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蕭景的命令,保鏢自然不敢出去,動都沒動,仍舊筆直地站在原地。
安言朝蕭景望去,也生出了不少的怒氣出來,“大晚上的,你到底在發什么瘋?你要發瘋你怎么不上天臺,跳下去就一了百了!”
話一出,連茯苓都被嚇到了,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這……果然是安小姐才有的性格啊,懟人不帶嘴軟的,關鍵是懟的還是蕭景。
茯苓的頭快要埋進胸口了,低頭怔怔地看著自己的腳尖。
那方,男人黑洞洞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室內安靜的除了淡淡的呼吸聲以外聽不到別的任何聲音,明明隔音效果很好的高級病房,似乎都能聽到外面的腳步聲。
安言的目光不閉不閃地看著他,氣得身體都在微微發抖。
末了,她轉頭對著兩個保鏢說,“他沒說話你們不知道滾嗎?!”
但是兩個保鏢還是不敢走,相互看了一眼,仍舊一動不動。
男人見她使喚不動人,嘴角勾勒起冷淡的弧度,半晌才看著她冷冷地譏諷,“你出去非但不跟我說一聲,現在還想管我的人是不是?”
真是不可理喻。
腦中閃過這幾個字,安言看著臉上均掛了彩的保鏢,還有他們身上的濕衣服,她笑,“我不管,你讓他們出去,身上的衣服濕了不說,額頭上還有被你砸出來的傷, 我有事情跟你說。”
又靜默了幾秒,男人銳利的眸子看了一眼那兩個男人,“滾出去,去外面守著!”
兩個保鏢低了低頭,轉身就朝門口走了。
茯苓訥訥地看了一眼兩人,也低著頭出去了。
但是安言卻皺了眉,冷笑,“很喜歡折磨身邊的人是不是?”
叫他們出去守著不是什么都不能做么?傷口不能處理,身上的衣服也是濕的,雖然可能那兩個保鏢身體很好,但是這個天氣也挺冷的,就算不會感冒,但是也不舒服啊。
蕭景看著她,從上到下地打量著,嗓音頗有些陰陽怪氣,“他們本來不用承受這些的,但是因為你,沒辦法,讓我不舒服了,那么他們只能更加不舒服。”
她攥著自己的手指,抬頭仰望著他,冷笑,“反正你說的對,都是你人,跟我屁點關系都沒有!還有,我不是你請你的護工,如今更是連朋友都算不上,我沒有照顧你,更加沒有一直在你視線之下的義務。”
他一步步朝她逼近,應該是睡了一覺,所以氣色好了很多,“好像是沒有義務,但我也有懲罰他們辦事不利的權利,所以,這有矛盾的地方么?”
她抬頭看著他,末了,冷不丁地笑了下,“反正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說完,她轉身就準備朝自己的老位置,窗前的沙發走去。
卻又猛然間想起來他將這間病房能砸都砸了,只差沒有將房頂掀了,安言又轉身,眉頭剛剛蹙起,還未開口說話。
蕭景卻倏然拉住她的胳膊,將她朝自己扯,眼眸深處慢慢彌漫上一層濃重的戾氣,嗓音低沉逼仄又冰冷,“你出去做什么了?”
毫無疑問,他聞到了她身上的味道。
他嘴角帶著殘忍嗜血的光芒,低頭嗅了嗅了她身上,最后冷漠地道,“保鏢說,你出去打了個電話?打給誰了,約了誰?”
此刻沒有別人了,安言身上的確有一種淡淡的類似火鍋的味道,而且他湊的近了,還聞到了她身上的酒味兒。
安言另外一只手用力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扳開,悉數扳開之后,他又換了只手緊緊攥住她的手腕。
他又冷冷地說道,“你喝了多少那種廉價的酒?”
蕭景那近窮兇極惡的態勢,仿佛她要是不說出一個結果出來就要將她狠狠捏碎一樣,安言看著他,“你先放手,不然我沒有辦法跟你說話。”
什么廉價的酒,不過就是燒酒而已,蘿卜青菜,各有所愛,不一定便宜的東西就是不好的東西。
不過她的思緒還沉浸在他上一句話里,蕭景已經跳到了她剛才說的那句話上了。
不過他卻理解成了另外一個意思,冷笑,“那你想跟誰說話?”
“有病。”
“安言,你為什么總是喜歡惹我生氣?”
她低眸看著那只攥著自己手腕的手指,用了那么大的力氣,她覺得自己的手已經被捏的烏青了。
“你他媽到底放不放?蕭景,你是不是覺得就算是過了三年你依舊能夠像當初一樣,想怎么對我就怎么對我,是不是?”
想怎么對她就怎么對她么?
男人神情恍惚了一下,頓時撤去了自己的手指,笑出了聲,“你可真是看得起我。”
安言慢慢摩挲著自己的手腕,果然被捏紅了。
疼是疼的,可是疼痛就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間,接著都是綿長的麻麻的感覺。
蕭景想起喬洛去看了醫院監控回來說的話,說太太是光明正大地坐電梯走出醫院,然后打計程車離開的。
離開的時候沒下雨,但是回來的時候雨卻有點大。
于是他深紅的眸光往下去移去,她穿的是淺色的單鞋,腳背白皙,仔細看去,還有一些青色的血管暴露在腳背上,也不知道是因為凍的還是怎么的。
但是那原本淺色的單鞋上面有著明顯的臟污以及被雨淋濕的樣子,褲腿往上也被淋濕了。
半晌,蕭景低笑一聲,半闔眸子,“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說的,趕緊說,說完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語罷,他轉身就坐在了沙發上。
安言突然茫然了一陣,愣了愣,才看著他,皺緊了眉道,“好,喬洛說你沒有辦法解決白喬的事情,那么我就自己想辦法了。”
她剛剛說完,就見男人的臉色陰沉了好幾倍,末了,陰測測地問,“你打算找誰解決?”
