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清晨, 晨曦透過厚厚的雲層灑下絲絲縷縷的光線,烏雲朵朵,很厚, 天氣很乾燥, 很冷, 北風呼嘯著吹過, 一不小心跑進衣服裡, 冷的刺骨。
順治下朝回到乾清宮,任小太監脫下斗篷,正想邁步去西暖閣看看他上朝時還沒有起牀的博果爾, 聽到後面的聲音才記起,嶽樂有事跟在他身後的。想想, 博果爾這會大概還沒有起來, 還是等一會跟嶽樂把事情說完再去看看吧。天這麼冷, 博果爾這會起來也是受不了。因此,剛要邁出去的腳就往書房的地方走去。
“吳良輔, 去看看博果爾起身了沒有,沒起,就讓博果爾再睡一會,早膳前半個時辰一定要叫博果爾醒來,要不然他早膳沒有胃口。”順治走了兩步回頭邊走邊對著吳良輔吩咐到, 不過又搖著頭說:“唉, 算了, 還是, 我親自去吧, 你去看看屋子裡暖和不暖和,博果爾怕冷讓人多加幾盆炭火?!彼刹幌胱屓丝匆姴┕麪栃褋淼臉幼? 就算是吳良輔也不行,還是他親自去吧。
順治吩咐完,吳良輔答應著退下,心裡腹誹。這皇上主子在襄親王的事上越來越婆媽了,噓寒問暖,連芝麻大點的事都要說幾遍,聽的他耳朵都起繭了更不用說時常聽著皇上說話的襄親王。他可是好幾次都看見襄親王不耐煩的給皇上臉色看了。
跟在順治後面的嶽樂,就算順治這麼說,也沒多想,畢竟皇上對博果爾這麼久都是這麼寵愛的??墒且换窝郏孟裨诨噬系难垩e說道博果爾的時候看到了綿綿情意。綿綿情意?他怎麼會看成這樣了,肯定是他看錯了,嶽樂一瞬間有了揉眼睛的衝動,再定睛看去的時候,皇上已經回過頭去了,他只好帶著心底那點點猶疑跟上去。
一定是他看錯了。嶽樂在心中肯定到。
到了書房,嶽樂瞟了一眼滿臉正色,打算開始商量事情的皇上,放下心中的猶疑也認真聽了下去。
西暖閣,吳良輔按照順治的吩咐讓人多添了幾盆炭火,有擔心風吹進來冷著了襄親王,所以門窗都關的緊緊的。睡夢中,博果爾感到呼吸有些難受,突然聽到一聲巨大的砰的聲音,哦果兒全身無力的醒來。費了好大的勁,才坐起身的博果爾睜著有些渙散的眼睛看向聲源地。
卻見是一個站在那裡候著的宮女蹲在地上,動作有些遲緩的收拾著地上的東西,身前是倒下的高幾和一個破碎的陶瓷盆,裡面的植物和土都灑了出來??礃幼討撌菍m女絆倒了高幾。
博果爾思緒遲鈍的撐著發軟的身子下了牀,往外走去。他覺得很難受,快要不能呼吸了。博果爾的動作不算小,平時訓練的素,反應靈敏的宮女竟然還蹲在那裡收拾東西,半響才反應過來看了一眼走出去的博果爾,臉上呈呆滯狀,等博果爾推開門,屋子裡的空氣開始流動,宮女的思維才又開始轉動。
博果爾扶著門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像一條缺水的魚。被冷風一吹,博果爾清醒了不少,打了個寒顫,卻覺得今天的天氣冷的太好了,這刺骨的風是如此的清新。
守在門口的人,一看見襄親王出來,就跪下請安,但半晌襄親王都沒有叫起。兩人不敢擡頭看,只是心中疑惑。襄親王怎麼說呢,也是個沒有什麼架子的人,從不爲難他們,說話臉上也不帶顏色。眼神平和的就像是所有人在他眼裡都是一樣的。所以,他們還是很喜歡襄親王的。
整個乾清宮的人都是皇上的親信,自是知道皇上跟襄親王的關係,所以對襄親王他們也是看做半個主子的。博果爾沒叫起,他們也沒有埋怨。畢竟整個乾清宮的人都知道襄親王有起牀氣。他們以爲是襄親王的起牀氣還沒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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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博果爾好些了纔想起剛纔的不對勁。就算昨晚太累,運動過大,想到這裡博果爾面上被風冷的退下的紅暈有暈染開了。博果爾不禁暗罵一句。順治真是太過分了,自從吃上了,這一連好幾天都是興奮的不行,有時還照著那些圖冊折騰他半宿。要不是他實在是懶得動,他一定不會任憑順治在他身上施爲。憑什麼他就只能在下面啊。
