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6章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趙傳薪聽的毛骨悚然,扭頭鉆進四代游龍,“嗖”地竄了出去。
本杰明·戈德伯格暗自感慨:到底不比師父,做不到拔吊無情。
傳薪不仁,以萬花為芻狗。
趙傳薪到了和平學院,傳送臚濱府,去了府衙。
恰逢姚佳風風火火從外面歸來:“大人,回來的正好。有人給我出主意,讓我炮制奢侈品。你說黃花梨的千工床好,還是金銀珠寶……”
趙傳薪直接打斷他:“沒一點新意,俗不可耐。”
姚佳不服氣:“怎么就俗了?”
“你要說這個,那我可不困了。”趙傳薪坐在走廊椅子上:“今后奢侈品,不能按實際工藝復雜度來計費,要炒概念,創品牌……”
他給姚佳講解如何建立奢侈品品牌。
這個是趙傳薪專業啊。
首先從衣服開始。
衣服品牌要分階梯,有奢侈品品牌前,要先有平民品牌。
從錨點效應開始講起。
趙傳薪告訴姚佳:“普羅大眾,首先沒有判斷能力,其次沒有正確判斷能力。當他們做決策時,必然會受到某個已知的參考點影響,作為判斷和評估其它信息的標準……”
如果一件衣服,價值10塊大洋,貴吧?
此時,你告訴他這件衣服打折,賣8塊大洋,他會覺得很值。
如果一件衣服,價值5塊大洋,你告訴他打折后3塊大洋,他覺得不值得購買。
10塊大洋賣8塊大洋才八折。
可5塊大洋賣3塊,這相當于打六折。
姚佳感覺腦容量不夠:“等等,我用筆記下……”
他腦細胞興奮的很,這簡直就是做生意的圣經。
之后,趙傳薪又告訴他:“此外,當你宣傳時,最好拿一個噱頭來往死里宣傳。比如卷王新推出一款豪車,這車的隔音效果極佳。你可以避開引擎,避開輪胎,只宣傳這一點,就說在里面進行商業談話、政務談話,外面的人絕對聽不見,上位者必選……”
隨后,趙傳薪又給姚佳講稟賦效應。
此時,周圍已經圍了一群公職人員,以及來府衙辦事的商賈等人。
盡管姚佳頻頻使眼色,示意趙傳薪技不外傳,可趙傳薪卻不忌諱,大大方方說:“諸位想想,現在有個人,他有了一件東西,他一定對這件東西夸夸其談,增高評價,因為這是他的,他得讓別人羨慕。這種現象,在金融學當中,叫作損失厭惡理論。如果此人身居高位,便會上行下效,無形中給品牌賦予價值……”
周圍人嘩然。
“高,真高!”
“原來如此!”
緊接著,趙傳薪又講沉沒成本:“這是人的心理賬戶,就是你付出了時間、金錢和精力,這些會對人的決策產生巨大影響。做人做事,在選擇時應當排除沉沒成本影響,可普羅大眾是沒辦法做到的……”
幾個商賈聽的兩眼放光。
此時,人已經將走廊圍的水泄不通。
趙傳薪又講了講人做決策,是如何受環境、感情、經驗、知識偏見、消費偏好、不對稱信息這些因素影響的。
趙傳薪見人多的已經影響府衙運轉,就總結說:“總而言之,種種錯誤判斷和決策,主宰我們的生活。商賈利用這些賺錢,衙門利用這個施政,而百姓呢,則應該避開這些陷阱,所以這門學問是各界之間的博弈。好了,散會。”
掌聲如雷,經久不衰!
直到趙傳薪回辦公室,還能聽到走廊的掌聲與喝彩。
姚佳變顏變色的將辦公室門關上,抱怨道:“大人,法不輕傳道不賤賣啊!”
