夜風有點冷,突兀的吹過黑夜中安靜的卡迪亞,在大城堡前面卷起了一陣小小的回旋。弄得正在站崗的吉爾吉斯罵罵咧咧的緊了緊衣裳。
沒人愿意在這樣一個陰冷的日子里被派到門外來站崗,吉爾吉斯也不愿意可他卻必須忍受。因為,他此刻正在守護著的,是一個偉大的人。而這樣的人,值得他如此的付出。
吉爾吉斯將銀質的長槍抱在懷里,雙手放在身前拼命的搓了搓好讓自己的身體暖和起來。而做完這些動作,他便不由自主的想起剛剛走入城堡去的四個女人。四個美麗到極致的女人。
“圣龍使者大人不但戰場上的功夫好,似乎床上的功夫也不錯啊?”吉爾吉斯向著城堡的頂樓望了一眼,嘴里面不由得發出一陣嘿嘿的笑聲。剛剛那四個絕美女子的身影又不覺的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讓他真想在此刻和高樓上的圣龍使者換個位置,體會體會溫香暖玉抱滿懷的味道。
“媽的”當脖子都有些抬得酸了的時候,吉爾吉斯終于罵了一句低下了頭,重新將銀質的長槍送回手里,自言自語道:“我敢打賭,真要是比起來。圣龍使者大人堅持的時間,未必就比我的長……啊!”
“喂!吉爾吉斯,注意保持警惕,這里可不是大人的親兵營,而是鷹羅共和國的地方。小心一點。”侍衛隊長塔塔克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城堡二樓的平臺上,在吉爾吉斯的頭頂放了一小團火屬性的斗氣。
吃痛后的吉爾吉斯趕忙立正,原地行了一個軍禮,回了一句“遵命!”心中卻在哀嘆,自己為什么偏偏不是火屬性的體質,以至于現在凍得直打哆嗦。
大城堡是卡迪亞的標志性建筑之一,在城堡門前還留有一個寬大的廣場。長近五百米、寬近五百米通體都是整齊的大理石鋪就,無遮無擋。
而吉爾吉斯偏偏就是今晚這座大廣場的負責人。在送走了塔塔克后,他便又一次的踏上了那空曠的讓人只想發瘋的大廣場上。空曠回聲的腳步伴著偶爾吹來的呼嘯寒風,總是讓人感覺渾身不舒服。而此刻,吉爾吉斯卻只能在這種環境中忍受著。
突然,吉爾吉斯手中的銀槍亮起了一層淡淡的藍色光亮。吉爾吉斯記得,隊長塔塔克曾對他說過,被探索魔法加持過的銀槍會在敵意浮現時自動的示警。他看著那層不斷閃爍的藍光,忽然間一股寒意襲遍了全身。
“有敵……額……”示警的聲音并沒有喊完,因為一柄精巧的瘦身長劍已經在他還沒有看清對手的時候,就割開了他的喉管。鮮血頓時噴涌而出,將身前的大理石地面印染的一片殷紅。
吉爾吉斯頹然的跪倒在地,雙手無力的抓著自己已被割開的喉管。腦中最后一絲清醒的意識傳來時,他只能看的到數十雙黑色的皮靴和雪亮的刀鋒在他面前飛速的掠過。
“敵情!全體戒備!”塔塔克的反應速度明顯比吉爾吉斯的快上不止一截。幾乎是當他手中的銀槍開始閃光的同時,示警的大喝已經傳到了每一名衛士的耳朵中。三十一名銀槍龍衛迅速的聚攏到城堡的大門前,排列成戒備的陣勢。
天空瞬間黑暗了下來,雖然剛剛就已經是深夜,但是如今不但月光不見了蹤影就連一絲一毫的星光都不再落下。頭頂,不知何時竟已是層層密布的黑云,低低壓壓,讓人產生好似馬上就會撞到頭頂的錯覺。
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就在這樣的黑暗中突襲而至。
身披黑色斗篷,手提利刃的襲擊者很快便與三十多名銀槍龍衛戰在了一起。黑夜中看不清人影,唯有銀槍龍衛手中的槍桿時不時閃爍出一道道湛藍的光亮,在黑暗之中暴露著他們的位置。