可就算是這樣,也只是身體發軟,而不會呼吸困難啊。想回正題的博果爾,回過頭環視了一眼屋子裡,沒什麼,很正常啊,有往裡面走了幾步,只見剛纔蹲在地上的宮女身形有些搖晃的走出來。一見博果爾的面就撲通一聲撲到跪在地上頭低到地上語帶哽咽的說道:
“王爺恕罪,奴婢罪該萬死?!彼媸窃撍溃谷蛔驳沽烁邘装淹鯛敵承蚜?,還在王爺起身的時候沒有反應過來。她真是該死,知道襄親王喜靜,所以此宮女也只是跪在地上哽咽而不敢哭訴求饒。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今兒個怎麼如此的糊塗,腦子不清楚。
什麼呀,博果爾都沒弄懂發生了什麼事,這個宮女就跪在地上請罪。這個是叫紫晴該是紫陽的,算了“起來吧”博果爾實在是不熟悉,隨便叫了一聲。那宮女聞言,站起身,垂著頭站在牆面前裝木頭人,只是臉上還帶著一行淚痕。
博果爾轉過槅門,一股悶熱之氣就撲了上來。博果爾皺眉,這空氣悶的很。四處環視一下,怎麼地上那麼多炭火盆。尼妹,博果爾恍然大悟,感情他剛纔是一氧化碳中毒,是那個白癡端這麼多的炭火盆放在屋子裡的,還把窗戶和門緊閉,是想謀殺他吧,是吧是吧。
博果爾明白過來,趕緊讓站在牆邊的宮女退出去,讓還跪在那裡請安的兩人幫著把外間的窗戶打開。
博果爾一醒來,就有人去跟吳良輔稟報了。吳良輔再稟報給順治。吳良輔是一聽到消息就進去稟報給順治,根本沒有打擾到國家大事的覺悟。天大地大,襄親王最大,這是乾清宮的至理名言。
聽到博果爾醒來,順治停下跟嶽樂正商議的事。順治十分驚訝,博果爾這個時辰一般都是不會自己醒的,更何況昨晚還那麼累,那博果爾更是起不來的。順治有心想去看博果爾,但是事情正說了一半,幾番思想鬥爭,順治還是留下來跟嶽樂把事情說完,讓吳良輔去服侍博果爾。
吳良輔到的時候看見博果爾只著寢衣,正站在隔間口指揮著人往外搬炭火盆。
“哎喲,王爺這是怎麼了”吳良輔趕緊迎上去跟博果爾請安,接著一臉怒色的看著搬完炭火盆站著的太監宮女“你們是死人嗎,怎麼做事的,怎麼能讓王爺衣衫單薄的站在風口上。快快,趕緊給王爺穿上衣服啊?!眳橇驾o說完也不等那些太監宮女動作,自己拿著衣服給博果爾裹上。
博果爾直到吳良輔給他裹上衣服,一陣熱度上身,博果爾才感覺到冷,打了個噴嚏,博果爾揉揉鼻子,一隻手握緊領口,偏頭問吳良輔:“屋裡怎麼那麼放多炭火盆,誰把窗子和門都關上的?”
“皇上怕冷著王爺,讓奴才多放幾盆炭火的,奴才見今兒風大,所以把門和窗戶都關好。王爺,是不喜歡這樣嗎?那奴才讓人以後都開著。”吳良輔略彎著腰答道。今兒風大,吹起來冷的很,要是不關著,冷著王爺,皇上怪罪下來,還不得他們受罪。所以吳良輔堅決不知道自己王爺這麼爲什麼這麼問。
看著吳良輔一臉討讚賞的樣子,博果爾心裡吐血。尼妹,你們這對極品主僕差點害死他了知不知道。嘖嘖,這沒文化的實在是太可怕了。他還不想死的這麼憋屈。
“蠢材,真是蠢材,誰讓放那麼多炭火盆的,誰讓關著窗戶和門的,差點害死人了知不知道?”幸虧這件屋子很大,也幸虧時間不長,更幸虧的是那個宮女絆倒了高幾,不然他死的也太悄無聲息了。
博果爾一聲罵把順治也罵進去了。吳良輔點頭哈腰聽著,聽到死人兩字,立馬擡頭挺胸,開始從上到下仔細用眼睛瞟了一眼博果爾。死這一個字在皇宮是禁語,一般沒人會說,連博果爾這個半古人也是不說的。吳良輔聽見博果爾這麼說,就感到事情重大。
吳良輔不看還好一看就見博果爾的臉都被凍烏了,吳良輔立馬急了。哎喲喂,這下真凍著了,真是烏鴉嘴。
“小德子,快去叫王太醫,快去,王爺咱們還是進去躺著吧,這兒風大,仔細吹著?!?
