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很快就到了,可能是這些女孩的話題引人入勝,所以才會讓人覺得時間過得飛速最新章節。
以然被安排在陸晉鉨跟陸習染以及尋即墨那一桌,所有的人中,她所認識的也不過是這三人。只是,她只管自己悶頭悶腦吃,人家朝她發問,她才開口,在有些人看來,她的態度太過散漫了點。
剛才同車而來的女孩子并不在同一桌,在隔壁桌,歡聲笑語不斷,這相比之下,他們這一桌,顯得太過沉悶了。
陸習染身為主人,覺得不能這樣,于是建議做個游戲,在征求眾人意見之時,諸人態度不一,最終是少數服從多數。
桌上有牙簽,放在人身后傳,一個接著一個不動聲色地傳下去,喊停的時候,輪到手中握著牙簽的這個人就要罰講真心話,問話的人一次只限問一個問題。
尋即墨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配合習染,一副踴躍試試的模樣,很快就進入了狀態當中。
陸晉鉨不可置否,似笑非笑,神色瞧不出他的喜怒來。
習染是主人,理所當然第一個喊停的人便是她了。
牙簽首先也是從她的手中傳下去的,好巧不巧她喊停的時候,牙簽到了尋即墨的手中,尋即墨絲毫沒有郁悶,反倒是笑得歡,樂意之至。
大伙于是便豎起耳朵來傾聽,習染跟尋即墨打打鬧鬧的場面,這幫人都是聰明人,自然是多少察覺了這兩個人之間不正常的曖昧,盡管兩個當事人還沒有公開明說兩個人的關系。
“問,快問。”
習染還在糾結問什么問題的時候,整桌子的人都不耐煩起哄了,連隔壁桌也跟著來湊熱鬧,其樂無窮txt下載。
“你是誰?”
習染這問題,還真把大伙給問得莫名其妙了,他是誰?他不就是尋即墨么,還能魂穿不成?
只有尋即墨恍然頓悟她這話中的另一層深意,以然也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習染,然后專注的目光移到了尋即墨的身上,不知道這個問題,他是選擇避開還是直面。
習染還是沒能沉得住氣,之前還說要等到尋即墨主動跟她坦白,沒想到短短幾日,又迫不及待了。
陸晉鉨的目光不咸不淡地在這兩個人之間穿梭了幾秒就收了回來,他挑高了眉頭。
尋即墨并沒有遲疑太久,他抿唇一笑,“劉子涵是我大哥。”
尋即墨在z市并不轟動,姓尋的上流社會也寥寥無幾,可提及劉子涵,知道的可多了,劉氏在z市也是個風靡的企業,名列前茅。
他早就尋思要找個恰當的機會跟習染明說,可是一直沒等到機會,要是就這樣直接開口,又覺得發了神經似的,人家或許對他的家境沒興致呢。
劉子涵。
陸晉鉨聽到這個名字,多看了兩眼尋即墨,可在這個人身上,他并沒有找到跟劉子涵肖似的五官。
劉子涵,他自然是認識的,陸晉鉨從來沒有聽過劉子涵提過他還有一個弟弟之類的。
尋即墨失笑,這幫人都被自己這個意外的答案給震懾住了,他難道一點也不像是劉子涵的弟弟嗎?
“我跟母親姓,長得像我母親,我大哥像父親,我生下來后就過繼給了尋家,也就是我外祖家,我很少回劉家。”
其實他已經回答了一個問題,足矣,之前的游戲規則里就強調只限一個問題,他卻多做解釋。
這是他主動的,不是人家強迫,倒也沒人有異議。
尋即墨玩味的眸光流連在陸習染那張精致的臉上,他其實早在法國就對她產生過好感,她不僅長得出塵,性格也開朗,單純得可愛。
可那個時候,她一顆心都撲在韓子初身上,他也就收斂起了自己對她的那份好感,直到聽說她跟韓子初鬧得差點連命都沒了,這才恨起自己之前沒有表白心意。
機會擺在他面前了,這一回,他斷然不會讓它白白流失。
韓子初不珍惜,他珍惜,陸習染是個好女人。
過去他是羨慕韓子初,現在他是一點也不羨慕了,千載難逢的良機都讓他給等到了。
他甚至私下里跟家里人稍稍提了下,大哥也在其中,全家都沒有反對,雖然對陸習染跟韓子初之間的糾葛也是有所耳聞。
他開始慶幸起家里人還算明智,不過倘若他們極力反對,他仍舊打算一意孤行,反正他姓尋,一貫叛逆,外祖父跟外祖母前些年相繼離世,他也沒了親人,母親早在外祖父跟外祖母之前就走了,他唯一能夠交流的也就大哥了,他跟父親從來都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他堅持的,父親便反對,父親提倡的,他不認同,這一回,難得,父親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淡淡地說了一句,“好好對人家女孩。”
聽著起先還是覺得順耳,總算是說了一句人話,可細細回味了下,又覺得父親這話有點過了。什么叫好好對人家女孩?