雖然趙知府……阿不,是趙都督……也不對,都督一職被擼了。
總之,趙傳薪雖然不常來辦公室,但被打掃的一塵不染。
趙傳薪坐在辦公椅上,翹起二郎腿:“無所吊謂。其實這些道理,咱們的各經典當中都有。只是沒人來歸納總結,沒人將此視為一個專業學科。我雖然講了,但能做到的人寥寥無幾,需要一個完整的思維模型,需要從生活中點點滴滴去自我訓練才能做到。”
就像姚佳說的“法不輕傳道不賤賣”,其實也是一種狹窄框架思維陷阱。
中華語言凝練,汪洋徜徉,羚羊掛角。
飄逸,但不系統。
具體,但不講邏輯,不道明緣由。
各界一脈相承,東一耙子西一掃帚的做事積累經驗,效果是有的,但效率不高。
姚佳還是覺得不該外傳。
趙傳薪點上煙告訴他:“《道德經》是道家經典不?”
姚佳點頭:“那必須的。”
“每個書店都有《道德經》、《參同契》。幾人得道,幾人成仙?”
姚佳:“目前我只見到你一個。”
“哈哈。”趙傳薪一樂,伸了個懶腰:“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姚佳卻豁然開朗。
有時候他覺得趙傳薪是凡人,有時是神仙。
他也有疑問:“拿我們臚濱府作例子,若什么事都公之于眾,現在有一地比我們臚濱府更好,于是百姓怨聲載道,那豈不是弄巧成拙?”
趙傳薪吐了個煙圈:“你長相英俊,姑娘說你丑,你哂然置之;你長相丑陋,姑娘說你丑,你就露胳膊挽袖子急赤白臉,因為她說的是實話。你能怪人家姑娘擇良木而棲么?向往美好,乃人之常情,否則就是扼殺人類天性。”
姚佳一想,還真是這樣。
他拍拍腦門:“說遠了,說遠了,我還是忙活奢侈品去吧。”
趙傳薪沒在臚濱府久留。
他是這個時代的Bug。
也有人拿他卡BUG。
一般版本一代神。
一戰前,趙傳薪就是戰神。
一戰后,那便不好說了。
趙傳薪想到姚佳想要打造奢侈品,不由得技癢。
趙傳薪出品,必屬精品。
或許可以搞一個拍賣會。
他回家看了看閨女趙念真,又轉道去了鹿崗鎮,帶趙正則玩耍。
孩子即玩具。
“爹,鎮上要辦攝影展比賽,老師讓父母帶我們去參觀。娘她太忙了,沒時間帶我去,到時候你能帶我過去么?”
趙傳薪奇怪道:“老師讓你們參觀,那他們為何不帶你們參觀?”
趙正則撓撓頭:“興許是要買票,老師出不起票錢。”
趙傳薪考慮畢竟全面:“若是家境貧寒人家的孩子,買不起票,沒辦法參觀怎么辦?”
趙正則瞪大眼睛:“我們學前班,各個家里有錢,怎么會沒錢呢?”
鹿崗鎮的學前班也分三六九等。
能卷的起的,非富即貴,至少也能摸到及格線。
本來大家都是一窮二白,短短數年就分出高低。
從零開始到即分高下也決生死的循環一直都在,只是循環的過程快慢而已。
這讓趙傳薪莫名想起金屬球。
“爹,你究竟帶不帶我去?你要是不帶我去,我便讓我姐姐帶我去。”
他說的不是姜明辛,姜明辛主意沒那么正,他說的是趙靈均。
趙靈均個小癟犢子,年紀不大,可牌面卻不小。
趙傳薪笑了笑:“好,到時候帶你姐弟幾個一起去。”
趙正則眼睛一亮:“趙大、趙二、趙三、趙四要齊聚一堂么?”
本來趙傳薪說的是趙正則、趙靈均和姜明辛。
他滯了片刻,敷衍道:“唔……再說吧。”
“攝影展在四月份,爹你可別忘記了。”
趙傳薪在鹿崗鎮待了兩日,南下去了一趟港島。
從港島繼續南下,去了印尼泗水。
然后再去澳洲。
在珀斯生態保護區,張大全正帶人捕殺鴯鹋。
“張大人,這鴯鹋忒狡猾,咱們一到,它們便跑。咱們一走,它們便回來。”
張大全趴在地上,步槍槍托抵住肩膀,瞇著半只眼睛瞄準。
砰。
一只鴯鹋應聲倒地。
其余鴯鹋聽到槍聲四散奔逃。
那兩條大長腿,邁起來比人快多了,根本攆不上,也難以瞄準。
張大全從地上爬起來,拍打身上塵土:“媽個逼的,跑的真快。”
他帶人過去,將五十斤重的鴯鹋裝在馬車上。
張大全長吁短嘆:“在國內,老子天天開著卷王車,那玩意兒,坐著可老舒服了。來這鳥地方,就只能坐馬車。”
跟他一起來珀斯的張大柱提議:“哥,澳島不是有船么?讓他們運一批汽車過來唄?”
