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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青像是頃刻之間卸下了懸掛于身上的一件沉重的枷鎖,用力的挺直了脊背、頸脖,骨骼舒展之間發(fā)出‘喀喀’的響動。
他一旦恢復(fù)自由,隨即狠狠將搭在自己頭上、后背上的那件道袍扯下來了:
“我去!”
那道袍之上染了惡臭的黑血,此時染了他一手。
宋長青出身于云虎山一脈,也常年是與陰鬼僵尸一類打交道的,自然知道自己先前的情況是著了道。
可惜他發(fā)現(xiàn)著道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當(dāng)時口不能言,目不能視,便只能感覺到有陰怨之氣沉壓在自己肩頭,催著他快往前走。
他那時就知道自己出事了。
從那肩頭兩側(cè)垂落下來的黃色衣料,令宋長青明白了此時附在自己肩頭的鬼物是誰。
這人皮燈籠不講武德!
自己在茶水坊的時候,明明感念他們同為修道之人,一心正氣長存進入沈莊驅(qū)鬼,最終死在此處。
死后還不得安寧,被人做成人皮燈籠掛在街道上。
一時憐憫之下,想要解脫其痛苦,又尋思等此間事了,將這道袍交給師傅,將來離開沈莊之后替此人念往生之咒,早日平息他們死后魂魄不得安寧的痛苦,歸往極樂。
卻沒料到這惡鬼竟成了氣候,半點兒不念他的善舉,反倒因此而將他纏上了。
“好人好事果然做不得。”
宋長青轉(zhuǎn)了轉(zhuǎn)酸痛發(fā)麻的脖子,以手摩擦著自己的后頸,緩和自己的痛苦:
“這死了的老道竟纏上門來了。”
他人年輕,又是修道之人,平日身強體壯。
再加上老道士發(fā)現(xiàn)得早,宋青小出手還很迅速,所以他稍一緩便很快恢復(fù)了許多精神。
“沈莊之中的惡念太大了。”
老道士皺著眉,一臉的凝重:
“你們要小心一點,死在這里的人受此地怨氣影響,早不分正邪,一心作惡。”
他聞到了空氣之中那股令人感到十分不舒服的味道,不僅僅是屬于行尸走肉,還有這里縈繞的‘惡’。
仿佛從根子已經(jīng)腐爛,所透出來的那一股極壞極壞的惡意,對每一個人都充滿了怨毒。
稍一沾染到分毫,便如碰到了劇毒,會遭其腐蝕。
說話的功夫間,那被宋長青提在手中的那件道袍之上的血液越涌越多,‘滴滴答答’的順著道袍往下滴。
宋長青顧不得回答老道士的話,見那道袍上的血跡惡心,忙不迭的將手一松。
‘啪嗒。’
衣袍落到了地面之上,頃刻之間像是被腐蝕,化為一灘血繭。
四周陰霧之內(nèi),不少若隱若現(xiàn)的鬼影聞到這血腥味兒,都緩緩?fù)@邊湊,面露貪婪之色。
可是因為有宋青小的存在,那些鬼魂像是知道厲害之處,并不敢輕易靠近,反倒不停的吞咽著唾沫,發(fā)出‘嗚嗚’的鬼哭。
從趴在宋長青后背上的人皮燈籠被解決后,宋青小進入沈莊初露鋒芒,那些小鬼的嘻笑聲、鈴鐺聲以及拍手聲便像是一瞬間消失得一干二凈了。
欺善怕惡不止是人的天性,這一條法則在沈莊同樣適用。
老道士眼里飛快閃過一道黯然的神情,接著又強行將其壓下,問著大弟子:
“長青,你還能走么?”
這停頓的一會兒功夫,天色比先前更黑了許多,四周的陰氣更濃。
一些膽大的厲鬼逐漸顯出真身,此時的沈莊才是真正名符其實的‘鬼域’了。
老道士感應(yīng)到周圍的惡念,越發(fā)有些焦急,又擔(dān)憂宋長青受到厲鬼附身,大受影響,無法行動。
“不礙事的。”
宋長青搖了搖頭,將那滑落的包裹往后背上一丟:
“幸虧小師妹出手及時,我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
“那就好。”老道士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吳嬸焦急道:
“天越來越黑了,不如我們邊走邊聊……”
她有種不安的預(yù)感,越是天黑越是令她感到恐懼。
尤其是街道上半個人影也沒有,卻鬼影越來越多,街上四處都是鬼魂,一行活人包圍在百鬼之中穿行,那簡直可以說是吳嬸一生中最大的惡夢。
相較之下,家中已經(jīng)死去的父母再現(xiàn),相比起這些不懷好意的惡鬼來說,便算不得什么了。
“走。”
宋青小應(yīng)了一聲。
她一說話,比老道士發(fā)了話還要管用。
吳嬸精神一振,吳寶才便已經(jīng)道:
“往這邊走。”
眾人知道好歹,不敢停留,低頭跟在他身后,在逐漸顯眼的鬼影之中穿梭。
陰氣越來越重,人皮燈籠所點起的亮光照亮了整個沈莊。
綠瑩瑩的街道之上,那些顯形出來的鬼物臉青面黑,不懷好意的望著眼前這一群人,以一種陰森詭異的目光冷冷的尾隨于眾人身后。
“嘻嘻——”
不知何時,那些原本已經(jīng)消失的孩童的嘻笑聲又響起來了。
從街頭巷尾之間傳來,帶著不懷好意的窺探,緊跟于眾人身后。
‘嗒、嗒、嗒!’