搞得他尋即墨濫情花心到家了一樣,天知道他這輩子還沒正正經經談過一段戀愛,連個女朋友也沒交過,身心干凈得不能再干凈了。
有一回,無意間被大哥知道了,還被笑話了好久,長這么大沒談過戀愛,果然不正常。
他也不是沒有羨慕過有些人情投意合,簡簡單單相伴終老,可是他總覺得自己心動的那個人沒有出現,于是一直秉著寧缺毋濫的原則,不肯將就,不想辜負別人,也不想對不起別人。
他這樣的性子,在圈子里是極少的,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高尚,只是覺得不想委屈將來對號入座的那個人罷了。
要是一直沒有出現,那么這輩子他孤獨終老,也未嘗不可,這些,他都是想過的,只是沒想到還是出了差池,他心動的那個人出現了。
出現的時機不對,她那個時候,已然成了別人的未婚妻,他覬覦可是卻沾染不得,當然他也不乏蠢蠢欲動之心,可她眉飛色舞地談論著她的那個他時,眉眼之間全是歡喜。
他再卑鄙也不能破壞插足人家的姻緣,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祝她幸福。
然而,沒想到的是那個人最終還是傷害了她,她被傷得體無完膚,從朋友口中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震怒,從來沒有過如此憤怒過,韓子初跟自己交情也算不錯。
可他得知的時候,滿心都是憂慮,還有為她不平,絲毫沒有想到韓子初哪里無辜了,也更不想為韓子初找妥當合理的理由。
雖然憎惡韓子初對她的傷害,可如果沒有韓子初的傷害,自己連見縫插針的機會都沒有,這一點,讓他在一段時間內心態一直處于矛盾狀態。
想通之后,他就開始處心積慮布置了,那一回在酒店走廊的巧遇,是他精心設計的,習染至今都不知道,以為是巧遇,他也沒有點破。
他并不想在她面前呈現一個救世主的形象,可也沒有合適的良機,他也知道陸晉鉨在私底下調查自己,他問心無愧,也不怕人家查自己。
論家世,他是比不過韓家的顯赫門楣,尋家只是普通人家,劉家,他并不想沾光,他如今姓尋。
論真心,他對陸習染的心足以比韓子初不軌之心真誠。
陸習染為之一怔,許是因為尋即墨足夠的坦誠,她還以為自己要費上一番工夫,沒想到他如此識相。
他就回國巧遇以來,他的表現,無可挑剔,她甚至有一種感覺他愛上了自己,可又覺得自己如此認定萬一自作多情了呢?
尋家如今沒了長輩,他跟習染要是見家長的話,見的還是劉家的家長。
他唯一擔心的是父親的不假辭色,萬一神經質給習染難堪,給自己難堪也就罷了,反正他早已習以為常了,牽腸掛肚的也就她了。
他是無所謂,可是嫂子說女孩子還是在意的,只是他們的關系如今還沒有確定下來,他也不好貿然開口帶她回家,怕她惱羞成怒又或者是弄巧成拙了。
他總覺得自己太過著急,可又忍不住,每回見了她,便無法隨心所欲。
愛上一個人的滋味,原來是如此的難熬,忐忑不安,搖擺不定,彷徨無依,仿佛若水浮萍。尋即墨的調查報告,早就放在陸晉鉨的辦公桌上了,可他一直還沒來得急看,擱置了良久。
身為男人,他對尋即墨的回答,還是較為滿意的,小染錯過了一回,這一回他也是渴望看到她能夠幸福。
至于自己的,估計此生無望了。
她連自己的幫助,都不肯接納,更別提其它了。
冷宸瀚的死,徹底給他們劃清了界限,以前他或許還有機會,可現在是什么機會也沒了。
他們兩個人拼個你死我活,結果誰也沒能得到她,冷宸瀚是擁有了她的心,可他人都死了,哪怕得到了,也不算是勝了。
而自己,她的身心,都沒有得到,可唯一比冷宸瀚優越的是自己還活著,活著至少能夠時常看到她,哪怕就是一個碰面,一個點頭,也能止一時之渴。
這第一次的真心話時間拖得有些長,尋即墨回答后,旁邊有幾個人不耐煩了,開始起哄快點接下去,想要驚喜連連。
習染微微出神,她估計還在回味尋即墨先前給的答案。
這接下來尋即墨喊停,這牙簽好死不死正好落在陸晉鉨手中。
陸晉鉨略偏了頭,唇邊勾起淺淺的笑。
尋即墨心中失望,不過臉上還是笑容可掬,他自然還是希望那牙簽是落在陸習染手上的,他內心隱隱地還是期待從她口中得知她的心意。
這對他而言,至關重要。
他要是跟陸習染真成了,陸晉鉨便是自己的舅子了,尋即墨還是識相的,知道不能過分為難他,盡管這是個刁難人的好時機。
主要還是他跟陸晉鉨沒有嫌隙,所以也沒有可為難的,要是這人換成韓子初,他肯定會不遺余力讓對方臉色精彩無比。
“有沒有愛過人?”
