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字!好字!”張嶧鶻讜奚停口中全是溢美之辭,“遒媚秀逸,結體嚴整,筆法圓熟,小師妹,好書法!”若不是謝四爺淡淡一眼掃過來,眼神頗爲不善,張嶧掛滔滔不絕誇上半天。
“張乃山,真有眼光!”謝流年寫完這兩行大字,自己大爲得意,又聽到張嵴獍悴灰龐嗔φ目浣保笑的眉毛彎彎。還是張乃山知道好歹啊,比橫挑鼻子豎挑眼的謝四爺強多了。
“小七,拿過來。”謝四爺吩咐道。謝流年又端詳了一遍,方喜滋滋捧起宣紙給謝四爺看,“一氣呵成,氣勢恢宏!”寫字還是要有速度,有速度纔有氣韻,才生動。
“既圓潤清秀,又不失飄逸靈動,確是好字。”謝四爺一一指過去,“唯獨‘子’字寫的沒有神韻。小七,可知是爲什麼?越是簡單的字越是寫不好,皆因點畫功夫不到。”
謝流年和張崦婷嫦嚓鎩a犯同樣的毛病,越是簡單字體越是不知該如何佈局。繁複字體倒好辦,可以結構取勝,簡單字體要寫好看了,寫出神韻來,極不容易。
認命的練字去了。張嶧氐僥夏侯府,跟張、解語抱怨,“謝世叔給添了許多功課,不得休息。”和小不點兒連玩耍的功夫都沒了,太過嚴厲。
張忙問,“兒子,給累著了?小不點兒呢,有沒有累著?”這個謝晚鴻,待兒子和兒媳婦真是苛刻。解語不厚道的樂了,“阿幔這個咱們可沒話說。”到謝家做什麼去的?學習書法。“書山有路勤爲徑,學海無涯苦作舟”,真抱怨不著。
張徉潔斕潰骸懊煥圩擰!敝皇敲還ψ蟯嫠!p皇朗蹇燒婊擔小不點兒是姑娘家,做什麼看的她這麼緊?姑娘家讀書不過是消遣,又不考狀元。
沈忱和嶽池湊了過來,一臉興味,“孃親都說了沒法子,那是真沒法子了。小阿幔認命罷。”小子算不錯了,媳婦已經有著落。看看兩個哥哥,尚且形單影隻。
張嵋輝徑起,口中喝道:“看招!”今兒裝了半天斯文,累壞,來來來,活動活動筋骨。沈忱和嶽池都笑,“阿崾櫸ㄈ綰臥勖遣恢道,掌法確有長進。”張和解語笑咪咪的,看三個兒子打一處。
“一絲一縷,當思來之不易。”丫丫過來看熱鬧,“大哥二哥三哥,不許打壞公物,否則處以十倍罰款。”回回打架不到演武場,偏要屋子裡。時不時打碎個花瓶,碰掉個古董,暴殄天物。
女兒俏生生立廳中,張一眼望過去,有些失神。丫丫漸漸長大了,活脫脫一個小解語,形似,神更似。母女二一般的清麗出塵,一般的胸中有溝壑。一家有女百家求,求娶丫丫的,偏偏是那麼一戶家。
暄鬧過後,兒女們請安告辭,各回各院。張草草沐浴,躺牀上發呆,“解語,咱們丫丫是大姑娘了。”解語輕輕笑了笑,“丫丫還小呢。”還沒及笄,還是養父母膝下的嬌嬌女。
丫丫長大成後,挑戶清白厚道家嫁了,公婆要慈愛,夫婿要有行止。誰家想要“賢良淑德”的兒媳婦,想讓丫丫嫁過去替他照看一衆妾侍的,免談。南寧侯府大小姐,不需要賢惠名聲。南寧侯府向來不要好名聲,好端端一個,何苦爲名聲所累。
“若那開口呢?”如何回絕。
“祖制尚,不必理會他。”想改太祖皇帝“外戚不得干政”的詔令,要費大周章的,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第二天,丫丫奉詔入宮。“孃親,皇帝也很可憐的,面前天天堆著小山般的奏摺。從南到北,從東到西,不是有夷入侵就是有大大小小的天災禍,沒個消停時候。”丫丫對皇帝深表同情。
“屁股決定腦袋。他既坐上那把椅子,就不能推託職責。”解語微笑,“享受天下百姓的供奉,受萬民擁戴,滿朝臣子生殺大權操於他手。丫丫,有什麼事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享受權利就要承擔義務。
“還是覺得他很可憐。”丫丫臨走,重申這一點,“而且,覺得他是真心疼愛。”那眼神中的溫柔,做不得假。自從上回自己宮中遇險,所有餐具換成銀製,每道膳食都有嘗膳,戒備森嚴。
