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這可是你說的
在李梓寧看來,自己已經(jīng)先低頭了,作為男子漢大丈夫就不該與她計較。
但顯然,她想多了。
剛要開口,李梓鈺連忙將她拉到一旁。
別鬧。
他率先開口:“趙先生,事情已經(jīng)成了。”
“彌墩那老小子,還是識時務(wù)的嘛?!壁w傳薪將鉛筆一收,起身道:“不過,他怎么沒來賠罪呢?做人不能這樣沒禮貌知道嗎?”
旁邊的李梓寧聽的傻了,你以為你是誰,港島的總督來給你賠罪?
她揶揄道:“或許,人家轉(zhuǎn)頭已經(jīng)忘記了有這么個小人物呢?!?
“咦?他把我忘記了?那行,我這就去提醒提醒他去?!?
趙傳薪說走就走,推了擋路的李梓寧一把,將她推的差點坐在地上。
李梓鈺駭然。
他連忙抓住趙傳薪手臂:“別沖動,別沖動,我妹妹口無遮攔,胡說八道。彌墩很看重這件事的,他還邀請伱一起去參觀新界的規(guī)劃?!?
說完,他忽然轉(zhuǎn)身,揚手就給李梓寧一巴掌。
打的不算重,但能聽見巴掌的聲音。
李梓寧懵了。
長這么大,哥哥還從來沒打過她呢。
卻聽李梓鈺氣急敗壞道:“叫你不準跟來,你非得跟著。來了也不消停,管不住嘴?”
趙傳薪眨巴眨巴眼,看看被削的梨花帶雨的李梓寧,
他說:“誒誒,你看看你,當哥哥沒當哥哥的樣子。
怎么能動手打人呢?
不像話!
這里有一把切面包的刀子,用這個削她!”
李梓寧忘了哭:“……”
李梓鈺的眼皮子跳的厲害,那小刀說不上鋒利,但冷芒耀眼。
連忙上前,抓住了刀背,將刀子放到一旁:“哎,趙先生,說正事說正事。”
“但說無妨?!?
“趙先生,彌墩正在發(fā)展新界。按彌墩的意思,他想讓趙先生的電廠建在新界。也可以投資其它項目。”
新界?
那是個好地方啊。
或許對一部分人來說,那里的發(fā)展還是過于緩慢了,畢竟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也是急功近利的。
可趙傳薪不同,他知道新界將來是港島的發(fā)展重心。
就算緩慢,可他能續(xù)命啊。
“哦,彌墩要什么時候請我去視察呢?”
鄭國華掩面。
怎么就成了請你去視察呢?
說的好像他是彌墩的上級一樣。
此時,內(nèi)心恨極了趙傳薪的李梓寧,也是哼了一聲。
若非趙傳薪,她又豈會挨一直疼她的哥哥的巴掌?
她剛剛本想甩袖而去的,可被趙傳薪一打岔,好像忘了。
而且看趙傳薪的樣子,她就是負氣離去,估計也不會多看她一眼,那就沒必要了。
“你戲咋那么多,滾一邊去?!壁w傳薪瞥了她一眼,轉(zhuǎn)頭對李梓鈺說:“我隨時有空,那擇日不如撞日,你告訴彌墩,今天下午我們就去吧?!?
“我……”
李梓寧剛想說話,卻見趙傳薪罵完她,已經(jīng)轉(zhuǎn)頭看向了李梓鈺,壓根不惜的搭理她。
這把她給氣的。
其實,彌墩并沒有打算今天去。
可趙傳薪是下通知的,就今天了。
李梓鈺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這也沒關(guān)系,嘴長在自己身上,想怎么說還不是自己說了算么?
于是一抱拳:“趙先生,那精誠先回去了?!?
“把這個舔狗帶走,省得在這里號喪。”
其實李梓寧只是無聲而泣,距離號喪還很遠。
那一巴掌真的很輕,甚至沒在她臉上留下印記。
李梓鈺苦笑,拉著面露不忿的李梓寧出門。
走遠后,他輕聲問:“梓寧,疼不疼?”
“你說那,要不我打你一巴掌試試?”
“給你臉了哈,你還要打你哥,想要造反嗎?”
“趙傳薪太可惡了,我恨死他了?!?
“他就是那種吃不得虧的主,你非得招惹他干嘛?”
“他讓我滾,難道我還不能還嘴了嗎?”
“你還是太年輕,趙傳薪此人殺人不眨眼,連彌墩都怕他。以后記得,但凡在他面前,不要唱反調(diào)。”
“哼!我就見不得他不要臉的樣子,好像他多有地位一樣。”
“我回去說服彌墩今天就去新界。你也跟著,到時候找機會跟他賠禮道歉。以后,港島少不得此人攪風攪雨,還是緩和一下關(guān)系為好?!?
