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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小志在光影交錯舞動的樹林的陰影裡摸索著。
“傻星星你在哪裡?快出來,我唱歌給你聽!”
風“呼呼”地響著,樹葉“莎莎”而動,鬼魅般的樹影聞風而動,然後又是短暫的停頓,一切又恢復了寂靜,死一般寂靜,那些夜蟲夜鳥什麼的都不叫了,好像不想打破這陰森恐怖的氣氛似的,連陶小志咽口水的聲音都像打雷一樣響。
身在這種恐怖的氛圍之下的陶小志想到的會是什麼呢?當然是常人所想的那種東西一一鬼,而且想得比別人多得多了。寂靜生恐懼,黑暗生恐怖,當寂靜和黑暗如膠似漆地攪在一起的時候,就產生了“恐怕”?!翱峙隆钡囊馑际?,恐怕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也就是恐怕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或者恐怕什麼事都發生。說了這麼多,恐怕你連我的意思都沒有搞懂半點,再說下去,恐怕你再沒耐心看下去了,我也恐怕沒有信心寫下去,這樣的結果,恐怕大家都接受不了。
這恐怕是陶小志現在的心情,因爲他現在的心情就是“恐怕”。他恐怕不該發生事發生了,該發生的事也發生了。這是他不願看到的,恐怕最不願看到的還是鬼!
在他眼裡,到處都是鬼:樹幹如站立之鬼,樹影如飄蕩之鬼,風聲如鬼之嚎叫。。。
鬼想得太多,就會疑神疑鬼,越是疑神疑鬼,就越想得太多,而且想的都是鬼。
陶小志眼光不停地掃視著周圍,冷汗浹背,毫毛倒豎,兩股戰戰,兩片乾裂的嘴脣像鼓掌一樣相互拍打著。
“傻星星,你在哪裡?再不出來,我可要溜之大吉了。。。”
陶小志的喊聲越來越小,連他自己也聽不見了。
“嗖!嗖!嗖!”一陣冷風一掠而過,落葉飄飛,嚇得陶小志四肢緊緊抱住一棵大樹,喊爹喊娘地嚷起來。
但是,一切又恢復了寂靜,死一般寂靜。
嘿嘿,這有什麼
好怕的,陶小志暗想,我連死都不怕,會怕鬼麼?
於是,陶小志從樹上跳了下來,昂首挺胸雙手叉腰地站立於地,像一個男子漢一樣站立於地,並且用最燦爛最白癡的笑容對著天空索吻。
忽然一隻手在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陶小志的笑容開始僵硬了起來,甚至隱隱作痛起來。
這絕對不是真的!陶小志極力安慰自己,讓自己的太陽穴不要像錐子一樣鑽起來那麼痛。這一定是幻覺!爲什麼鬼老喜歡從背後拍人家的肩膀呢!一定是心理作用,是想得鬼太多的產物!
但是,那隻手又在他的肩膀上拍了幾下。
陶小志全身戰慄起來,兩腿做著波浪式運動,僵硬的笑容還掛在臉上,眼淚卻飆了出來。
這不是真的,陶小志還在安慰自己,一定是幻覺!
那隻手乾脆就放在陶小志的肩膀上!
那隻手冰冷異常,就真的像一塊冰似的!陶小志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好像都不再流動了,肩膀像結了冰似的,並且冰的面積不斷地擴大,直至整個軀體都冰雪凝凍!
就算是鬼,陶小志暗想,我也要看清他的面目,等自己變成了鬼之後,好找他來算算帳!
陶小志慢慢地扭轉頭,一幅鬼的畫像在他的眼眸鋪展開來:蓬亂的長髮,蒼白的臉,紅蘋果一樣的大眼睛,尖長鋒利的牙齒,腰帶一樣長的紅舌頭,左臉頰有一個赤紅的“白”字刺青。。。。。。
陶小志先是一驚,然後是一喜,驚喜喊道:“白癡鬼!”
白癡鬼咧著大嘴,給了陶小志一個白癡的笑容,又將舌頭捲了起來又放下去,眼睛流出了鮮血來,興奮地叫道:“白白白!”
陶小志可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上去緊緊地抱著白癡鬼,激動地在白癡鬼的臉上吻了又吻,親了又親。而白癡鬼也用舌頭回敬了陶小志的吻,在他的臉上舔了再舔。
陶小志
是怕鬼,但不怕笨頭笨腦而且可愛的白癡鬼,非但不怕還喜歡得要命呢!兩人雖是第二次見面而已,關係卻比二十多年的兄弟還要親密呢,大概是兩人在“白癡”這方面情投意合的緣故吧。
“你怎麼會在這裡呢?”陶小志道,“對了,你也被捲進了那該死的湖裡去了!”
“白白白!”白癡鬼只會說這個字而已,就像小瓜瓜只會“哇哇”地叫一樣,難道他們是同一類的嗎?白癡鬼又在玩弄他的舌頭:捲上卷下,打了結,又解開。
白癡鬼的肚子忽然“隆隆”地響了起來,大概是肚子餓了。
陶小志從懷裡掏出了半塊燒餅,放在白癡鬼的舌頭上道:“這是我珍藏的半塊燒餅,準備當夜宵吃的,雖然給我啃了幾口,但還是很好吃的!”
白癡鬼的舌頭捲了起來,將燒餅包住,然後捲到了大嘴裡去。
“白白白!”白癡鬼咧著大嘴興奮叫了起來,眼睛又流出了熱血。
“陶小志、火星星。。。滾到這裡來!滾。。。野草林來?。?!”一陣風夾著這嘶啞的聲音捲了過來。
“這好像是胡辮子老頭的聲音!”陶小志驚道,“難道他找到了傻星星了麼?我得趕快過去才行!”
“白癡鬼,”陶小志緊握著白癡鬼的手道,“我們後會有期!”
白癡鬼傻傻地看著陶小志。
說著陶小志正欲動身離去,白癡鬼卻不肯放開陶小志的手,反而將陶小志抱了起來,放到自己的背上。
“白白白!”白癡鬼興奮地跳了起來,跳得很高,比樹林裡最高的那棵千年老樹還要高,跳得很遠,足有二三丈之距。
“你真是好人!不,是好鬼!”陶小志道,“還要載我一程呢?!?
“白白白!”
“喔喔哦~”陶小志一手勾著白癡鬼的脖子,一手胡亂地揮舞著狂喊道,“飛啦,飛啦!像小鳥一樣飛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