斗氣激發聲、武技施放聲、兵器相交聲、肉體破裂聲聲聲不絕于耳,在大城堡外的廣場上響成了噼啪的一片。
黑衣人的襲擊很是凌厲,而且動作輕盈靈動,好似他們就是這無邊黑夜中的一部分一樣。出手的位置和方式都詭異之極,而且所釋放的斗氣武技并沒有特別耀眼的光亮,直讓人無跡可尋。
但是銀槍龍衛強悍的戰力卻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抵消掉的。借助聽覺和武技外放時斗氣閃爍出的光亮,他們也能在千鈞一發之際捕捉到敵人的身影。用銀槍將那一具具只穿著輕皮甲的身體刺個洞穿。
戰斗的聲響越來越大,大城堡前的廣場中光影交織成絢麗的一片,好似一場霹靂薈萃的暴風雨。而剩下的二十多名銀槍龍衛卻好似一塊頑強的礁石,將襲擊者層疊式的浪潮死死的擋在城堡大門之外。
任由鮮血橫流,而巋然不動。
突然!風停雨歇,那些詭異的襲擊者突然發動了襲擊,卻又在此刻突然的沒有了聲息。兵器聲、腳步聲、呼吸聲鴉雀無聲。甚至連銀槍的閃光都消散不見了。
“走……走了么?”一名龍衛有些疑惑的轉頭問向塔塔克。而此時的塔塔克已是滿臉驚恐,他霍然推開身后一直緊閉的城堡大門,大喊道:“快點進來!有危……”
他的動作還沒有做完,便連同他身邊剩余的二十多名銀槍龍衛一起被淹沒在突射而來的純白光線之中。二十多具身著銀鎧的軀體陡然化作了二十多具冰冷的石像。而后又在一擊突然出現的斗氣武技下,化作粉碎的塵沙被夜風一卷而散。
魔法師們的奇襲奏效,披著法袍的身影一閃而沒再次隱蔽在無邊的黑暗之中。
“保羅!你的部下都已經死光了,到現在你還不肯出來么?”遠處的黑暗中,一個有些陰冷的聲音低沉的響起。數百支火把幾乎是在同一時刻突兀的點燃,映亮了整個大城堡外的廣場。
那里,數百名黑衣武士正簇擁著一名身披白色套帽袍的中年人,呈一個半月形將大城堡的入口圍攏的水泄不通。
這時,城堡的頂樓上,一個面目略顯清秀的年輕人忽然從陽臺上一躍而出,跳到了城堡的尖端屋頂上,他的是身影有些頎長,不過那身藍白色的便服上卻不知沾染了什么人的鮮血,此刻弄得渾身有些狼狽。他看了看下面的情形,而后高聲回應道:“我曾經想過會被人出賣,但是萬萬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是你!耶何倫!”
白袍中年人聞聲輕輕的一笑,而后伸手摘掉了頭頂的兜帽,立刻露出了一頭烏黑的頭發和頭發下面那兩只尖尖的耳朵!精靈!他竟然是一個精靈!
耶何倫打了一個響指,旁邊的手下立刻便抬來一把木質的椅子擺好。他坐下,翹起二郎腿笑道:“所以說,你這個圣龍使者太過天真了。雷洛的一句話就能讓你赴湯蹈火,而我的一句話,也能讓人自投火坑……”
“不準你這個墮落的精靈直呼戰神大人的名諱!”屋頂上的保羅突然憤怒的一聲大喝,一柄斗氣凝結成的長槍竟然瞬間出現在了耶何倫的眼前。只是,那長槍的尖端在耶何倫豎起的指尖前,好似溫順貓咪一樣立即憑空消散,最后化作黑暗中的點點光斑。
耶何倫晃了晃手指,眼角輕輕瞥了一眼保羅笑道:“現在的你,還有資格教訓我么?”說罷,他身后的一眾黑衣武士俱都擎起了手中的長弓,紫衫木的弓身被拉開的響動立刻吱吱呀呀的響成了一片。
耶何倫將笑容一斂,正色道:“保羅,我知道是你庇護了銀龍一族,但是它們手里卻有我要的東西。告訴我,它們現在的位置,你仍舊可以做你的圣龍使者。”
屋頂上的保羅也輕輕一笑,呸了一口道:“你還是去做夢吧。”
“那就是沒得談嘍?”
“不,還有得談,你先要幫我一個忙。”
“什么忙?”