身后的腳步聲也越來越多,陰氣越發(fā)凝重。
黑氣從腳下透出,交織成一張層層疊疊的大網(wǎng),欲將眾人困在其中。
大家在陰氣的腐蝕之下,越來越覺得周身冰冷,魄魂都逐漸不再穩(wěn)固。
“翠珠——”
突然有一道溫柔的呼喚聲冷不妨傳了過來,吳嬸胖碩的身體震了一震,臉上的肥肉抖了一抖,還沒答應(yīng),就聽到老道士喝斥:
“別回頭!”
她一下警醒過來,有些厲鬼怨氣深重的,擅叫魂兒一法。
若是應(yīng)了這一聲,便會丟魂落魄,不得好死了。
幸虧老道士提醒及時,否則她措不及防之下恐要真被這厲鬼得手。
她心中感激,卻不敢出聲,只得死死咬緊了牙關(guān),一股作氣往前沖。
“還有多久?”眾人跟在吳寶才的身后跑了許久,越發(fā)覺得疲累,雙腿像灌了鉛一樣的沉重。
不僅止是累,身后那些笑聲,以及越逼越近的陰鬼才是造成了眾人心中壓力巨大的元兇。
“還有一些距離。”
吳寶才的額頭見汗了。
沈莊雖名義上是莊,可實則規(guī)模不亞于城池了。
莊內(nèi)共分為內(nèi)外之城,內(nèi)城以城主府為中心,幾乎涵蓋了小半個沈莊。
而莊外的房舍布局繁密,極為難走。
吳嬸的娘家在沈莊之中雖不算什么有頭有臉的大戶,但他們當(dāng)年在沈莊立足早,發(fā)家也快,經(jīng)營了兩個綢緞莊,也算富庶。
所以居住的地方離那內(nèi)城的城主府并不算很遠(yuǎn),算是雅致清幽,在這繁華地帶也是圖鬧中取一靜的三進房屋。
若是沈莊無事時,這樣的房子價格起碼價值上千的銀元才能買到。
可此時對于一群才從碼頭進城的人來說,要想跑到吳嬸的家門口,便路途十分遙遠(yuǎn)了。
“我們平時回來,坐的是馬車……呼呼……”
吳妮兒逃亡之間艱難的張口:
“不出半個時辰就能到了……”
眾人一聽這話,頓生絕望之感。
“買路錢——”
“買路錢——”
正在這時,街道的后方、前方,以及左右側(cè)的那些傳來朦朧綠光的巷口之中,突然傳來小童們異口同聲的唱: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吳嬸的兒媳嚇得渾身打顫,雙腿發(fā)軟,卻半聲都不敢吭。
“他們……”他們怎么還跟著?
有人不免埋怨老道士不知變通,進城的時候不肯給錢,導(dǎo)致引來這些小鬼陰魂不散。
可當(dāng)著宋青小、老道士的面,他們卻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別管。”老道士喘息了一聲,冷聲提醒著:
“當(dāng)聽不見,快走!”
“我死的好慘啊——”
‘嗚嗚’的哭聲之中,一道男人痛苦的慘嚎聲響了起來。
緊接著只見前方一側(cè)巷口處,綠光之中有一道夾帶著妖艷紅光的黃影一閃:
“我被人抓心撓肝,吸干了內(nèi)腑,好痛啊——”
“誰來救救我——”
“嘻嘻——”
“買路錢,買路錢……”
“老道士——你走不了了——”
“你會死在沈莊的!”
那帶著極大惡意的聲音形同詛咒,響在每一個人心頭。
“吵死了!”
