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吧。”
靜雅站了起來,她不想在這里,繼續(xù)聽楊芊雪說她的老公,她卻只能裝成陌生人。
“我們到那邊走走吧。”楊芊雪指著遠處的海灘。
“好。”
這一聲好她答應(yīng)的極勉強,因為她知道,只要和楊芊雪在一起,就無法擺脫葉北城的陰影。
“靜雅,其實我這兩天心情很不好。”
楊芊雪脫掉了鞋子,準(zhǔn)備沿著海水邊緣走。
“為什么呢?”
靜雅也把鞋子脫了,隨口問。
“因為……我跟北城吵架了。”
她探出一只腳,試了試海水,很涼,可她還是把腳踩了下去。
“他說了一句我很不想聽的話,非常傷我的心。”
靜雅愣愣的佇在原地,忘記了跟上她的腳步,也忘記了說話。
“過來呀。”
楊芊雪沖她招手,她驀然清醒,趕緊追上去,緊張的問:“他說了什么?”
“他說……”
她突然哽咽了,吸了吸鼻子:“他說他對我的愛已經(jīng)不完整了,他……他心里有了別人。”
靜雅打了個冷顫,心咯噔一下,震驚的睨向楊芊雪。
“就在他生日的那天,我打電話給他,說要替他慶祝生日,他說不用了,說他晚上有重要的事,不能來見我,我當(dāng)時很難過,因為從我和他認識的那天起,他每年的生日,都是我陪他度過的……”
“然后呢?”
靜雅拼命壓抑著心里的震撼,想知道葉北城后來為什么又改變了主意。
“我質(zhì)問他有什么重要的事,連生日都不能讓我陪他,一開始他不肯說,后來被我逼問的急了,就不得已的告訴我,他的心里有了另一個女人。”
楊芊雪說完趕緊背過身,盡管看不見她的臉,卻可以看見她聳動的肩膀,靜雅知道她哭了,可是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依她現(xiàn)在的立場,其實也不比楊芊雪好到哪里。
“他還說別的了嗎?”
靜雅低著頭問,十指早已纏在了一起。
“沒有。”
楊芊雪鼻音重重的搖頭,迅速擦干眼淚,把頭轉(zhuǎn)了過來,靜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紅紅的眼圈。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會,誰也沒有說話,快要走到終點的時候,芊雪極平靜的問了句:“靜雅,是你吧,北城心里的人,是你吧……”
俞靜雅驀然停下腳步,心慌的連頭也忘記抬,死死的盯著腳下的海水,無措的不知該如何回答她。
“是你對不對?”楊芊雪又問了一遍。
“他告訴你的?”靜雅終于抬起頭,迎上她的目光,心里有一絲不忍,卻討厭這樣的感覺。
“不是。”
“那你為什么會這樣認為?”
靜雅覺得葉北城沒有什么特殊的舉動,讓楊芊雪篤定他心里的人一定就是她。
“還記得你第一次帶我來這里嗎?”楊芊雪直視著遠處的海面,“那一天,我看到了他抱著你,你在他懷里哭的很傷心。”
“你,你看到了?”
俞靜雅無法形象此刻的心情,詫異,高興,難過,失落,震驚,憤怒,很多種的情緒摻和在一起,變得很復(fù)雜,很復(fù)雜。
“是的,我站在陽臺上看到了,看的很清楚。”
楊芊雪的冷靜突然讓靜雅對她有了新的認識,她覺得這個女人并不如外表這般脆弱,應(yīng)該是說她很強大,心理很強大,她在失憶了三年后重歸,面對曾經(jīng)的摯愛抱著別的女人,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質(zhì)問甚至哭鬧,竟然可以裝作什么也不清楚的忍到現(xiàn)在,直到他的摯愛親口告訴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了別人,她才坦誠其實早就知道。
俞靜雅一直都以為自己很能忍,現(xiàn)在她才知道,比起楊芊雪,簡直小巫見大巫。
她復(fù)雜的望著面前的女人,有一種被戲弄和欺騙的感覺,原來不是她和葉北城在騙楊芊雪,而是楊芊雪在騙她和葉北城。
“你知道為什么不說出來?”靜雅冷冷的質(zhì)問,想起在歐陽楓家里發(fā)生的那些事,她就覺得自己像個小丑,被耍的團團轉(zhuǎn)。
看來,那天她被費少城帶出去,和后來她雙眼紅腫的回來,楊芊雪都是知道原因的。
“說出來會怎樣?只要北城不跟我說分手,我就會一直堅信他是愛我的,哪怕我看到什么,只要他沒說,我就這么相信著,這是我愛他的方式,請理解。”
楊芊雪眼神的堅定,讓靜雅終于明白,葉北城當(dāng)初為什么會那么愛她,這么執(zhí)著又懂進退的女人,恐怕沒有哪個男人不愛吧。
“你恨我嗎?”她輕聲問了句。
“不恨。”楊芊雪搖搖頭:“我只恨我自己。”
“為什么?”