“我不去,要去你去。”
“我本來就得去,你也得跟著?!?
……
金牙成、大口昌和騮王他們都來了鄭國華的面包店。
同時,那些匠人也來了。
金牙成看滿地的板子和玻璃,有些發(fā)懵道:“掌門,這是做什么?”
“鄭伯老來俏,說是想娶一房二姨太,兜里卻沒錢。你想啊,人家大姑娘小寡婦的,能看上他這樣的糟老頭子嗎?我發(fā)了善心,給他投資面包房,讓他有本錢出去浪?!?
來的這些堂主哈哈大笑。
鄭國華兩眼一黑,我這一世英名,早晚毀在這小子嘴上。
他辯解:“別聽掌門胡說,沒有的事?!?
趙傳薪耳朵上別著一根鉛筆,拍拍陳國華的肩膀:“鄭伯不用害羞,食色性也,人之大欲,有啥可遮遮掩掩的。”
“去一邊去?!?
鄭國華氣急,一聳肩膀,將趙傳薪的手聳掉。
他發(fā)現(xiàn),金牙成和大口昌他們好像當真了。
不禁老臉一紅。
黃泥卷褲襠啊。
趙傳薪拿尺子在板子上劃線,用精靈刻刀隨手割下,板子整齊而斷。
他問:“你們都規(guī)劃好生意規(guī)模和地段了嗎?”
大口昌搶先說:“規(guī)劃好了,掌門,就在云仙街,至少要比蓮香樓的規(guī)模大?!?
趙傳薪用鉛筆在板子上畫了幾個線條,隨型雕刻。
他說:“你的項目是什么?中式酒樓還是西式酒樓?贏利點在哪?受眾群體是哪些人?”
原信心百倍的大口昌張口結(jié)舌:“這,這個項目是酒樓,中式吧,有人來喝酒吃飯盈利,受眾群體,誰都能來吃?!?
嗤……
趙傳薪笑出聲。
“還特么誰都能來吃。
云仙街來來往往的,多半是洋人和假洋鬼子買辦。
你說他們平時喜歡去中式餐廳,還是西式餐廳?”
“這,西式餐廳吧?!贝罂诓淮_定道。
“那你在云仙街建個中式餐廳,天天靠自己吃飯營業(yè)嗎?”
趙傳薪舉起木板,用力的抖落上面的木屑。
待木屑落盡,顯出了一個戴著廚師帽洋人老頭的模樣,惟妙惟肖。
眾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趙傳薪給人的感覺是喜怒無常,心狠手辣。
越是如此,此時的落差越大。
一個會雕刻會畫畫,還懂得木匠活的掌門人么?
驚詫過后,大家又是冷汗直冒。
光想著美好的明天,卻發(fā)現(xiàn)在掌門面前,連經(jīng)商之道都被踩腳底下碾壓。
什么贏利點,什么受眾群體,以前他們想都沒想過。
這都是些什么神仙之詞?。?
只覺得將生意支棱起來便大功告成。
坐家里數(shù)錢就完了。
哪想到還有這么多門道?
趙傳薪將木版畫遞給鄭伯:“這個你看看,找地方放著。來買面包的,大半是洋鬼子和假洋鬼子,他們看到這個洋人老頭,會下意識覺得這些面包是洋人做的,或許對生意有所促進。”
鄭國華接過木板,半晌無話。
那復(fù)雜的心情,估計只能用“我曹”來形容。
多才多藝呀!
然后,趙傳薪又轉(zhuǎn)頭,唾沫橫飛劈頭蓋臉批評:“大口昌,你腦袋里裝的是屎么?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那是鄰居們好不容易幫我攢的!
你特娘的但凡動動腦子,也不會出這餿主意。”
大口昌訥訥無言,想不通鄰居為啥幫趙傳薪攢錢,說:“掌門,那,去哪開酒樓?”
“我看你這智商,也開不了酒樓了,開連鎖餐廳吧。你去考察一下,看看各種檔次的餐廳,每天都有什么人去用餐,每天出入人次有多少。要是方便,進去統(tǒng)計他們每餐的消費。將這些統(tǒng)計好,你拿著數(shù)據(jù)看,不就一目了然了嗎?就算一頭豬,怕是也明白怎么開店了?!?
這話倒不是趙傳薪胡吹大氣。
曾經(jīng)有個女朋友,她閨蜜要開奶茶店,趙傳薪就教她這樣去考察,肯定比抓瞎盲目的開店強。
不光是大口昌,其他人也恍然大悟。
沒吃過豬肉可以觀察豬是怎么跑的啊。
云開霧散,大徹大悟!