“好主意!”
此時,一架黑黢黢的飛行物,噴射七彩尾焰快速飛來,在眾人附近緩緩降落。
張大全和張大柱臉色一喜。
可那些漢人移民卻兩股戰戰,面露懼色:“這是什么妖物?”
他們連飛機都沒見過,更別提四代游龍。
張大全將李恩菲爾德短步槍往旁人懷里一塞,和張大柱拔腿朝四代游龍跑去。
“隊長!”
他們依舊保持當初的稱呼。
只有保險隊老人才這么叫。
趙傳薪下了四代游龍,戴上墨鏡:“你倆讓我好找,這是干啥呢?”
不說還好,一說張大全滿臉郁悶:“他媽的,和一群扁毛畜牲打,還打輸了。”
趙傳薪看著后面的馬車上,裝著一只鴯鹋,頓時樂了。
在張大全的解釋下,他得知前因后果。
國人無論到哪,種地為先。
鴯鹋是遷徙動物,在東部沒有固定路線,可在西部它們夏季去北方,冬季向南走。
澳洲適合種植冬小麥。
因為氣候與國內不同,一般在4-7月份播種,10月-次年1月收獲。
鴯鹋雜食,有小動物吃小動物,沒小動物也可以完全素食。
往常年它們啃草吃草籽,今年一回來,好家伙,遍地都是糧食。
據張大柱統計,兩萬只鴯鹋,一天最多能禍害一百畝地。
這玩意兒奔跑速度快,且十分警覺。
槍厲害吧?
但你必須要打遠距離移動靶。
只要一開槍,人家就跑。
人一走,鴯鹋回來繼續禍害莊稼。
澳洲西部塵土飛揚,一開槍就漫天灰塵。
等塵埃落定,早已不見鴯鹋身影。
張大全帶一群人拿槍來打鴯鹋。
一通操作猛如虎,一看戰績二十五。
按照每天兩次,一次就算固定能打二十五,對兩萬只鴯鹋也是杯水車薪,不等打光,它們已經先將莊稼禍害光,然后轉頭就遷徙到北邊,來年照樣回來禍害。
張大柱說:“隊長,你說保護生態,就這生態,還需要我們保護么?我們天天吃兔肉,只要舍得子彈,兔子根本吃不完。不是我們保護生態,是生態在禍害我們啊……”
他還以為兔子是澳洲原產生物,卻不知是入侵物種。
張大全踹了弟弟一腳:“保護個屁生態,那只是借口,你這個憨貨!”
趙傳薪齜牙一樂。
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用馬克沁呢?”
“馬克沁也不成。再說,那打的可都是銀子啊!”
趙傳薪倒是可以駕駛四代游龍,用帝國終結者M1913朝地面掃射,估摸著能殺絕鴯鹋。
可他打著保護生態的口號,卻干著破壞生態的事,多少有些說不過去,貽笑大方,畢竟地盤還沒占全呢。
他老神在在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自己想辦法。讓大家炮制鴯鹋肉美食,拿出去販賣。一旦有利潤,每個人都去捕捉,久而久之,恐怕鴯鹋就真的需要你們保護才能不被滅絕。我相信,咱們漢人有這個實力。”
張大柱鄙夷道:“不好吃,還趕不上兔子肉,粗糙的很。”
趙傳薪是美食專家。
他雖然沒吃過鴯鹋,可也有幾個不成熟的想法:“我教你們。先腌制,腌制完用油炸。炸肉的油,先過一遍辣椒,香得很。炸熟的肉易保存,打了包裝向周圍販賣。再者可以做肉干,或者熏制……”
他說了幾種方法。
張大柱頷首:“還是隊長有辦法,可以一試。”
不解決鴯鹋的問題,就沒辦法種地。
沒有糧食,還如何爭霸天下?
張大全早就計劃好,將來徹底趕走白人,連東部一起收入囊中,聽說那里叫黃金海岸哩!
