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兒真的就在我被證實懷孕的當天被人抬進鳳安殿,看著他那邪魅俊俏的臉蛋此刻消瘦的顴骨突出,桃花眼也失了那朦朧的美竟然顯出幾分剛毅來。我這心疼的就像被生剜一樣。他卻仍舊是那邪邪的笑容,見了我勉強打起精神。“夫人,能再見到你靈兒死而無憾了。”
我捂住他的嘴,淚水成雙成對的掉落在他病態白的臉頰上。“不死,不要說死。我要靈兒活著,然后陪我天荒地老。”幽靈兒真是傷的不輕,想握住我的手都抬不起來,我看出了他的意思,趕緊握住他冰涼消瘦的手指,更加的難過。
“夫人不要哭了,靈兒死不了!我只是失血過多,再加上一直都很擔心你和師兄所以才這樣,不過現在見到你,我就不會有事了。”幽靈兒的聲音很小透著虛弱,可我相信他的話。因為他是毒仙子就算不會醫人,可該懂的醫學知識他也還是懂的。況且他自己的身子,他應該比誰都了解。
我這才想起他的傷,解開他的衣襟,橫貫整個胸口的刀疤此刻纏著繃帶。我完全可以想象幽靈兒當時有多決絕,才會要切開自己整個的胸膛。“傻靈兒,即使他們要挾我也不過是想要點錢財,你這樣是何苦呢?”我握著幽靈兒的衣襟,手不住的顫抖,我要怎樣感謝老天爺讓幽靈兒死里逃生,還活在這個人世上?
“我不想成為夫人的負擔,我要給夫人幸福和快樂!”他竟然將當時成親時的誓言這么詮釋?我撲在幽靈兒的懷里,分不清到底是感動還是生氣了。這樣一個傻傻愛我保護我的男人,我到底要拿他怎么辦?
叫來御醫診治,經過所有御醫聯名保證,我這才放下心來,陪幽靈兒呆在鳳安殿靜靜的修養。隨著時間的推移,離三月之期越來越近,我這心里也越發的不安。如果我不動手死的是甹繪翎,可現在如果我動手,那么死的就是我和幽靈兒。我可以死,但是卻不能讓幽靈兒陪我一起。所以我還是決定用當天的那個辦法,將幽靈兒也送上老君山。不管成敗我都不能讓幽靈兒陪我一起承擔,我對甹繪翎有責任,可幽靈兒對他沒有。
六月的夏風帶著稚丁香花的氣味飄蕩于鳳安殿的每個角落,兩個月的身孕身材依舊沒有什么變化,也沒出現過什么害喜的難受癥狀。估計寶寶也是知道我并不是真心想生下她,所以不敢有什么異動,生怕惹急眼親娘,會將她直接打回去重新投胎。
幽靈兒的傷已經好了七分,傷口處有大大的血塊和疤痕卻已經拆去紗布,多見見空氣好的更快。他喜歡摟著我,即使我經常會將他的傷口碰痛,他也會無時無刻將我摟在懷里。就像現在兩個人偎在一個美人塌上休息,再擠他也不放開我。
我知道幽靈兒只是閉著眼睛假寐,還是將那合計了好久的話開口說出。“靈兒,我不放心欒迪,你回老君山去看看他好嗎?”
幽靈兒沒睜開眼睛,也明白我是想支開他。“師兄在老君山不會有事的,夫人不需惦念。”我看著他那恢復了往日光彩的臉龐,想著要怎樣開口繼續。
我記得耶律云海曾告訴過我,那玉扳指不僅可以殺五品以下的官員,甚至可以調動五千的人馬,可我沒機會出宮去用,不如送給幽靈兒,或許還有用的那一天。
因為我是側趴在幽靈兒身上,所以我稍稍一起身就直接抓起了他的右手,將原本套在我左手拇指的玉扳指直接戴在了他的右手拇指上。“靈兒這個送你了。”
本來我套在幽靈兒手上東西的時候他并沒在意,當我說是送他東西的時候,這才象征性的睜開眼睛。那雙漂亮的不像話的桃花眼竟然全是驚訝,不就一玉扳指嗎?至于那副表情嗎?
“你在我手背寫這名字是什么意思?”幽靈兒將右手背放在我面前,語氣是酸溜溜的嬌嗔。低頭看到那光潔修長的右手上出現的四個字卻像道霹靂一樣將我嚇傻了。耶律家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可至情至性,敢愛敢恨,與我生死相隨的幽靈兒怎么可能是?怎么可能是耶律云溪?
