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天香園白墻綠樹的輪廓,在金色的余暉中,模糊又幽靜。
宋寧和楚修謹一道下了車,手機忽然又有電話進來,她笑著走開幾步,輕輕滑開接聽鍵。“您好,我是宋寧。”
耳邊很靜,電話那頭依稀傳來,微風(fēng)吹過樹梢發(fā)出的沙沙聲。
宋寧聽了幾秒,心有靈犀的開口:“顧承洲,你有事嗎。”
“寧寧……”顧承洲輕輕吐出一口氣,飛快說道:“等我回去娶你,如果我回不去,千萬不要來找我。”
沒頭沒尾的話,讓宋寧整顆心都提了起來。“我活著,你不許死,聽到?jīng)]有!”
耳邊再次安靜下去,過了大概幾秒的時間,通話結(jié)束。
宋寧收起手機,迎上楚修謹狐疑的視線,淡淡扯開唇角擠出一抹笑。“是顧承洲。”
楚修謹臉上出現(xiàn)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沉默將她送到張老家門外。“我就不進去了,他老人家可沒請我。”
“也好。”宋寧朝他揮了揮手,跟上張老的助理,抬腳進了張家的院子。
到底是國學(xué)泰斗,僅是院子的布置就和一般人家不同,幾處繁花,條條小徑,端的是大俗大雅,又各自成趣。
穿過院子進了客廳,宋寧禮貌的道了聲好,落落大方地走到張老身邊坐下。
“寧丫頭,我給你介紹下,這位是小老兒的長子,墨軒。”張老端起桌上的茶輕抿一口,嘴角含笑。“墨軒,這丫頭就是我和你說過的宋寧。”
“張教授您好。”宋寧站起朝張墨軒微微鞠了個躬,臉上掛著淡然的笑容,緩緩坐下。
張墨軒是音樂學(xué)院的教授,還是一名出色的指揮家,長得文質(zhì)彬彬,氣質(zhì)儒雅且又瀟灑自在。
他含笑打量宋寧一番,道:“今日得見宋小姐,張某也有一見如故之感,方知父親為何會如此看重于你。”
“張教授過獎了。”宋寧心里頭微微打鼓,搞不懂他說這番話的用意。
“墨軒,你把墨蘭叫過來,看看為父是不是所言不虛。”張老大笑,側(cè)過頭跟宋寧說:“我跟他們說,一見到你就讓人感覺熟悉,他們還不信。”
“張老,您真愛開玩笑。”宋寧心頭惶惶,暗想應(yīng)該不止是讓自己過來,就為了看看吧。
張老擺擺手,隨手拿起身邊的照片,平靜遞過去。“你看下照片上的人,是不是和你長的很像。”
宋寧狐疑接過來,低頭仔細看著黑白照片上的人。一對很年輕的夫妻,懷里抱著個約莫一歲的小孩,邊上還站著個眉清目秀的小男孩。
看罷,她恭敬的將照片還回去,搖頭笑道:“看不出來,而且我覺得也不太像。”
“這是我弟弟一家人。”張老長長的吁出一口氣。“已經(jīng)失散了快70年了。”
宋寧聞言,心中的疑云更大。
張老該不會真的以為,爺爺便是他失散的弟弟吧。想到這,她立即拿出手機,把爺爺?shù)恼掌鰜恚蛔栽诘恼f:“張老,這是我爺爺在世時的照片,您看看。”
張老聽到有照片,心中頓時一滯,顫抖拿起放在手邊的老花鏡。
手機拍攝的照片十分清晰,張老的表情從驚訝到失望又到費解,瞬息萬變。
就在宋寧以為,他真的認識爺爺時,忽聽他說:“不是我弟弟,我很肯定。”
“一會能夠找到他的,張老您別太執(zhí)著。”宋寧笑著安慰一句,同時也徹底放了心。
她從小就生活在香槐,也沒聽爺爺提過,任何關(guān)于自己的故事。所以從來不報幻想,覺得自己有可能,是什么高門大戶的世家千金。
正說著話,張墨軒和妹妹張墨蘭一道進了客廳。宋寧陪著他們聊了一會,吃過晚飯便起身告辭。
她一走,張老的神情立即變得十分激動。“宋寧這孩子,有可能真的是我們張家的人!”