“高,掌門真是高!”
金牙成豎起大拇指,由衷贊嘆。
“高?我問你,你想在哪賣海鮮?”
臉上兀自掛著討好的笑,金牙成臉僵?。骸拔遥乙苍诜比A地方賣?!?
“呸!”趙傳薪嫌棄說:“彌墩從上任開始就修建九龍到新界的道路,九龍到廣州,這條鐵路通車,知道意味著什么嗎?
港島物資匱乏,蛋奶肉蔬菜都需要內(nèi)地供應(yīng),這條路通了,意味著大量的農(nóng)副產(chǎn)品會通過鐵路源源不斷送來?,F(xiàn)在還凋零的新界,就是未來人口最多的地方。
農(nóng)副產(chǎn)品市場,自然是做最大群體的買賣,這種事還用想嗎?你難道不可以做個海鮮+農(nóng)貿(mào)市場嗎?”
彌墩確實在經(jīng)濟之道上才華橫溢。
他對于交通的看重,是幾乎著了魔的。
他的眼光也很準。
新界開設(shè)工廠,建衛(wèi)星城,人口必然暴增。
尤其是未來深圳和港島的中間地界,承前啟后,前途必然無量!
海鮮農(nóng)副產(chǎn)品市場,做的就是老百姓的生意。
人越多,生意越紅火。
金牙成聽了只覺得頭皮發(fā)麻。
振聾發(fā)聵,醍醐灌頂。
“掌門,掌門你真是天才!”
趙傳薪打斷他:“我是天才這種世人皆知的事實,還用你來提醒嗎?”
金牙成訕訕然。
此時,腦袋最活泛的騮王不等趙傳薪問,就主動開口:“掌門,我想開設(shè)不同檔次的戲院劇院,有錢人一個門檻,衣食無憂的百姓一個門檻?!?
這讓趙傳薪驚奇:“沒想到還有個腦子好使點的?!?
這就像高檔娛樂場所和量販KTV的區(qū)別。
窮人也是有娛樂需求的。
被天才掌門人夸贊,騮王不勝欣喜。
其他人則嫉妒的看向騮王。
這個狗東西,不虧是開馬欄的,腦子轉(zhuǎn)的就是快。
趙傳薪說:“再給你們?nèi)斓臅r間做準備,籌備好了,去鹿崗鎮(zhèn)慈善會找我。今天下午,你們先去給我搖旗吶喊捧個場?!?
既然和彌墩和談,就不需要再躲躲藏藏。
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去慈善會了。
大口昌忽然干巴巴的問:“掌門,那什么,等餐廳開張,你能不能幫我布置一下?”
他看見了面包房的圖紙,那是真漂亮。
看見了趙傳薪神乎其神的雕刻技術(shù)和木匠活。
到時候,掌門要是幫他裝修,豈不是美滋滋?
有面子,餐廳還能做的漂亮。
“我勸你,不要有這種非分之想?!?
趙傳薪旋即拒絕。
眾人臉上露出失望之色。
趙傳薪加了一句:“最多給你們畫圖紙,其它自己干,我都做了要你們有何用?”
大家有失而復(fù)得的幸福感!
……
李梓鈺用他的方式說服了彌墩下午去新界。
剛想離開,彌墩卻叫住了他:“李,雖然我們與趙傳薪暫時達成合作,可我實見不得他囂張跋扈的樣子。你想個辦法,在不會破壞此次合作的前提下,給他來個下馬威。”
夾縫中生存的李梓鈺,暗里指責自己當初就不該調(diào)查趙傳薪。
太難了。
他還得絞盡腦汁的思考,以趙傳薪的脾氣,若做的過分了,他肯定當場爆發(fā)。
若不痛不癢,甚至讓人難以察覺,彌墩也不會滿意。
半晌,他想出了個點子。
“先生,上次,德文郡公爵家的商人,送給你了一條馬士提夫犬。那條狗很兇,不如到時候帶在身邊,嚇唬嚇唬趙傳薪?”
彌墩就好這個調(diào)調(diào)。
騎馬打獵,左牽黃右擎蒼,這很能彰顯男性氣概。
到時候趙傳薪見了這條兇猛的狗,但凡露出點畏懼之色,自己就可以調(diào)侃的語氣羞辱他兩句,讓他有口難言。
他若發(fā)火,自己就說他沒有肚量。
他若忍著,那更好不過。
想通此節(jié),彌墩拍拍李梓鈺的肩膀:“李,還得是你!”