趙傳薪在澳洲達爾文和珀斯轉了一圈,繼續向西,從波斯灣上岸,穿越沙漠直奔納西里耶。
此時的納西里耶歸屬奧斯曼帝國領土范圍。
納西里耶不大,居民不多,僅有可憐的兩千多人。
房屋皆為泥磚建造,土里土氣的。
趙傳薪換上了沙漠靴,褲腳掖在靴子里,穿著作戰服,戴著遮陽帽,用阿拉伯方巾圍住口鼻。
他進城后,星月翻譯,趙傳薪模擬發聲,用拗口的阿拉伯語問:“請問這里哪里能雇傭到人手?”
穿著羊皮坎肩,戴著喜鵲窩帽的當地居民警惕的看了趙傳薪一眼:“你要雇傭多少人手?想要干什么?”
趙傳薪每當舌頭打結的時候,就用發聲器官代他發言。
他見這人并不富裕的樣子,就說:“雇傭一個熟悉周圍地形的人做向導,每天給30庫魯。”
庫魯是當地的貨幣單位,1里拉等于100庫魯。
普通工人,每個月也就6-7里拉收入。
農民更慘,因近年干旱等自然災害,土地產出少的可憐,平均每個月只能掙個1-4里拉,生活難以為繼。
趙傳薪報出的工錢不多不少,對窮人還是有一定吸引力的。
果然,這人立即變得熱情:“我就可以,我叫納西爾·薩杜恩帕夏,你好你好。”
趙傳薪手掌一翻,多了一枚五角星和月亮以及麥穗圖案的10庫魯銅幣。
銅幣被他拇指彈飛,然后重新落回掌心:“好,我考教考教你,如果合適,這便是第一天的定金。”
無錢磨推鬼,有錢鬼推磨。
“我的朋友,你問嘛,你問就好了。”
趙傳薪問:“上世紀,英國佬在這附近發現了古城遺跡,現在在哪?”
納西爾·薩杜恩帕夏一副恍然表情:“原來你奔著這個來的啊?這我知道,現在要去么?我們最好騎馬去。”
趙傳薪看他這意思,來打聽古城的人可不只是一伙。
他問:“還有誰打聽?”
“多半是英國人。”
趙傳薪將10庫魯拋給他:“你指一指古城在哪個方向。”
納西爾·薩杜恩帕夏卻再次警惕:“當我給你指明方向,你要是不雇傭我了怎么辦?”
趙傳薪哂然一笑,又給了他20庫魯:“指吧。”
納西爾·薩杜恩帕夏立即伸手指向南方:“大概3法爾薩赫距離。”
星月給趙傳薪換算,約么18公里。
他轉頭準備離開。
“等等。”納西爾·薩杜恩帕夏在后面喊:“朋友,如果你以后要用人的話,就來找我。我住在……”
不到二十公里,很近。
路上,星月說:“你不是奔著古城里的古董去的吧?”
“為藝術奔走呼號,維護人類共同歷史,挖掘潛藏千萬年的秘密,趙某甘愿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星月:“中國語言真是博大精深啊!”
一戰將至,奧斯曼帝國的領土將被戰火彌漫。
一戰后,英國鬼子就會來搶占先機,充實他們的大英博物館。
趙傳薪必須提前截胡。
至于趙傳薪是想要投身藝術事業,還是有別的打算,便不得而知了。
烏爾古城。
這里搭建了帳篷,果然有幾個英國人在旁作業。
他們拿著鐵鍬和刷子、牙醫才會用的鑿子,正小心的清理什么。
趙傳薪大赤赤的走了過去。
一個四肢瘦肚子大的中年男人起身,大聲道:“你是誰?沒什么事請離開。”
趙傳薪掏出鹿崗M1907。
砰砰砰……
子彈在此人腳下劃了個半月弧。
這人跳腳,抱頭,表情驚駭。
趙傳薪義正言辭:“保護人類文明,人人有責。你們幾個盜墓賊,還不快滾?”
先倒打一耙再說。
那人身后的同伴,手悄悄向包那邊摸去。
趙傳薪視而不見。
直到這人自以為悄無聲息的摸到了槍,抬高了槍口。
趙傳薪槍口一轉。
砰砰砰。
就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