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俊的外宅,馬五坐在院子里抽煙,身邊跟著阿琴和斷無仇。
院子里原本有幾個支掛,跟三英門血戰(zhàn)一場,都受了傷,拾掇他們并不費勁,而且楚二也帶了幫手。
那是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女子,不過她修為不低,阿琴推測她年紀可能五十往上了。
這個女人倒不打緊,但阿琴發(fā)現(xiàn)馬五心里還裝著別的女子。
“你看她的眼神都不對勁!”阿琴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有點顫抖。
馬五愣了片刻道:“你說楚家二小姐?我怎么可能看上她?我跟她有仇!”
阿琴冷哼一聲:“誰說楚家二小姐了?”
說完,阿琴一臉憤恨的看向了斷無仇。
馬五臉色泛紅:“這,這可怎么說呢……”
斷無仇沒什么特殊表情,她脖子上的頭,不是她的,是水涌泉百流百變之技化出來的,也做不出什么特殊的表情。
不多時,楚二從宅子里走了出來。
她換了一副妝容,眼影和腮紅都洗掉了,只畫了一點淡妝,穿著一件深藍色的旗袍,站在了面前。
馬五仔細看了片刻,差點沒認出來楚二。
楚二向馬五施禮道:“馬公子,今天的事情,勞煩你了。”
馬五連連擺手:“不必客氣,怎么樣,和伱哥談的還順利吧?”
楚二點點頭:“挺順利的,我哥這個人,做事欠考慮,給諸位添了不少麻煩,
我跟他把道理都說清楚了,百樂門還由我和陸家一起經(jīng)營,不賣給關(guān)防使,
楚家的生意,大哥也不想管了,以后都交給我了。”
馬五訝然:“二小姐,這話當真吧?用不用我再進去和懷俊聊聊。”
楚二搖頭:“不必了,大哥累了,剛剛休息。”
“那我們就不打擾了。”馬五看向了楚二身后的女子,見她背著一個包袱,站在楚二身邊,始終沒有說話。
“這位姐姐怎么稱呼?”馬五特地問了一句。
楚二引薦道:“這是我?guī)熃悖许楋L蘭。”
馬五趕緊行禮,項風蘭回禮,兩人目光交織,彼此停留了片刻。
楚二拽了項風蘭一把,再次對馬五表達了謝意:“馬公子,我們姐妹剛回綠水城,一路舟車勞頓,還想回去洗洗風塵,今夜就恕我們失陪了,
馬公子若是遇到李七兄,麻煩轉(zhuǎn)告一聲,說我大哥給他添了不少麻煩,容我日后登門賠罪。”
馬五即刻告辭,楚二也沒留在這座宅邸,帶著項風蘭回了她自己的住處。
路上,項風蘭不住回頭張望,還想看看馬五的背影。
楚二活動了一下拇指和食指,在項風蘭的桃子上,狠狠擰了個麻花。
“干什么,疼死了!”項風蘭揉了半天。
楚二一臉嚴肅道:“師姐,今后不準再見馬五,如果實在避不開,也不能再跟他說話。”
項風蘭皺眉道:“怎么,他是你相好的?”
楚二搖頭道:“他和我有仇,至今仍記恨我,恨我也是應(yīng)該的,
這人對女子極有手腕,我怕你吃虧,所以讓你避開他。”
項風蘭不信:“我看他就是你相好!”
楚二嗤笑了一聲,沒再解釋:“苦婆婆讓我看好你,你聽我的就是了。”
……
回逍遙塢的路上,馬五覺得奇怪。
楚二的言行舉止讓他理解不了。
待人和善,彬彬有禮,這還是楚二么?
一年沒見,這變化也太大了。
……
逍遙塢里,李七擺慶功宴,主要宴請新地來的幾位幫手
上一次,聽何玉秀說三英門的羊肉好吃,李七特地叫人去買了百牧原的羊,先殺六只,做鍋子,吃個新鮮。
羊肉確實不錯,配著白菜一塊涮,滋味是好。
馬五夾了塊羊肉給斷無仇:“來,這塊肉好,小心燙著。”
斷無仇用碗接過羊肉,蘸了小料,吃下去了,然后用餐巾矜持的擦了擦肚臍。
對于馬五的私事,李伴峰從不干預(yù),但在席間出去撒尿的時候,李伴峰還是問了一句:“你看上斷無仇哪一點?”
馬五沉思片刻,發(fā)自肺腑的回答道:“我喜歡她的眼睛,很大,尤其喜歡她的眼神,她的眼神之中有一種厚重的真誠,還有一份帶著倔強的堅毅!”
李七問道:“是堅毅?”
馬五回答:“挺堅毅的!”
“眼神很深邃么?”
“不深,挺淺的。”
“平時戴眼鏡么?”
“不戴,視力挺好的。”
李伴峰嘗試理解馬五,尿完了一泡尿,還是沒能理解。
回到席間,馬五接著跟斷無仇親親我我,兩無猜一直纏著李伴峰聊天。
今天都是自己人吃飯,不需要用百流百變的技法遮掩,兩無猜大大方方把兩個頭都展示了出來。
兩無跟李伴峰特別投契:“七爺,我經(jīng)常聽秋大爺提起你,他說你是萬里無一的好漢子,起初我還不信,
而今見了你我才知道,豈止萬里無一,萬萬人里都挑不出你一個,
七爺,這杯酒我敬你,我都喝了,你抿一口就行。”
李伴峰也喜歡兩無這份爽快,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兩猜在旁,輕嘆一聲:“這個萬里無一的男子,是否會做我們的情郎,如果不能與我們長相廝守,卻只會增添我們的憂傷。”
這話,讓李伴峰不知道該怎么接。
兩無皺眉道:“七爺,不要理她,她不是跟你說話,她在自言自語,
以前我在人世的時候,最煩她這種矯情的人,誰知道死后到了新地,卻和她長在了一起。”
兩猜又嘆了一聲:“我們之所以在一起,是宿命的安排還是機緣的巧遇,其實我們都說不清楚。”
“說不清楚就別說了,”兩無不耐煩道,“七爺,咱們再喝一杯!”
