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事情,和虞美人想象中的一樣,賑災(zāi)的銀兩很快被劫,消息散布到北丘皇朝各城,虞美人早已做好飛鴿傳書,朝廷這次派下來的應(yīng)該是北丘尹的人。
梁州城內(nèi),有人帶頭鬧事,煽動常年受苦的百姓造反,梁州城內(nèi)管員整日人心惶惶。
衙門外,擊鼓鳴冤聲陣陣,百姓聯(lián)名寫了狀紙,齊聚于衙門之外,而縣令大人卻閉門不出。
有人拿了狀紙,立于百姓之首,雖然一身簡樸極素的服飾,卻依舊不掩滿身的風(fēng)華,這人便是男裝的虞美人,他以外鄉(xiāng)人之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站在一群百姓中,如同鶴立雞群,煞是養(yǎng)眼。
于是便有人擁戴虞美人為首,敲開了鳴冤鼓,各種冤情同時上訴,對象都是那個無惡不作的梁州城知府。
連續(xù)幾日,他們?nèi)杖斩枷葋碓V冤,站在烈日之下,一站便是一天。
那些百姓們還好說,可是虞美人身子卻孱弱,頂著烈日一天,到了晚上便開始咳嗽,疲倦不行,馨玉和書蘭都忍不住擔(dān)心,勸阻她改換別的方式,卻被她拒絕。
梁州城內(nèi)百姓都是含冤受苦多年,她若是想要收買人心,必將先深入人心,忍受同苦,才能更加入戲。
所以擊鼓鳴遠(yuǎn)的前幾日,她便從客棧里搬出來,假裝借宿的客人,聽到百姓的冤情,不禁憤憤而起,學(xué)著電視中為他們書寫鳴冤狀,然后去衙門告狀。
雖然每次都是無功而返,讓兩個丫頭和侍從擔(dān)心不已,她卻總也不心急,反而教訓(xùn)她們什么是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結(jié)果反被兩個丫頭說成是她這是未達目的而對自己不擇手段,再這樣下去,熬壞了身體,她不停手,她們就算冒著殺頭的罪也要去揭穿她。
虞美人不過一笑了之,身體卻開始吃不消。
鳴冤第五日,皇城內(nèi)傳來皇上欽命的欽差大人和前來巡查賑款被劫案的大臣就要抵達的消息。
梁州城內(nèi)的大小官員立刻慌了神,很快,衙門大門被人打開,百姓以士卒擋不住的氣勢沖了進去,各個怒意滿滿,怨氣沖天。
虞美人立于堂前,見那父母官撇了撇嘴,看向左上方穿著官員服約摸三十來歲皮膚略黃眉眼英俊的男子點了下頭,分明就是做做樣子,想要隨便糊弄這不懂事的梁州城百姓,不禁微微一笑,對上梁州知縣的小眼。
“哐當(dāng)”一聲,那知縣拍過板,指著虞美人狐假虎威道:“你是何人?”
虞美人不慌不忙,微微作揖,笑道:“本,在下是個狀師,是從皇城而來,路過梁州得好心的百姓收留,卻聽聞許多冤情,不禁來代表百姓訴狀。”
堂上的官員聽到皇城二字,均打量了一下虞美人,傳聞中的欽差大人應(yīng)該已是中年,而這個男子一介布衣,年齡不過二十出頭,生得明眸皓齒,比女子還美了幾分,說話卻比普通男子還要風(fēng)度翩翩,或許是哪家的落魄公子,偏喜歡出這風(fēng)頭。
在場的官員當(dāng)即嘲弄笑過,放下心來。
“狀師?”那梁州縣令輕笑:“本官長這么大,從來還沒有聽過這種東西,你休得欺瞞本官見識短,來人,把這擾亂公堂的人拖出去。”
“且慢。”
虞美人話音落下,原本走來的士卒停下腳步,而那縣令表情也有了疑惑,她神思稍定,先是環(huán)顧四周,然后目光落在梁州縣令身上,冷冷掃視,讓他突然心生懼意。
“看來縣令大人還真是如同自己所說的那般頭發(fā)長見識短。前些日子,皇城內(nèi)已經(jīng)下達了文書,列出了各種新的職位,這狀師可就是其中一項,怎么,難道這項文書還沒有下達到梁州城嗎?”
堂上的梁州知縣心中發(fā)怵,微微猶豫,看向一側(cè)的梁州知府,見他瞪了自己一眼,立即沖著堂上之人怒斥道:“本官從來沒聽說過有這類的文書,就算真的有,朝廷的文書還沒到,狀師就不存在,不存在的事情,本官是不會承認(rèn)的。”
虞美人并不惱,算算時間,此刻那來查案的大官也應(yīng)該到了。
“來人,將這人逐出公堂。”
梁州縣令這句話剛落,就聽堂外一人高喊:“皇城欽命巡查官員侯大人到。”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虞美人終于相信了這句話的道理,朝堂上的官員立刻慌了神,匆忙起身走到堂中央,等那查案的官員進來,虞美人忍不住打量了一下。
是個瘦小黝黑的男子,虞美人低下頭,聽那些官員行了禮。
“都起來吧,本官這次來,除了封皇上的命令查案,還有一件事情,就是宣布朝廷革新頒布的文書,新設(shè)立了狀師一職,若有狀師上堂,必要禮待知道了嗎?”