“不用了,吹著風挺好?!敝辽儆猩U??!拔也焕洹边@話剛說完,博果爾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驚的吳良輔哭爹求孃的把博果爾哄去躺在牀上。但是博果爾堅決讓人不準再把炭火盆放進來,堅決把窗戶和門都打開。這才上牀用被子把自己裹住,也不躺下閉眼。他就怕他一閉眼,誰誰誰又把窗戶關著了,誰誰誰又讓人把炭火盆端進來了。
只是這驟熱驟冷驟熱,博果爾真感冒了,被子裡溫度上來了,博果爾昏昏欲睡。
讓人叫太醫也驚動了順治,順治聽不得博果爾出事,一聽見叫太醫,直接撇下正在談事的嶽樂直奔西暖閣,跟著出來的嶽樂只看見迴廊邊翻飛的衣襬。
這方向是西暖閣的吧,皇上趕去見博果爾卻往西暖閣走,突然他有個不好的猜測,博果爾難道是在西暖閣歇下的。這就算只睡在隔間,那也是跟皇上共處一室吧。這是皇上和博果爾兄弟情深還是有別的說法。
突的他想起剛纔他以爲眼花從皇上眼裡看到的情意。誒,莫不是要出大事了。
寒風蕭蕭中,嶽樂覺得自己的心裡更涼了,簡直是遇水成冰啊。
順治進屋的時候太醫還沒有來,順治進去就看見博果爾裹著被子精神不太好。順治心裡發虛,莫不是昨天做的太狠了吧。走上前,順治從被子裡伸進手抱著博果爾問:“博果爾哪裡不舒服?”
博果爾懶懶的看了一眼順治,又耷拉著眼皮,不理會順治。真是新仇舊恨。前有昨天晚上折騰他的恨又有今天差點害死他的仇。他哪有心情理順治。
順治見博果爾的不理他,就更加心虛了,額頭貼著博果爾的額頭打算安撫博果爾,卻沒成想應著博果爾的額頭很燙,順治確定似的用手背量量博果爾的額頭和臉。的確很燙,順治的臉立馬就拉下來了。
“吳良輔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多添些炭火盆的嗎?博果爾怎麼發燒了,太醫呢,來了沒有。”
“別叫嚷了,是我讓他們把炭火盆搬出去的,哼哼,你是想弄死我嗎,不知道炭火盆不能置於密閉的空間嗎,我差點就死了,死了。哼哼”博果爾阻止吳良輔的回話,依舊懶懶的說道,還不時的哼哼兩聲。
生病總會使人脆弱,博果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話裡有幾分委屈,又有幾分撒嬌。
順治還真不知道,以前也沒有出過這樣的事,要不是順治太過於擔心博果爾也不會做出差點謀殺博果爾的這等蠢事。
聽博果爾說完,順治呆愣了良久,直到太醫把完脈,開好了方子,退出去,順治才醒過神來。自己無意間的舉動差點害死心上的人,順治思維有一瞬間差點崩潰。這是他想都不能想的事情。是他親手,親手,順治呆呆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就是這雙手差點害死博果爾的。順治愛鑽牛角尖,這一下又把自己繞進去了。
博果爾一看順治的表情,再看他的動作就知道順治想差了,皺眉。本來就不舒服了,這個笨蛋還要鑽牛角尖,簡直是罪不可恕。博果爾一巴掌拍在順治腦後,把呆愣中的順治拍的差點一頭栽在了地上。順治穩住身子一臉茫然的看著博果爾。
“想什麼呢,還不快點上來給我暖牀,難受死了知不知道?!闭媸潜康?。博果爾見不得順治這個樣子。
順治低頭恩了一聲,自己脫掉鞋和外衣上牀一個翻身緊緊的抱著博果爾,閉著眼窩在博果爾頸邊,半晌博果爾感覺到自己頸邊一陣溼熱。博果爾在心裡嘆口氣,用臉蹭蹭順治的額頭。
很累很困,但是博果爾不敢閉眼,藥裡可能有安眠的藥物,所以就算再怎麼不想閉眼,但是博果爾還是睡著了,只是後遺癥似的,博果爾咬緊牙乘著清醒讓順治不準放炭火盆進來不準把門窗關著。順治身子一僵,點頭下了命令,博果爾才放心睡下的。順治還是一動不動緊緊的抱著博果爾。
順治是徹徹底底的忘了被他丟在書房的嶽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