久久的盯著那四個字,我是什么也說不出來。當我反映過來的第一時間就是觀察了一下四周,當確定真的沒人在偷聽以后,我才捂住幽靈兒的嘴,然后將玉扳指拿下來又帶回在我手上。“靈兒先不要問我,我問你幾個問題。”
我的心臟‘砰砰’跳的賽過受驚過度的小白兔,已經有了耳鳴的趨勢,有些事既然天意讓我知道,我就不能隱瞞當事人。
幽靈兒不在意的點頭,我這才松開手,小心的再次張望四周,然后才開口。“靈兒是孤兒?你可記得你的家鄉?你的父母?”
說起過去,幽靈兒似乎并不怎么想提,因為認識這兩年多來他從來就沒提過一個字。今日既然已經嫁給了我,我又問起,他就一定要回答的,因為這是忠誠。“自我有記憶的時候,我就在青樓做苦工。若不是師傅在河邊救了洗衣餓暈的我,恐怕我早已經死了。至于父母我是真的不知道,不過是誰都沒關系,幽靈兒就是幽靈兒!”
難怪他明明是仙島國人,卻沒避諱在名字中取了一個只有小倌才用的兒字。原來他真的曾被賣入青樓,可為什么堂堂寒國四皇子竟然只身流落仙島國的青樓呢?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殘酷的宮斗,連不到一歲的嬰孩兒也不放過。越想越后怕,可是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就更讓我自己害怕了。“靈兒想過當皇帝嗎?”
幽靈兒好笑的看著我,然后掐了掐我的臉頰。“絮絮,天亮了,夢該醒了。你是不是昨天晚上沒睡好?還是因為我最近身子不行,所以……”幽靈兒不正經的摸向我,摸著摸著見我仍舊在沉思,最后干脆變成了搔癢。
“靈兒,你回答我。如果你是個本來就該繼位的皇子,卻被狠毒的親哥哥霸占了皇位,你會怎么做?”我已經怕的沒了任何感覺,別說摸了,估計現在就是幽靈兒咬我一口,我也沒什么感覺。
幽靈兒總算知道我不是在說胡話,抬起右手看了看那恢復雪白的右手背,聯想到剛才那四個字。“你說我是這寒國的四皇子?”語氣篤定,完全明白過來。
我點頭,卻緊緊的抓住他的衣衫,幽靈兒性格沖動,別說現在手里一點威信和兵力都沒有,就是有他也不一定斗的過老謀深算的耶律云海。
幽靈兒看著自己的右手背沒動,也不再說話。我就那樣緊緊的看著他,拉著他,最怕的就是他會做出不理智的行為,然后將命丟在這寒國皇宮之中。可是這一次我錯了,幽靈兒一點沖動的勁兒都沒有,他想了很久以后開口。“嫁妻隨妻,我已經是夫人的夫君了,寒國皇室的事與我無關。”
我終于將心放在了肚子里,還是要暗暗的佩服幽靈兒的豁達和心胸。這世上能真心放棄皇位的人有幾個?而我竟然有幸擁有其中之一,又是最俊美的那個,我何其有幸?
我抱住幽靈兒,淡淡的笑意彌漫在緊張過度肌肉酸痛的臉頰。“靈兒,皇室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就算為妻的私心好了。我真的不希望你邁進這個泥潭不可自拔,我希望可以好好相守白頭到老。”
“絮絮,既然我是寒國人,為什么我會有初焰?”自從幽靈兒跟了我以后很少叫我絮絮,那基本都是動情的時候。所以當他在這種時候還能動情的喊我絮絮,我的心里僅剩的那一點擔心也沒有了。
“因為你母妃是仙島國人,她叫蕭瑜,曾經很受寒國先皇的寵愛。可惜紅顏薄命,她生下你沒多久就去世了。你也在不滿一周歲的時候被壞人偷走,從此下落不明。先皇曾派耶律云海帶著這耶律家代代相傳的至寶找尋你,但是光想就可以知道,耶律云海巴不得少一個競爭對手,怎么可能真的上心找尋呢?”回來以后我也曾打聽過蕭瑜的事情,打聽來的就這么多。
“如果有機會我們去給她上一柱香吧。”幽靈兒輕輕一嘆,卻并沒有多少感傷。
我沒敢帶他去蕭瑜殿,我怕耶律云海萬一知道我們對蕭瑜殿感興趣,然后再聯系到我手上的玉扳指,分析出幽靈兒就是失蹤的四皇子,那樣帶給幽靈兒的絕對是死路一條。
寒國先皇對幽靈兒的重視是有目共睹的,就算幽靈兒在不滿一歲就丟失了。他仍舊封他為齊王,仍舊滿天下找了他這么多年,哪怕臨終的時候還將傳位詔書偷偷的藏在蕭瑜殿,幽靈兒母妃最喜愛的美人樹下。耶律云海就算不知道傳位詔書,為了斬草除根一定不會放過幽靈兒的。
我的擔心在知道了幽靈兒是四皇子的時候就更甚了,可我怎么才能送他離開這是非之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