尋即墨慢悠悠地問。
陸晉鉨當年在法國追求以然的時候,他可是親眼目睹過的,甚至還陰差陽錯吃過自己的醋來著txt下載。
現在,身份變化可真大,他極有可能成為自己的舅子。
至于陸晉鉨如今跟方以然之間的糾葛,習染也是經常煩惱地提及,這兩個人也磨蹭,蹉跎了這么多時間,居然也沒有終結彼此,嘎然而止,沒了后續。
感情這事說簡單便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論復雜也能復雜到不能再復雜,一個人一頭熱便沒結果,兩個人情意相通才會有戲。
陸晉鉨的身價貴不可言,可在方以然面前,卻行不通。
比起來,尋即墨覺得自己幸福多了,至少老天爺還是眷顧自己的,站在自己這一邊的,不然哪來的機會。
“愛過。”
陸晉鉨慵懶的笑,一派云淡風輕的模樣,不緊不慢道,以然卻有種迫人的氣勢從無形中壓來。
她并沒有抬頭,可是能夠覺察到他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投到了自己的身上。
陸習染拿起餐巾擦拭嘴角,也掩了嘴角的笑,以然此刻在當縮頭烏龜,尋即墨也真的是,這般犀利的問話也放到這上頭來說,指不定下回這樣的聚會以然會躲避不及了。
二哥對以然的那份心,全然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尋即墨跟陸習染面面相覷,他們有預感接下來的這一輪被為難講真心話的是以然,以陸晉鉨的手段,肯定是不會出意外的。
果不其然,以然眼皮直跳,那牙簽在那一聲低沉的“停”落下來的時候,正好躺在自己白凈的手心之中。
以然深吸了一口氣,做好了準備被為難,可誰料到陸晉鉨俯身湊了過來,貼在她耳畔低聲道,“你有沒有對我心動過?”
他的詞,是斟酌過了又斟酌的。
不是“愛”,不是“喜歡”,而是“心動”,他問出口后,凌厲的目光無所遁形地罩住了她全身上下,不給她退縮的機會。
他的問話,聲音控制在只有以然聽得到的音量,一群原本拭目以待的,好奇心被鎮壓了,自然是不肯的,起哄著不行,要當眾再說,不許偷偷摸摸的。
陸晉鉨斜眼覷了整桌的人,悠閑地交握著手放在桌上,這下,連笑容都省了,漸漸沉下臉色,他不笑的樣子自給人一種壓力,“沒人規定要大聲,只要她能回答我就行。”
他并不是怕丟臉,而是不想給她壓力,他心里苦笑,在這個當頭,他居然還是為著她著想,可惜自己動心的女人從來不曾真正對自己上心過,她不會領這份情。
陸晉鉨的這句話一撂,沒人敢挑釁了,他是真的動怒了。
這個時候在老虎頭上拔須,那是找死的行為,這幫人察言觀色的本事多少還是有點的,沒有出現不知好歹的人。
以然沉默了足足一分鐘,略緊了眉想象了一下,“有。”
她的聲音,自然是所有的人都聽得見的,陸晉鉨眼神漸漸渙散,他愣住了,這答案,令他倍感驚喜的同時又徒然生出一種無力來。
明明是值得愉悅的答案,可并沒有給他帶來多長時間的快感,短暫的欣喜過后,隨之而來的是濃濃的悲傷。
他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以至于別人稀奇古怪的目光,他都沒有理睬。
以然回想起在巴黎的那段時日來,那個時候,她是真正喜歡過陸晉鉨過的,可當她意識到的時候,便想逃離,他是個危險人物,她怕自己靠近了傷得更深。
他這樣一個無可挑剔的完美男人,喜歡他是再自然再正常不過,她也沒有例外,或許是她自省能力太好,領悟到便把那剛剛萌的芽給拔了。
她對他心動是有過,可是時日很短,漸漸地,連她自己都模糊了自己是否對他有真情了,迷離懵懂得連她自己都被隔離在那個光怪陸離的圈子之外了。
這兩個人在打啞語一樣,明明是說了話,可是在場的多半云里霧里,不明所以,畢竟只聽了回答,沒有聽到問話,就那一個“有”字,實在是缺乏浮想聯翩的能力。