“不太能想像,帝王有什麼真心。”解語牽著丫丫的手,送她出門,“丫丫,不可大意,一定要小心謹慎。”那不是一個可以很隨意的地方。
丫丫乖巧的答應,上了馬車。宮門口早有太監等侯著,把她帶到勤政殿。皇帝臉色更加蒼白,自文山牘海中探出頭,神色溫和,“阿嶷出落的越發好了,令見之心喜。”
“不是見之心煩麼?”丫丫笑道:“阿爺和外公都嫌頑皮,不像女孩子。”沈邁和傅深要好,兩常常逗丫丫玩,“丫頭啊,脾氣這麼大,往後可如何是好。”比孃親脾氣還大呢,天底下能有幾個無忌,將來誰兜的住。
皇帝微笑著,聽丫丫絮絮說些家長裡短的閒話。“……阿爺和外公嚇壞了,晚上一起守外頭,唯恐也被偷了去。”丫丫說著說著,提到最近的少女失蹤案。
“那些丟了女兒的家,真的是很可憐。”丫丫娥眉微蹙,“孃親說,若是丟了,們全家都會發瘋的。”心肝寶貝一樣的女兒憑空消失不見,做爹孃的不得心疼死。
皇帝臉色微變,“誰敢?”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上南寧侯府劫去?沈邁,張,沈忱,嶽池,都是頂尖高手。更何況南寧侯府和大多數勳貴家一樣,養有私兵看家護院,丫丫母女,定會平安無事。
丫丫哺時進了宮,傍晚方出來。她陪皇帝說了會兒話,又陪皇帝御花園轉了一圈,“說好的啊,您要常常走動走動,不能總坐著。還有,一天當中,總要笑上三回五回方好。”笑一笑,十年少。
皇帝縱容的笑笑,一一答應,命身邊的太監“送張大小姐出宮”。丫丫走後,順天府尹申世觀被召入宮,出來時汗溼夾背。“卿爲京城父母官,寧不憐惜治下子民?”三十名少女失蹤,她們的父母家此時正痛不欲生!
申世觀快瘋了。不是他不盡職盡責,實是這無頭公案毫無頭緒。三十名少女好似是被仙怪一流的物劫走,一絲半點痕跡沒留下,這讓從何處下手!
申氏央了定海侯爺,府中能異士派出十幾位,協助順天府尹辦案。申世觀謝了又謝,“深感厚情。”這種離奇案子,還真是要這些江湖中幫幫忙。
“作案之武功高強。”輕功尤其出神入化。“作案之是成羣結隊的。”一個兩個辦不成這樣大事,一夜之間三十戶家。“作案之似是衝著官府。”被擄走的少女,全部出自官員之家,並沒有普通平民家的女孩兒。
不知是從哪裡放出來的謠言,“有妖道練丹,需童女之血。”失蹤少女被妖道所擄?一時間京城有女孩兒的家都是心遑遑。謝老太太顫巍巍下了令,“小五小六小七,晚間全部跟著!”碧紗櫥外擺了三張牀,謝老太太恨不能晚上不睡覺,眼錯不見看著三個小孫女。
大太太過意不去,“哪能讓您老家操這個心?”自己帶著蕭姨娘一起住了過來,“晚上們輪換著,您放心罷。”何離也被唬的不輕,自告奮勇要陪夜。碧紗櫥外頓時熱鬧非凡。
謝四爺孤衾冷枕,一個歇書房。第二天到了翰林院,有女兒的官員們全都黑著眼圈兒,打著呵欠,誰都沒睡安生。“這案子還沒著落?”免不了有抱怨,“順天府尹幹什麼吃的?”
“小聲!”旁邊有同僚戳戳他,“順天府尹,後臺硬著呢。”太子殿下親自保舉的。打狗還得看主呢,議論申世觀,不是對太子殿下不敬麼。
靜孝庵中,靜孝真將信將疑,“阿德,這麼折騰,可會有用處?”大皇子笑道:“把他的羽翼一一剪除,怎會沒用?”要把一顆大樹撥出來,先要去掉樹枝樹岔。
“這樣未免太慢。”靜孝真並不滿意,“何必費這個周章?太子撫軍監國,能挑毛病的地方實太多了,爲什麼是選這等小事?”若照這個勢頭,要等到哪年哪月方能奏效。
大皇子笑的溫文,“父親眼皮子底下,豈是小事。”就是要挑小事入手才最好。成了,坐收漁利。不成,也沒什麼大的損失。
應該承認,順天府還是有強的。名不見經傳的捕頭周發財,一個寂靜無的夜晚,帶著區區十幾名下屬,圍住了一個名爲江南小築的庭園,從中搜出三十名失蹤少女——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的少了,明天爭取更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