兩人又喝了一杯,兩猜嘆道:“酒,澆不滅你的愁苦,卻只能增添我的傷痛。”
兩無怒道:“我喝我的酒,你傷痛個屁?”
兩猜嘆息道:“你喝醉了,難道我不會吐么?”
李伴峰看著兩猜道:“姑娘,你為什么一直嘆氣?”
兩無也很反感這一點:“七爺,別理她,她有癔癥,外州管她這種人,叫精神病!”
李伴峰很喜歡兩無的性情,當個知己倒也不錯。
但兩猜不太好相處,對于她這種喜歡自言自語的精神病,李伴峰向來心存戒備,難說這樣的人會做出什么樣的事。
眾人敞開吃喝,百手連拿著二十個碗,二十個勺子,二十個水壺,給眾人添湯、下肉、調(diào)小料。
李伴峰蘸了塊肉,稱贊道:“你這手藝不錯,是不是學過?”
百手連笑道:“年輕時候做過廚子,等到了新地,也經(jīng)常琢磨點手藝,改天弄兩道菜,給諸位嘗嘗。”
百手連是個豪爽的漢子,如果把他帶去自己的地界,應(yīng)該能和那位廚修相處的很好。
這次從新地請來的六位幫手,李伴峰都很欣賞。
他真想把這六個人一直留在逍遙塢,就算他們必須得回新地,李伴峰也想和秋落葉商量商量,能不能把這些人讓出來,李伴峰想把他們帶回自己的地界。
只要開荒的人手夠,秋落葉應(yīng)該能答應(yīng)。
可這事怎么解釋呢?
李伴峰為什么會有地界?他什么時候成為了地頭神?
總有解釋的辦法,以后再想轍就是,李伴峰讓馬五調(diào)集一批人手,再派一撥人去正經(jīng)村開荒。
眾人都吃得高興,唯有食修姑娘吃六合沒怎么動筷子。
李伴峰問道:“怎么了,羊肉不合胃口?”
姑娘臉皮薄,不說話,百手連跟她相熟,笑道:“諸位先吃,她一會再吃。”
這什么意思?
李伴峰道:“在我這沒那么多規(guī)矩,一塊吃,敞開了吃!”
吃六合看了看百手連,百手連對李伴峰道:“七爺,要是讓她敞開了吃,咱這點羊肉不夠。”
馬五笑道:“誰說不夠,我殺了六只羊,敞開了吃就是。”
吃六合舔了舔嘴唇,再也控制不住,端起一個鍋子,直接倒進了嘴里。
咕咚!
吃六合抹了抹嘴,沖著眾人笑了笑。
李伴峰問道:“妹子,好吃不?”
吃六合低著頭紅著臉道:“吃太快了,沒嘗出來滋味。”
馬五趕緊去找廚子,讓他們再收拾幾只羊。
吃過了慶功宴,馬五即刻讓報館貼出告示,召集開荒人。
……
關(guān)防廳,秘書凌素君向關(guān)防總使廖子輝匯報工作,說到孫俊福,凌素君道:“他情緒穩(wěn)定了一些,只是一再要求要回外州,我已經(jīng)按照您的吩咐打了報告,外州暫時沒有回應(yīng)。”
廖子輝思索片刻道:“讓他回去吧,到時候我替他做解釋,幫他收拾下行囊,他還需要穿尿不濕么?”
“應(yīng)該不需要了,他本人也有些抵觸。”
“帶著吧,以備不時之需。”
收拾好行李,廖子輝準備親自送孫俊福去火車站,剛走到關(guān)防廳一樓,一名保鏢來到廖子輝近前,拿著一個木盒子道:“我們剛才在備車,結(jié)果在車里發(fā)現(xiàn)了這只木盒。”
廖子輝讓人把盒子先拿到處置室,等他回來再做處理。
孫俊福以為抓到了廖子輝的把柄,非要當場打開盒子查驗。
如果能抓到廖子輝的問題,孫俊福回去之后也算有個交代,拉褲子的事情,也顯得不那么寒磣。
廖子輝無奈,和孫俊福一起去了處置室,在孫俊福的監(jiān)視下,一名毒修和一名工修,先做了一番檢查,確定盒子本身不存在毒害和機關(guān)之類的危險,再按照規(guī)定的流程,打開了盒子。
盒子里邊就一件東西,楚懷俊的人頭。
一顆收拾的齊整而又干凈的人頭。
廖子輝神情凝重,事態(tài)的變化,比他預(yù)想的要糟糕。
他正思索下一步的對策,耳畔傳來了一聲異響。
噗啦~
廖子輝皺緊了眉頭:“老孫,你又拉了?”
“呃,呃……”孫俊福看著人頭,又說不出話了。
廖子輝回頭看向了秘書凌素君:“尿不濕呢?”
“沒,沒拿……”凌素君很尷尬。
“不是讓你準備著么,趕緊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