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提克來找李伴峰做生意。
李伴峰找了家茶樓,叫了個雅間,和崔提克詳談。
他先問了一個問題:“楚少強為什么要奪墨香店的地界?”
崔提克回答道:“據我掌握的消息,楚少強急于得到一塊正地,迫于內州的壓力,他想找個軟柿子下手。”
墨香店算是軟柿子?
李伴峰對此深表懷疑:“墨香店的地頭神應該是個文修吧?”
崔提克點點頭:“來到這里之后,我受到了這里的浸染,對普羅州的文學產生極大的興趣,這應該是地頭神通過某種手段造成的影響。”
李伴峰拿出了一張地圖,這是他在街邊買的:“墨香店不是個小地方,能用自己的能力影響到整個地界的地頭神,也很罕見,
文修是普羅州最大的道門之一,本身道門實力很強,要說楚少強想找個軟柿子,應該不會找到這個地方。”
崔提克道:“我也有過類似的猜測,但就你好朋友打探到的消息,這里的地頭神遇到了某種變故,陷入到了極其衰弱的狀態。”
我的好朋友。
他說的是何家慶。
“這個消息可靠么?地頭神到底陷入了什么樣的狀態?”
崔提克道:“我的祖師沒有透漏更多信息,至于這個消息可不可靠,他讓我來做個檢驗。”
李伴峰很好奇:“怎么檢驗?”
“祖師教我的方法是,在墨香店找一個地方,散播一場瘟疫,把當地人殺光,看看地頭神會不會出面阻止,
如果地頭神沒有出面,就證明你那位好朋友的消息是準確的,也就證明楚少強隨時會來到墨香店,
到時候祖師可以有很多選擇,他可以等楚少強之后再坐收漁利,也可以搶在楚少強之前占領墨香店,守株待兔。”
李伴峰問道:“你不想這么做?”
“不想。”
“因為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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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提克搖頭道:“我忍心,但是我害怕,如果我在墨香店制造了災難,而墨香店的地頭神沒有進入糟糕的狀態,那么狀態糟糕的那個人,恐怕就是我了,
就算地頭神沒有出面處置我,就像伱說的,文修是普羅州第二大道門,文修的勢力也不會放過我,
以此推斷,如果我真的這么做了,無論結果如何,死的那個都是我,
我很想用一場瘟疫殺光這世上所有的人,但前提是我真有那份實力,在我還沒有那份實力之前,我還想多活一段日子。”
李伴峰能明白崔提克的處境。
“在這種處境之下,你找我又能做什么生意?”
“我想換一種方式打探墨香店地頭神的狀況,用一種更正常、更溫和的方式,
可你知道普羅州對洋人不是太友善,而我本身也不擅長偵查,當初追殺你的時候,我還要利用達博伊恩斯的資源,
我希望你能幫我打探到關于地頭神的消息,作為交換,我可以把何家慶的一些消息透漏給你。”
李伴峰問道:“你能提供什么樣的消息?如果沒有太大價值,我也不想浪費時間。”
崔提克道:“我提供給你的消息,和你提供給我的消息,價值必然是對等的,我們不是第一次做生意,在這一點上我們肯定能夠達成一致,我也知道你的能力和手段,在這件事上,我不會用我的生命去冒險。”
李伴峰轉了轉手里的茶杯:“地頭神的狀況并不是那么容易打探,我或許只能調查到一部分結果。”
崔提克點頭道:“這我明白,出于我們之間合作關系,我不妨再對你說句實話,我沒打算把全部情況都告訴給我的祖師,但我需要編一個相對可信的謊言,
地頭神的住所、修為,哪怕只是一個名字,只要有一個信息是真實的,謊言就是可信的,
當然,如果最終你發現了地頭神的真實狀況,我們的交易還可以升級,我可以有針對性的把一些消息告訴給我的祖師,讓他做出或是正確或是錯誤的應對,
等到楚少強、我的祖師、你的朋友、墨香店的地頭神開戰之后,或許還有更大的驚喜等著我們。”
李伴峰一笑:“你想渾水摸魚?”
崔提克道:“我覺得把那么鮮美的魚留在渾水里,是對魚的不尊重。”
“那得看水有多渾,有多深。”
崔提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無論水有多渾,有多深,我都必須下水,這點我沒得選,
但你不一樣,你可以選擇不下水,就算下了水,你也可以隨時上岸,這筆生意,你不會吃虧。”
李伴峰看向了窗外,從這里還能看到此前的詩社:“你還會去那座詩社么?”