張墨軒兄妹倆同時一震,不敢置信的看著老父親。
張老喘勻了呼吸,像似還未從激動中恢復(fù)過來。“她爺爺長得跟你們叔叔的警衛(wèi)很像,只是那警衛(wèi)不姓宋,所以我也不敢肯定。”
“要不要找人幫忙查查。”張墨軒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或者去做個DNA鑒定。”
張老擺了擺手,起身踱到窗邊,望著院子里的盆栽小景出神。
這事畢竟?fàn)砍兜教K家,萬一真的證實宋寧就是張家的孫女,那些陳年舊事肯定瞞都瞞不住。
張家這些年已經(jīng)不入政界,對軍界更是陌生,貿(mào)貿(mào)然捅開舊事,后果可大可小。
沉吟許久,他垂下眼眸幽幽的嘆了口氣。“墨軒,你安排下,我明天去拜會顧老。”
“好的父親。”張墨軒應(yīng)聲,同時和妹妹交換了下費解的眼神,憂心忡忡。
叔叔一家失蹤多年,一直沒有音訊。宋寧的眉眼跟嬸嬸確實有幾分相似,都是美的出塵不染的容貌,就連恬靜如蓮的氣質(zhì),都有那么幾分相似。
可若她真的堂弟的孩子,那么身世一旦揭開,顧老決計不會讓蘇家再繼續(xù)保有絲毫的容光。
張家因為那件事,徹底退出軍政兩界,而蘇家卻在軍界穩(wěn)定下來。
若不是三年前,蘇云清拎不清,得罪了顧老,今日的蘇家,搞不好也會更進一步。
宋寧那孩子秉性如何,不用他去看,顧老的態(tài)度就表明了一切。
所以這件事要查,就不能露出絲毫的風(fēng)聲,否則只會害了宋寧。
——
宋寧去天香園的事,蘇云清第一時間得知,俏臉再度覆上陰霾。
她一邊跟著楚修謹卿卿我我,一邊還吊著顧承洲,為什么顧老爺子就是看不清她狐媚的本性。
氣不過的踹了一腳茶幾,蘇云清捂著被打疼的臉,煩躁起身踱步。
胡瑩被她猙獰的樣子嚇到,緊張的看了看緊閉的房門,示意她小聲一點。
“顧家不同意出面認領(lǐng)被我花掉的四千萬。”蘇云清意識到自己太過失控,憤憤不平地坐回躺椅。“瑩瑩,你幫我想想辦法,怎么把這件事抹平。”
胡瑩低頭思索片刻,難為情的建議。“正好我們家那經(jīng)濟公司,手里有幾個大牌的代言合作意向書,你接下來不就完了。”
“這樣拋頭露面是不是不太好。”蘇云清心里沒底,新聞鬧這么大,她也始料未及。
胡瑩聳肩,愛莫能助的嘆了口氣。“你要不同意,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何況你現(xiàn)在的知名度,比一線明星還大,已經(jīng)是在拋頭露面了。”
蘇云清臉色沉了沉,艱難點頭。
胡瑩見她同意,立即拿起手機給自己的助理打過去。
交談片刻,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無意識拔高聲調(diào)。“你確認了沒有,對方選定的新代言人,真的是宋寧?”
助理在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些什么,胡瑩眉頭深深皺起,掛了電話,盡量好氣的解釋眼下的情況。
聽到宋寧這兩個字,蘇云清的恨意又被勾了起來。
得知她居然一下子,接了好幾個大牌的代言,更是恨不得立即殺了她。
胡瑩也非常生氣,但沒蘇云清這么強烈,而且只一瞬便散了。
她沒資格生這個氣。
國際一線大牌在國內(nèi)的代理,基本都被顧家把持。
如今宋寧接了代言,誰敢保證,不是顧思嘉或者顧承洲,有意為之呢。
沉默許久,胡瑩擔(dān)心蘇云清再次失去理智,另外想到了個折中的辦法。“這樣吧,我名下有個小公司,到時候給你弄個股東的身份,先把四千萬這事平了再說。”
“嗯。”蘇云清漠然點頭,腦子里飛快的思索著,如何把宋寧一腳踩死。
心思電轉(zhuǎn)間,她想到花出去的四千萬,頓時計上心來。
起身走到書桌那,她拿來昨天去參加發(fā)布會帶回的資料,陰險的笑了。“宋寧不是想做好人嗎,那我就讓她在哪出的風(fēng)頭,還死在哪。”
“你是不是想到辦法了?”胡瑩訝異的看著她,眼底涌動著濃烈的擔(dān)憂。“說說看。”
她是真的不能繼續(xù)跟蘇云清來往了,萬一又捅出大簍子,親家爺爺是決計不會幫忙的。
表哥杜御書更不可能。
“上次我記得跟你說過,她身上基本沒有把柄,想搞死她又不觸犯法律,真的比較難。”蘇云清冷哼一聲,淡淡道:“但是慈善的水有多渾,你我都清楚……”
胡瑩沉吟一秒,頓時恍然大悟。“據(jù)說昨晚籌集到了五個億的善款,這可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蘇云清丟給她一個‘聰明’的眼神,愜意的笑了。“這盆臟水潑下去,我看她還怎么爬起來。”
“要不要再考慮下?”胡瑩直覺她瘋了。
宋寧能籌集到這么多的資金,背后除了楚修謹在支持,還有沈曼欣、顧承洲。
沈曼欣雖然下嫁,但她若是開口,沈家老爺子沒準會金口大開。
三年前,李老教授召集了一幫同好在御食坊品字下棋,當(dāng)天蘇云清走后,發(fā)生了一件小小的趣事。
這幫泰斗大拿,下注打賭宋寧給寫的字,都是什么。
唯一贏了的那個,就是沈家老爺子!
這事她還是聽親家爺爺說的,語氣羨慕之極。
要知道,宋寧不止控制住了他的頑疾,還給他找了位棋藝高超的棋友。
兩樣加一起,若是讓他知道,宋寧被人誣蔑,怕是不等顧老出手,他就等不及要教訓(xùn)了。
這種時候,她還反思,竟然想通過這個收拾宋寧,不是瘋是什么!
“沒什么好考慮的。”蘇云清面容猙獰。“這件事你幫我,出了問題我自己承擔(dān),絕對不會連累你。”
胡瑩知道她心意已決,只能咬牙答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