接下來輪到以然喊停,以然認識的幾個人中一個也沒有為難,牙簽落在她不認識的人身上,她隨意地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人家感激地看了她好幾眼。
這模樣,幾乎逗笑了她。
此時的平淡跟剛才的心驚肉跳比起來,差距真是極大。
好在,接下來一直到游戲結束,牙簽都沒有再回到她手里來了。
陸晉鉨倒是中了兩三次,只是他并沒有針對自己喊停了,她也安了心穩了神。
這一幫人吃飽喝足之后,還想去ktv通宵,以然這下推脫了,她事情真的很多,何況她晚上早已答應小爵要陪他的,昨日個陪小爵去看心理醫生了,醫生說他有點抑郁傾向。
就她跟醫生的閑聊下來,小爵這癥狀只是初始,較為輕微,慢慢導正便可,不需要大張旗鼓給孩子增加壓力。
醫生建議平日里多陪陪兒子,多鼓勵鼓舞他心態積極。
以然這才想起近日來她忙得回家也沒有好好陪兒子,因為霍氏項目負責人的避而不談。
她心情沉重,回家都是鉆研到公司帶回來的文件當中去了,兒子最近也沒煩她,讓她產生一種假象“小爵越來越獨立了”,殊不知這是他的癥狀之一。
跟醫生談了這一番話,她也暗暗下定決心,好好陪陪兒子,這周末也打算放下工作,跟兒子一起輕松下,她還依稀記得他喜歡游樂園里的很多項目,帶他去下游樂園。
曾經,他們是三個人去的,現在就他們兩個相依為命了,更要以彼此為重心。
她跟習染事先就打過招呼說晚上她沒空的,習染自然是知道她不可能跟著這幫人瘋狂通宵的,于是恩準她可以回家。
她在等車的時候,沒想到有一輛車在自己的身邊停了下來,那是陸晉鉨的車。
他頭探出車窗外,手指優雅地在方向盤上輕輕扣了幾下,“我送你回去,這兒人多,不好打車。”
他說得是極有道理,剛才她走出來的時候,小爵還打電話來頻頻催促了,害她歸心似箭。
她自然是不樂意上他的車的,明明說得很明白了,可他一再的殷情舉動,又混淆了她的視線,讓她琢磨不透了。
“不用了。”
突然她眼前一亮,看到了一輛車經過,正欣慰著上前,沒想到被旁邊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人捷足先登了,人家臉皮也極厚,三兩下就飛速上了車,這效率讓她目瞪口呆。
陸晉鉨見狀,無奈地嘆了口氣,要是這情況,有些人早罵過去了,也就她這表情異常的可愛。
這女人,平日里淡然得很,可有些時候,又很白癡。
不管哪一方面的她,他都百看不厭,樂此不疲。
難就難在,落花無意,流水有情。
“上來吧,我又不會吃了你,平日里就是普通的朋友,我送人家回去人家也不會跟防狼似地防我。”
他這暗示,表明她過了頭了。
以然臉色漸漸潮紅了起來,還真有些不適應他的調侃,她也許是真的小心眼了,只不過她是想要拉開兩個人的距離,不想再傷害他了。
這長痛不如短痛,也是需要時間來愈合的,他這非但不領情,反倒是怪罪她矯情起來了,以然還真是欲哭無淚。
她最終還是上了他的車,因為實在是沒等到車。
一路上,他并沒有再說什么刁難她的話,她下車前,他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偏著頭,目不斜視,“我們還是朋友吧?”
以然自然是點了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如果真的能夠放下一切,那么他的確是個值得結交的朋友,就怕他介意,其實她自己也耿耿于懷。
所以,寧可相見不如懷念。
只是,他并不想如此……似乎……
“是朋友以后就不要推拒我的幫助,我的善心也不是泛濫到如黃河水一般。”
他揚起頭,傲然與她對視。
夜色下,她能看清楚他的眼睛,簇著光的墨色,宛若廣袤無垠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