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進寶沒有多留,他交代了張信張義幾句,便匆匆回鋪子里去了,眼下正值年關,他身為二掌柜,自然不會很閑,更何況,過了年,他便要升任為大掌柜了。
九月也沒有多留,楊進寶走后,她帶著舒莫去市集置辦全了米面食材回來,又重買了些碗筷盤碟以及日用的木盆子之類的東西運回來,才去還了小獨輪車,回到鋪子里,祈望幾人已經把那幾間屋子都收拾了一遍,九月見天色不早,便把這邊交給了祈望和舒莫,自己趕回大祈村。
祈巧則帶著張嫂和楊妮兒多盤桓了一會兒才離開。
九月原先想著回家,是想留在家里多準備些貨物,可現在貨的事情已經有楊進寶幫她解決,她也知開業在即自己是不可能拋開一切專做這些的,所以這會兒,她已經改變了主意,決定先回家收拾一下東西,把家里安頓一下,托祈喜平時照應一下這屋子,然后明天就帶著阿月搬去鎮上,這樣,她也好全心全意的準備開業的事。
九月這樣想著,腳步匆匆的回到了大祈村,她便直接拐到了祈家院子,如今她來了幾次,走得也順了許多,敲門也不會再猶豫。
“九妹,你回來了。”開門的是祈喜,看到九月,她高興的撲了出來,“怎么樣?事情辦差不多了吧?”
“哪那么容易呢,今天可是頭一天,這幾天還有得忙。”九月好笑的說道,“子續和子月還好么?”
“挺好的,原來五姐忙不過來的時候,就是我帶的他們,這會兒當然沒事啦。”祈喜略有些小小的得意,說罷又伸手去拉她,“進來說話吧。”
“不了。”九月瞧了瞧院子里,她已經看到堂屋里坐著的祈豐年了,還進去找不自在干嘛?“我明天一早就得去鎮上了,估計一時半會兒的也回不來,那邊的菜還有屋子,都得麻煩你了哦,不然扔在那兒,白白便宜了別人。”
“放心吧,有我呢。”祈喜連連點頭,這是小事,就算九月不說她也會照顧好。
“明天早點兒過來,我把我屋里的還有屋外的一些小機關告訴你,你可得記好了,免得到時候誤傷到你。”九月想了想又叮囑了一句。
“好嘞。”祈喜高興的點頭,要是學會了那些,她是不是可以到后山林子里也設一設陷阱,弄一些小野味回來給爺爺補補身子呢?
九月又和祈喜閑聊了幾句,便要離開,剛走兩步,遇到了從外面回來的祈稷,她忙停了下來笑著招呼:“十堂哥。”
“十九妹,在忙什么呢,有日子沒見到了。”祈稷肩上背著一大捆樹根,腰間另著一把柴刀,顯然是剛剛打柴歸來。
“那是十堂哥忙,我又不常出來。”九月微微一笑,沒有說開鋪子的事,這個堂哥是挺好的,可架不住他有個極品的娘,要是讓那位知道了,還不知道會出什么事呢,萬一人家羨慕嫉妒恨,跟到鎮上胡說一頓,豈不是麻煩?
“你該多出來走動走動,過年了,一家人也該一起熱鬧熱鬧。”祈稷笑著說道,看到自家院門打開,余四娘走了出來,他忙沖九月笑了笑,“改天過來玩。”
“好。”九月側頭瞧了瞧,沖祈稷點了點頭,快步離開。
“真是的,看到我就走,我又不是會吃人的老虎。”余四娘見狀,很不高興的嘀咕了一句,看著祈稷問道,“她都和你說了什么?”
“沒說什么,閑聊罷了。”祈稷是知道自家娘親什么德行的,也不肯和她多說,背著柴就要進院子。
“聽說她壞了五望家的生意,是不是真的?”余四娘卻拉著祈稷問道,一臉的好奇,“我還聽說,她一下子拿出了五吊錢把那些嫁妝桶買下來給八喜當嫁妝攢著,是不是真的?”
“我哪知道。”祈稷一臉無奈,“我又沒問她這些。”
“你真傻,就不會打聽打聽嗎?”余四娘伸出手指戳了他腦門子一下,“你也不想想,你媳婦快要生了,這請接生婆、坐月子、辦席面、招待客人不都要錢嗎?”
“娘,我們家缺錢嗎?”祈稷一聽,臉沉了下來。
“就算不缺,可誰會嫌錢多啊?”余四娘眼睛一翻,又戳了祈稷一下,說道,“我們又不多要她的,她既然能拿五吊錢給八喜辦嫁妝,作為一個姑娘,就不能給她侄子隨個份子嗎?”