“會,”崔提克點點頭,“能打探到消息的地方不多,那里是個不錯的去處,縱使那里的姑娘不喜歡我,至少我還能搜羅到一些民俗和奇聞。”
“如果在詩簿上看到我留下的詩文,就證明我查到了結果,到時候在詩社等我,我會找機會和你聯絡。”
李伴峰離開了茶樓,在墨香店轉了一圈,入夜時分回到了雁沙齋。
譚福成正在院子里看書,他認字不多,旁邊備著字典,看得非常吃力。
他拉了把椅子給李伴峰:“七爺,坐。”
李伴峰沒坐,譚福成是奉修,坐了他的椅子,可能會招來麻煩,倒不是信不過譚福成,只是譚福成的狀況好像不太對勁。
“七爺,這些年我修為越來越高,生意越做越大,宅子置備了十幾座,媳婦兒娶了十幾個,以為自己享盡了人間福,而今我才知道,我這半生都蹉跎了,
人間所有的道理都在這書本之中,要不是今天讓我看到了這一眼,我這輩子就算白活了!”
什么書,對譚福成觸動這么大?書很薄,李伴峰看了看封皮,原來是《百家姓》。
這就不好懂了。
“這個《百家姓》都講述了什么人間的道理?”
“七爺,我說不清楚,我不懂,我這人太笨,您等我把這本書吃透了,我再跟您講!”
譚福成身邊的幾個支掛都在看書,肖葉慈也在看書,陸源信在屋子里喂蟲子。
陸春瑩見了李伴峰,一臉歡喜道:“七哥,墨香店有生意做,城外有大量的農田,還有不少耕修,每年有不少糧食往外賣,在這做糧食生意,就能賺不少錢,
只是人在這待久了,會變得有些奇怪,譚大哥他們不知道怎么了,光顧著看書,連飯都不想吃了。”
看來陸春瑩這一下午去了不少地方,李伴峰問:“你就不想看書么?”
陸春瑩搖頭道:“天天陪我媽在家看,還看不夠?難得出來一趟,我也得攢點修為。”
墨香店對陸春瑩和陸源信沒有造成影響,對肖葉慈是不是造成了影響還無從判斷。
回了隨身居,李伴峰拿出了判官筆,問道:“墨香店是你家?”
判官筆沒有回答。
李伴峰又問:“墨香店的地頭神是誰?”
判官筆良久不語,唱機在旁開口了:“這事小奴知道,墨香店的地頭神是慧業文人,文修魁首之一,戰力極高,聰明絕頂,在墨香店能找到不少和他的傳聞逸事。”
李伴峰拿出了在魯家書屋買的那本書:“娘子看看,這上面的記載屬實么?”
唱機大致翻閱了一下:“相公呀,小奴對慧業文人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但各地的傳聞差不多都是這樣,
慧業文人名叫慕容貴,三句話能猜出來意,五句話能猜透人心,文修技藝登峰造極,武修根底也不容小覷,
他擅長用一支判官筆,一旦被那兵刃所傷,雖不致死,但頃刻戰力全無。”
洪瑩道:“這說得不就是咱家那支賤筆么?”
唱機道:“你怎么就能斷定?”
洪瑩一怔:“惡婦,你這是試探我么?這事情還用問么?要是用毒,對方還能掙扎一會,若是用了懶修技,對方懶得打了,可不就戰力全無么?
懶修技加判官筆,說的不就是咱家那支賤筆么?
七郎,這賤筆想是要回他老主子那里去,你可多加小心。”
李伴峰看著判官筆道:“你想回家了么?”
“哼~”判官筆回了一個字。
“要是想回家,我可以放你回去。”
洪瑩急忙道:“七郎,不能放他走,他知道咱們這么多事情,要是泄露給他主子,咱們就危險了!”
判官筆氣得直抖,冒出來一句話:“那就別帶我出去!”
整整七個字!
這七個字充分表達了判官筆的憤怒和不滿。
“不怕,我信得過你,”李伴峰語氣平靜的說道,“阿筆,你要是真想回家,咱們立個契書,保證不提起你我的過往,我親自送你回去。”
“哼~”判官筆轉了個身,沒理會李伴峰。
李伴峰思索片刻道:“你是怕我通過你,找到慧業文人慕容貴,給他引來禍事?”
判官筆沒說話。
李伴峰道:“如果被我找到慕容貴,算他運氣,如果被綠水丐或是楚少強找到了,那才叫大難臨頭,
不光慕容貴有大難,整個墨香店都有大難,這件事,你好好權衡。”
深夜,李伴峰抱著唱機睡得正香,所有法寶也都歇息了。
判官筆悄悄從桌子上站了起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飛翔至半空,默默俯視著李伴峰。
手套在床下,悄無聲息攥住了匕首。
他醒了。
哪怕判官筆沒出動靜,也能驚醒他。
按照手套的判斷,現在叫醒唱機,判官筆會搶先一步對李伴峰下手。
但如果只是招架一下,手套確信自己比判官筆要快,屆時唱機聽見動靜也能醒過來。
判官筆懸停片刻,叫醒了李伴峰。
“七,和你商量件事。”
PS:慧業文人到底出了什么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