“下官知道。”
虞美人見那些個官員,各個點頭哈腰,嚇得面色慘白,原本的“本官”也變成了下官,又一次感覺到了權(quán)利的可怕,不論你是正是邪,官大一級就是能壓死人。
“既然縣令大人在審案,本官就在一旁靜候,審案為大,縣令大人可一定要秉公處理啊。”
這侯大人雖然瘦小,但是氣勢卻很足,在場的官員已經(jīng)出了一身冷汗,各回其位。
接下來的事情,因為這個侯大人的介入,虞美人處理的得心應(yīng)手多了,她也算是給這個時代的狀師職業(yè)開了一個先和。
虞美人所列出的罪行,條條都針對梁州知府,在場官員的臉色也是愈見發(fā)白,不過避開了賑款的事情,卻也是字字驚心,那梁州知府再也按捺不住,起身咒罵她捏造假話,轟動百姓造反。
不過,虞美人哪里是吃素的,人證物證早已搜集齊全,幾句話就將那梁州知府說的啞口無言,記恨在心,而那梁州縣令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冒著眾怒在侯大人面前徇私枉法。
很快,這案子就被結(jié)了下來,那梁州縣令真的是捏了一把冷汗,狠心將知府打入梁州城大牢,以為對方的官高過自己,只能等到通報給上面再做判刑。
虞美人并不心急,知道這也是另一番托詞,不過既然在場的侯大人沒有發(fā)話,那么北丘尹定是另有打算,虞美人本身就是氣度不凡,如今又替百姓出了一口惡氣,懲戒了那個惡霸,更是讓百姓歡喜。
出了衙門,百姓紛紛宴請她于家中,都被她婉言拒絕,哪只當(dāng)日入住客棧的掌柜竟也在看衙門審案,當(dāng)場便找到了她,竟盛情邀請他去他的客棧住宿。
虞美人知道盛情難卻,況且她現(xiàn)在的體力有些不支,只得先應(yīng)下,在馨玉和書蘭的扶持下,去了客棧,掌柜給他們安排了上好的客房,禮同上賓。
關(guān)上門,馨玉立刻拿出了虞美人平日里所吃的藥丸,和著水讓她服下。
書蘭鋪好了床鋪,多顛了幾層,知道虞美人現(xiàn)在很瘦,常常會被骨頭咯得發(fā)疼。
虞美人不禁覺得好笑,想起了前世所吃的那些減肥藥,今生到真的成了一個藥罐子。
“主子還真是能笑得出來,我們都快擔(dān)心死了。”
書蘭忍不住抱怨起來,轉(zhuǎn)過身,走到虞美人身邊,替她揉起了腿。
“今日大功一件,難道本宮不該笑嗎?”
“主子雖然取得了百姓的贊美,不過為何不將身份說出?”
書蘭抬起頭,不解的看向虞美人。
“這你就不了解咱家主子了。”
馨玉說完,走到虞美人身邊坐下,相處的時間久了,習(xí)慣壞了規(guī)矩,她也不自知。
“咱家主子是想用平民百姓的身份同百姓們多打打交道,好熟悉些東西,也好讓感情濃厚一點,況且今天只是小懲,主子并不能夠確定等那侯大人查不到任何事情前腳跟離去,那梁州城知府后腳跟就被放出來,主子不揭發(fā)身份,就是敵明我暗,何樂而不為。”
這個丫頭,還真是聰明,虞美人笑了笑。
“可是眼看著離回宮的時間越來越近,咱們主子是去鐘化寺祈福,在鐘化寺停留個幾日還算好說,待的久了便會引起疑心。”
“所以本宮已經(jīng)跟皇上通過信了,這侯大人會在兩天內(nèi)離開梁州城,去周邊辦一件更大的事情,不過這件更大的事情究竟存不存在,侯大人會不會再回來,這就無從查起了。”
“原來主子已經(jīng)萬事具備了。”
書蘭不禁感慨,雖然是同一張臉,完全相同的容貌,可是這個人,卻完全給了她不一樣的感覺,不是畏懼,也不是親近,是一種很特別的感覺。
這句話,讓虞美人接著順了下去:“對,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
“對了,馨玉,書蘭,本宮讓你們查的有關(guān)于蕓嬪的事情怎么樣了。”
書蘭聞言停下手中的動作,站了起來,然后看向一旁的馨玉。
“怎么,難道什么都沒查出來?”
“算了,本宮也沒指望你們。”
虞美人伸出手揉揉太陽穴,馨玉已經(jīng)開口:“不是的娘娘,其實是……”
“是什么?”
“禮部侍郎師伊的確有個庶出的女兒叫做師蕓兒,也的的確確曾經(jīng)放到梁州城寄養(yǎng),可是我同馨玉一起拿著師蕓兒的畫像給這里的人看,他們都說沒有見過這個人。我和馨玉緊接著飛鴿傳書到皇城,托人去查過那個師蕓兒,結(jié)果我們查到,入宮選秀的師蕓兒是假的。真正的師蕓兒在選秀前夕同人私奔,之后便無去向,她的家人只好找了別人來代替,真正入宮的,其實只不過是師伊府中師蕓兒奶娘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