“放她們離開”
“她們?”
還沒等耶何倫想明白,城堡的大門口便跌跌撞撞的跑出四名衣衫不整的女子,四個女子的身形和面容都稱得上姣好,不過此刻沒有誰會有閑心去關注她們一眼。黑衣武士們的眼中,此刻只有手中的箭鏃和遠處的保羅。
耶何倫看了一眼,而后命令黑衣武士讓出一條道路,放那四名哭哭啼啼的女子離開。而后搖著頭對保羅笑道:“是不是歷屆的圣龍使者都是同樣的人呢?表面上冷靜、冷酷、放蕩不羈可骨子里卻又情深意重,感情用事?”
“或許吧”保羅看著四名女子遠去的身影,終于吐了一口氣,整個身體頓時被耀眼的乳白色光芒所籠罩,那是他體內神圣斗氣在急劇提升的表象。
耶何倫看了看他,哧道:“冥頑不靈”手掌一揮,身后數百名黑衣武士立刻松開了緊繃的弓弦。無數鋒利的箭矢帶著密集的破空聲呼嘯而去!將城堡頂端保羅那耀眼的斗氣光芒瞬間遮掩成另一片黑暗。
“轟!”一聲巨響,那乳白色的光芒瞬間大盛,將鋪天蓋地的箭鏃全都化作了一片齏粉。保羅整個人慢慢的從城堡頂端騰空而起,在黑暗的空中陡然化作一道閃亮的流星,嗖的一下沖入了廣場中密集的黑衣武士方陣。慘叫聲頓時響成了一片。
乳白色的光帶忽閃忽滅,在黑衣武士的人群中攸而來往,快的讓人連一點影子都看不清楚,地面上便已布滿了斷臂殘肢和足以漂杵的血流了。黑衣武士的人數在急速的減少著,可是坐在人群正中的耶何倫卻似乎對此毫無意外,仍舊一臉微笑的坐在他的大木椅上。似是在靜靜的等待著什么事情的發生。
突然,如入無人之境的保羅停了下來。有些驚喜的看著突然出現在他眼前的人影。
“吉爾吉斯!你還沒死?”保羅猛然抖開雙臂,將他身周的十余名黑衣武士震得倒飛而去,而后驚喜的抱住了眼前腳步都有些虛浮的吉爾吉斯。那確實是吉爾吉斯,因為他喉嚨間的傷口都還在滴淌著鮮血。而當保羅也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晚了。
“噗……”
當那聲利刃刺入身體的聲音傳來時,坐在前方的耶何倫終于輕笑一聲,嘆道:“還有一點,保羅。你們這些圣龍使者最大的問題,就是太容易自大了。”
“啊!”保羅手中聚攏起的斗氣光球轟的一下將身前的“吉爾吉斯”炸成粉碎,而他自己卻也一聲悶哼,不支的跪倒在地。左胸處,一個巨大的恐怖傷口正在汩汩的向外流著鮮血。
耶何倫慢慢的踱步走到保羅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道:“好啦我的老朋友,你該放棄無謂的抵抗了。留下來,只要你能說出那幾頭長蟲子們的聚居地,一切都會恢復正常。你,仍舊是名震大陸的傳說,仍舊是你的圣龍使者。而不會淪為一名囚徒。”
“呵……”保羅因劇痛而扭曲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笑容,而后他單手捂著傷口,顫顫悠悠的重新站起了身子。猛然仰天一聲大吼。
“吼!!!”
聲音中隱隱有龍鳴之意,竟然也將他正對面的耶何倫震得一時眩暈向后踉蹌了兩步才站穩身子。
不過,耶何倫的眼中卻并沒有什么驚慌,而是淡淡的道:“你以為,我布下這么大的局,還會允許你那條奇形怪狀的小蛇過來破壞我的計劃么?”
保羅無力的抬起頭,隱約間,他已經能夠看到在烏云漸漸散去的天際,一條五爪巨獸正飛速的向他飛來,但卻在半途中被數只舞動翅膀的黑龍所截。此刻,正在微微泛白的天際翻滾廝殺。
慘然一笑,心有不甘的保羅卻只得無力的摔倒在地,眼角癡癡的望向遙遠的天邊。
黎明時分,徹夜喧囂的卡迪亞上空,陡然一聲龍吟,破曉……
紀年306年,十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