“娘,之前你還嫌人家是災星,不讓我和她多說話,現在知道人家手里有錢了,你就想起她是孩子的姑娘了?”祈稷干脆給了她一個眼白,哼哼了一句,“你不覺得難為情,我都躁得慌。”說罷,背著柴腳下生風的逃進了院子。
“嗨……這熊孩子……”余四娘反應慢了一步,等她回身,祈稷已經進了院子,她氣呼呼的瞪著半掩的院門,忿忿的說了一句,“我余四娘多聰明的人,怎么就生了這么一個笨到家的熊孩子呢……”
“咳咳~”這時,祈康年家的院子里傳來幾聲咳嗽聲,余四娘回頭瞧了瞧,見陳翠娘端著個木盆出來,她神情一怔,嘟噥了一句,飛快的進了自己家的院子關上了門。
陳翠娘把木盆里的水往外面一潑,看了看九月那邊的方向,又看了看邊上那院子,撇了撇嘴回去了。
九月并不知道自己在楊大洪家花五吊錢買下嫁妝桶的事已經被村里人傳開,也不知道余四娘已經掂記上了她,她回到家,解了屋里的小機關,燒水做飯,洗漱,收拾東西,忙到深夜才睡下。
第二天天還沒亮,她便起來了,一番忙碌,床底下、桌底下藏的東西都取了出來,零零碎碎的東西便裝了一簍,余下的便是游春幫她刻的木板,還有里屋那些制香制燭的東西。
沒一會兒,祈喜便過來了,九月少不得又要演示一遍,細細的解說了一遍,這些東西都極簡單,祈喜很快就記住了,至于其中技巧卻需要她自己琢磨。
“九妹,都快過年了,非得這時候去鎮上嗎?”祈喜接了鑰匙,看到九月收拾出來的東西,她還是有些不舍,她原本還想著趁著這個除夕夜,找九妹一起回家守歲呢,那樣,就有機會撮合爹和九妹的關系,可現在,九妹要去鎮上了,離得遠了,爹和九妹之間豈不是更疏遠了嗎?
“就是快過年了,才急著開張嘛,機會難得。”九月微笑著安撫著,正說著,阿月從后山鉆了出來,她今天穿的衣衫,正是之前九月帶她去澡堂時,楊進寶所贈的,十三歲的少女,身姿如初初抽條的柳枝,裹在略略雍腫的棉衣下仍掩不住那種青澀靈動的少女氣息。
“她是?”祈喜也瞧到了,側頭打量了阿月一番,好奇的問,“不是我們村的吧?”祈喜在大祈村長大,大祈村的人自然是識得的,不過,她記得上次臘八節時曾在這兒見過。
“她叫阿月,是我找的幫手。”九月微微一笑,看了看阿月身后,今天倒是只有阿月一個人來,想來阿茹已經被她安撫在家了,“吃過早飯了嗎?”
“吃了。”阿月有些不自在,臉上隱約的不情愿。
“你來得正好,我這就要搬去鎮上了……”九月也不在意,徑自說道。
“什么?去鎮上?”阿月吃驚的看著她,“不是說在這兒嗎?”
“計劃有變。”九月微微一笑,沒有解釋太多,轉頭看向祈喜,“八姐,能不能幫我借個車子?這些東西太沉,不好挑呢。”她制香的東西都是石制的,光一個石臼就不是她和阿月能搞定的。
“行。”祈喜沖阿月禮貌的笑了笑,轉身走了。
“搬到鎮上……什么時候回來?”阿月有些猶豫的問,鎮上可比這兒離家遠些,她每天來來回回的,不方便呀……阿月已經在心里開始盤算自己早上得什么時候起來上工,晚上到家又得什么時辰,一時之間很是為難。
“阿月,你是不是不太愿意去?”九月注意到了,她略一沉吟,走到阿月面前停住,若真不愿意,她也不勉強,大不了再出些錢再雇個手巧的仆婦或丫環回來。
“沒有。”阿月別扭的避開了九月的目光,否認道。
“我請阿安為我做事,看中的是他的能力和人品,同樣,我希望你來幫我,也是因為信任你,看中的是你與阿安那樣的重情重義,你不必覺得我曾幫過你們什么便委屈自己,我們之間只有合作沒有施舍與接受的關系。”九月斂了笑意,認真的看著阿月說道,“如果你心存什么想法或是對我有什么成見,只管說出來,我不希望以后我們朝夕相處卻彼此別別扭扭,那樣的合作,沒意思。”
“我……我沒不愿意。”阿月有些吃驚,她沒想到九月會突然對她說這樣的話,她臉上微微一紅,說道,“我只是……有些意外,我以為在這兒做事,什么都沒帶,而且,爺爺他們也不知道我要去鎮上……”她哪里能說自己是因為不放心阿安?那樣的話,多丟人啊,是了,九月到了鎮上開鋪子,無論如何,阿安都會選擇合作,他甚至于不會有任何的意見,她要是不去,那不是更……不行,她一定要去。
想到這兒,阿月抬頭直視著九月,很認真的說道:“這是我自己的決定,說到自然做到。”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