正在這個時候,人群之中的宋青小終于停下了腳步:
“陰魂不散。”
她說話的同時,眼中已經(jīng)透出殺機了。
這一次那些巷角街道深處的童子沒有再懼怕了,仿佛有恃無恐,像是手舞足蹈一般,笑得更大聲了。
“青小——”
老道士聽到她的聲音,不免有些擔(dān)憂,也跟著停下了腳步,就見她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身,像是準(zhǔn)備動手。
“您先走。”
宋青小的聲音傳了過來,她已經(jīng)往眾人的后方行去,像是準(zhǔn)備將這一群麻煩解決了再說:
“我稍后就跟上來。”
她話中透出強大的自信,仿佛解決這些陰鬼,對她來說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
老道士沒見識過她闖進紅霧,以劍光斬破李國朝那些鬼船的震撼一幕,卻也見過她擊殺船上化為煞尸的沈家夫婦,以及斬?fù)襞淼呐e動。
他對于宋青小有一定的信心,但身為長輩,卻難免擔(dān)憂。
不過這個時候他并沒有拖宋青小的后腿,也并沒有說自己的不安來令她分神,只強壓下內(nèi)心感受:
“好,我們在前面等你——”
他有心想說讓其他人先走,自己留下來陪宋青小御敵。
可是隊伍之中有老弱婦孺,這些人也很需要人守護。
“走!”
老道士一揮手,眾人又往前逃。
尾行的鬼群被宋青小截了下來,不再像先前一樣跟著眾人走。
宋青小轉(zhuǎn)過了頭,就見到了后背處‘燈火通明’的長街,密密麻麻的冤魂厲鬼堵塞的巷口之中,冷冷與她對望著。
這些鬼魂已經(jīng)成了氣候,最為可怖的,是在慘綠色的人皮燈籠的綠光籠罩之下,它們的身體竟然仿佛如同實質(zhì)一般。
正在宋青小轉(zhuǎn)身的剎那,這些鬼魂的身體一下像是‘融’了!
它們的身體表面開始涌出大量的濃褐色漿液,有些像是融化的巧克力醬似的。
萬千厲鬼同時融化,地面開始出現(xiàn)大量的血漿流涌。
這些血漿眨眼之間化為一波血浪,夾雜著陰魂怨靈的怒嚎化為滔天巨浪,往宋青小席卷而來。
陰風(fēng)厲嚎之中,前方逃躥的眾人聽不到小鬼的嘻笑,同時感覺后面的綠芒一暗。
“小師妹——”
宋長青心中一跳,擔(dān)憂之下本能的就想回頭。
但他還未動,老道士便伸出一只手,像是知道他心中想法般,一把將他抓住了:
“快走!”
“可是師妹她——”
宋長青急了,大聲開口:“——還在后面呢。”
“你師妹說了,讓我們走!”老道士的聲音鏗鏘有力,末了顫聲道:“聽她的話,別讓她分心擔(dān)憂。”
他這一番話調(diào)的變化,足以說明此時他內(nèi)心并不像表面所展現(xiàn)出來的那樣平靜。
不過卻更怕自己與宋長青不理智的舉動,反倒將她陷入危機被動。
“師傅——”
宋長青眼眶一熱,老道士又狠心道:
“聽話。”
二人說話的功夫間,那血光幾乎鋪天蓋地,將原本慘綠的燈光擋住。
一股陰森可怕的危機感從后方直襲而來,‘嗚嗚’的風(fēng)響聲中,后面好似九幽地府,聽不到宋青小所發(fā)出的半點兒響動。
老道士心中雖說也很焦急,卻并不說,只領(lǐng)著人群往前沖。
而此時的另一邊,百鬼所化的血浪拍打而來。
正在這危急萬分之際,宋青小瞳孔一縮,淡淡的道:
“冰封!”
她話音一落,冰系靈力從她體內(nèi)大量逸出,在她身下結(jié)出霜冰,將那往她涌來的血浪一點一點禁錮。
最終在卷拍至她面門時,化為一層冰晶擋住。
她手掌一握,一只冰劍成形,被她握于手中。
劍芒斬出,‘哐’的一聲將冰層斬破。
‘啊!’
百鬼齊呼,只見那血紅的冰層之下,有千千萬萬縷血絲攢動。
陰氣將冰雪吞噬,頃刻之間融解。
無數(shù)血絲向宋青小疾刺而來,帶著冤魂的怨毒,想要將她扎出千瘡百孔!
‘前’字令一閃,宋青小的身形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半空之中。
‘叮鈴鈴!’
正在這時,鈴聲疾響,一股強大的精神力迫擊她的識海,像是妄圖影響她的意識。
她冷冷往街角的另一方看了一眼,緊接著掌心一挽,那劍芒劃出數(shù)道光暈,化為霸道無敵的劍氣斬出:
“滅神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