“如果三年前,我不任性的跑去找北城,就不會發(fā)生事故,更不會失憶了三年才回來,三年,對相愛的人來說并不長,可對我來說卻是殘酷的,因為,記憶找回來了,可愛人,卻變成別人的了。”
楊芊雪說到這里,終于忍不住失聲,她蹲在海水里,聲嘶力竭的痛哭,一遍遍的喊著葉北城的名字……
靜雅轉(zhuǎn)過身,眼淚嘩嘩的往下掉,她看著楊芊雪,就仿佛看到了在酒吧那一晚的自己,也是這么傷心,這么的無措。
聽著那一聲聲悲慟的呼喚,她真想回頭說,我把你的男人還給你,可是那一句話終究說不出口,在愛情面前,誰都沒有那么偉大。
楊芊雪哭了很長時間,終于哭的累了,她用手捧起一把海水,洗掉了臉上的淚痕。
自始至終靜雅也沒有說一句安慰的話,不是她不想說,而是覺得這個時候她說任何話,都顯得很虛偽。
“你們什么時候開始的?”
她哽咽著問靜雅,嗓子已經(jīng)啞了,眼睛更是腫的像核桃。
“半年前。”
靜雅輕聲回答,楊芊雪突然笑了,笑的很大聲,直到把洗干凈的眼淚重新笑出來。
“難怪北城會說,我為什么不早點回來,只要半年,半年就好……”
她突然歇斯底里的望著天空吼道:“我為什么要失憶?我為什么不能早點回來!為什么!”
靜雅上前拉住她:“芊雪,你別這樣……”
她顯然傷心過度,用力甩開靜雅,頭也不回的跑了。
靜雅追上去,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有些理解葉北城那一晚為什么會失約,或許他那時候就是這個心情,擔(dān)心楊芊雪會想不開,畢竟這種事放在誰身上都無法接受。
楊芊雪跑的實在跑不動才停下來,她一屁股坐在沙灘上,雙眼無神的盯著地面。
“我陪你回別墅吧?”
“我不回那里了。”
“為什么?”靜雅詫異的挑起眉。
“既然他已經(jīng)不再愛我,我還回去做什么……”
“那你去哪里?”
“回我自己家。”
靜雅在她身旁坐下來,用手指在地上胡亂的畫圈,誠懇的說:“芊雪,你不要怪北城,感情的事誰都無法控制,如果北城他堅持愛你,我也會跟他離婚的。”
離婚?楊芊雪震驚的抬起頭:“你說什么?難道你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你……不知道嗎?”
靜雅有些無措,她以為楊芊雪已經(jīng)知道了她和葉北城結(jié)婚的事。
氣氛突然間變得十分緊張,有一種讓人窒息的感覺,楊芊雪什么也沒說,起身踉蹌著走了。
“不要跟著我。”她平靜的側(cè)過臉。
“你要去哪?”
“已經(jīng)跟你說過了!”
靜雅沒再跟上去,她凝視著楊芊雪漸漸消失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心事重重的回了葉家,走到書房門口時,她透過門縫撇了一眼,葉北城正在埋頭看文件,并沒有發(fā)現(xiàn)靜雅在偷看他。
心里很煩也很亂,她想進去,可手伸到門邊卻又縮了回去,她嘆口氣,最終還是把步伐挪回了臥室。
靜雅趴在沙發(fā)上想了很多,越想心里越煩,她不知道該不該把楊芊雪的事告訴葉北城,因為從酒吧那一晚過后,她就煩透了這些事。
最終,人性還是戰(zhàn)勝了理性,考慮到楊芊雪的心情,她敲響了葉北城書房的門。
“有事嗎?”葉北城抬起頭,并沒有質(zhì)問她今晚去了哪里。
“芊雪知道了我們倆的事,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靜雅冷冷的提醒,并不去看他的眼睛。
葉北城一時沒說話,他夾在手心的筆不自覺的握緊了,啪一聲,他扔在桌上,扯過椅子上的外套,急著出去。
經(jīng)過靜雅身邊的時候,她突然輕聲說了句:“不是我告訴她的。”
“沒關(guān)系。”葉北城低下頭:“我原本就準(zhǔn)備告訴她了。”
他拉開書房的門,剛要邁步出去,靜雅突然上前攔住他:“芊雪說……你愛上我了,是真的嗎?”
葉北城靜靜的看著她,點了頭。
他急匆匆的走了,靜雅獨自在原地站了一會,無力的回了臥室,其實不管是楊芊雪說的話也好,還是葉北城剛才的承認也好,對她來說,都沒有太多的激動和驚喜了,一個人的心如果經(jīng)歷過很大的失望,那么就很難再有多大的希望。
她不是不再相信葉北城,而是她不敢再相信愛情。
她擔(dān)心某一天,自己又會回到那間酒吧,哭的心力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