……
港灣,趙傳薪雇了一艘船,載著金牙成和大口昌。騮王等幾人,還有米山,到了北岸尖沙咀。
在上世紀,有英國水手在此處酗酒鬧事,毆打村民致死,這就是鴉片戰(zhàn)爭的導(dǎo)火索之一。
這里是將來九廣鐵路的終點站,所以,今日的行程至此開始。
趙傳薪來的早了。
他帶人在海岸線溜達。
這里目前是洋人的聚居區(qū),有高達四層的酒店,有各式光鮮的洋房。
在海灘上,趙傳薪能看到灰蒙蒙的黑頭角。
有點破啊。
“掌門,彌墩他們什么時候到?”
旁邊的金牙成問。
“不知道,架子挺大,竟然讓我在這等著他?!?
趙傳薪故意晚點到,沒想到彌墩更晚。
他可以肆無忌憚的說彌墩,金牙成和大口昌、騮王他們可不敢。
米山伸過來大腦袋拱拱趙傳薪。
趙傳薪拿出蘿卜青菜給它塞嘴里。
米山吃的痛快,眼睛都瞇了起來。
騮王看的嘖嘖稱奇:“掌門的馬,很有靈性,搞不好前輩子是佛祖的坐騎?!?
雖綽號為“騮王”,但他這輩子連馬都沒騎過。
此“騮”非彼騮。
“屁的佛祖。”趙傳薪不屑一顧?!斑@輩子我騎,下輩子佛祖騎,到時候你夸佛祖的馬有靈性好了。”
騮王:“……”
眾人咋舌。
連佛祖都不放在眼里么?
笑話,都叫玄天宗了,也算是修真門派,還天天把佛祖掛在嘴上,成何體統(tǒng)?
趙傳薪拍拍米山的腦袋說:“千里馬常有,伯樂不常有。祗辱于奴隸人之手,駢死于槽櫪之間。很顯然,我就是當世伯樂?!?
“……”
于是將天聊死!
閑話間,有艘天星小輪緩緩入港。
趙傳薪知道這大概就是彌墩他們乘坐的交通工具,但卻沒有迎接,依然在海灘牽馬溜達。
果然,一行人自港口而來。
為首者,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彌墩。
彌墩牽著一條幾近于一米高的大狗,朝這邊走來。
那狗高大,魁梧,身材勻稱,面兇悍,咆哮的聲音很駭人。
趙傳薪身后的大口昌、金牙成和騮王都面色微變。
趙傳薪?jīng)]怎么在意狗,只是觀察彌墩帶來的人是否帶著武器。
他必須有所防備才是。
等靠近以后,彌墩忽然放了放手里的狗繩。
那條大狗猛然往前一竄。
趙傳薪背后的幾人不禁后退一步。
而趙傳薪面色如常,發(fā)現(xiàn)對方雖然帶了武器但沒拿出來后,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彌墩手里牽著的大狗。
彌墩見趙傳薪那幾個隨從嚇的后退,不禁得意大笑。
“老頭,你笑啥?”
然而,趙傳薪根本不給面子,張口就老頭老頭的叫。
彌墩是歷屆港島上最年輕的總督。
這向來是他引以為傲的事情。
現(xiàn)在被人叫作老頭,立刻惱了。
“趙,注意你的言辭,我不老。”
趙傳薪點點頭:“也是,看著一點不像快六十的人。”
彌墩大怒:“我今年才44歲!”
“害,不要計較那些細節(jié)?!壁w傳薪表現(xiàn)出一副,好像對彌墩斤斤計較,這種不成熟做法很無奈的樣子。然后說:“老頭,你這狗有什么毛病,一直叫喚啥?要不要我?guī)湍愎芄埽俊?
先是被說成不到六十的老頭,再者趙傳薪似乎一點沒被嚇住。
彌墩剛才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他陰笑著說:“趙,你如果有辦法管教它,那盡管一試。”
這可是你說的。
趙傳薪先是轉(zhuǎn)頭,拿兩團棉花塞米山耳朵里:“一會兒別害怕?!?
然后,走到距離大狗一米遠的地方,微微俯身。
李梓鈺、李梓寧、金牙成、大口昌、騮王等人,都不禁替趙傳薪捏了一把汗。
大狗看見有人挑釁,將狗繩拉的筆直,咆哮聲中伴隨哈喇子被甩的橫飛。
趙傳薪拿眼睛瞪著它。
彌墩冷眼旁觀,心道以為一個眼神就嚇住它,你以為你是老虎嗎?
哪料……
趙傳薪忽然張口:“滾!”
大狗忽然停止前撲,咆哮戛然而止,瞪圓了眼睛,轉(zhuǎn)頭就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