掃了眼滿地的狼藉,安言斂了斂眸,“跟你沒有關系。”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那我走了。”
蕭景看著她的背影,還真的沒有叫住她,最后手指一下是地在身旁摸了摸,沒有摸到煙,心里更加煩躁。
到最后,拿起擱在手邊唯一沒有被扔的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出去。
安言給他這次發火歸結為,雷聲大雨點小。
明明下午虛弱的像是要死的樣子,打了點滴睡了一覺起來,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她以為自己回來會發生怎樣腥風血雨的事情呢,結果沒想到就這樣結束了。
喬洛在外面將她攔住,面色嚴肅,她還未開口,只見喬洛接了個電話很快就變了臉色,轉而笑瞇瞇地看著她,“太太,蕭總讓我送您回去,大晚上的,又在下雨,您身上被淋濕了,可千萬不要感冒了。”
這話不知道是他故意說給她聽的還是怎么,安言總覺得蕭景這廝趕她的理由有那么點兒其它意思在里面的感覺。
明明他就是脾氣大,僅此而已。
安言沒說什么,看了他一眼,也沒拒絕,只說了句走吧。
這次,安言沒坐在后座,而是坐在副駕駛,喬洛在開車,而且很明顯不想跟安言搭話,安言側頭看了他一眼,“喬特助,聽說你結婚了?”
喬洛有些意外,但也不算特別的意外,畢竟他結婚沒有隱瞞過,能知道的都知道了。
于是點點頭,“是的,太太。”
安言臉色頓時不太好,“你把稱呼去掉,我想我以后跟你說話心里都會開心點兒。”
喬洛笑著回答,“那您可能一直都開心不起來了。”
“……喬特助,你不覺得幾年時間,蕭景這殘暴的性子非但沒有變,反而有變本加厲的趨勢,你如今也結婚了,就沒有考慮過換個工作?”
因為這個特助必須要隨叫隨到,而且還要為他處理很多繁復的事情,加上很多時候還要經受他的壞脾氣。
此時車子剛好停下,正在等紅綠燈的空隙,喬洛轉頭,用幽深的視線望著安言,慢慢開口道,“太太,這幾年蕭總是怎么過來的,我看到一清二楚,您不用這樣挑撥我。加上蕭總給我開的工資讓我覺得不管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喬洛剛剛說完,安言就譏諷地笑了,“他到底是給你們用了什么藥洗腦,一個個都是這樣?”
他身邊的人,喬洛跟茯苓,活脫脫的是另外一個蕭景。
喬洛沒有搭安言的話,安靜而專心地開車。
最后在快要到了的時候,安言突然試探性地問他,“三天后秦家的晚宴,你知不知道到底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為什么,安言心里總要一種不好的預感。
喬洛搖搖頭,“抱歉太太,我不知道,”頓了頓,他看著她,“不過您是怎么知道的?”
安言臉色沒變,眼神都沒有閃一下,“我看到你們蕭總的請柬。”
事實上,她并沒有看到。
都沉默了一會兒,喬洛倏然開口問她,“太太,易揚是不是還在您手下做事?”
安言心里一驚,蕭景這個小人,難道將她身邊所有的人都給扒出來了?
她愣了愣,說,“怎么了?我都不惦記他,難道你還惦記著他?”
喬洛閉口,沒說話了,雨還是沒停,他停好車子,頂著雨下車將副駕駛的車門打開,又將傘遞給安言,但是在她的手伸過來的時候,喬洛笑了笑,為她撐著傘,并沒有給她。
安言挑眉,疑惑地看著他。
喬洛微微一笑,臉上有細密的水珠,嗓音低沉,“太太,不管過了多少年,我都只認您。”
安言的心臟驀地狠狠顫了一下,伸出去的手就這樣僵在半空中,雨滴落在傘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半晌,安言才失笑,“喬特族,這話我就當你沒說過,畢竟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講,你如今對我講這種話都是不合適的,他有未婚妻,我也有男朋友,怎么都是不妥。”
喬洛將手中的傘遞給她,抿了抿唇,沒在說話。
安言看著他重新坐回駕駛位里,轉身就朝公寓里面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喬洛心里,自她自后,出現在蕭景身邊的所有女人,跟她都沒得比。
安言回去的時候,腳都快凍的沒有知覺了,害怕腿會疼,她還是趕緊換了衣服,接水先泡了一下腳,然后才去于是泡澡。
手機里傳來葉疏的簡訊,他問她要不要他為她準備禮服送過來?
安言窩在浴缸里,頭頂是明晃晃的燈光,照著她瓷白的皮膚,禮服?
想想,她好像還真的沒有禮服。
但是——安言咳了咳,想了想將電話給葉疏打了過去,“葉疏,你準備好將我弄進去就行了,我不想穿禮服,能不當你的女伴嗎?”
畢竟只想混進去,沒有必要穿那種華麗又好看的禮服,加上她的腿倒是穿起禮服起來……那不是會成為全程的焦點么?
那頭似乎也斟酌了一下才慢慢開口回答她的話,“可是從我這里,很難找到別的借口了。”
安言細白的牙齒咬了咬下唇,慢慢說,“你難道不會帶什么助理秘書之類的么?我當個助理就好了。”
葉疏在那頭笑,半晌嗓音沉沉地道,“那我考慮考慮?”
“好。”
掛斷電話,這個問題她著實有些苦惱,但是去是必須要去的,必須去找秦淮,不能這么一直讓白喬待在里面。
安言泡了澡出來之后,又給自己倒了杯紅酒坐在書房靠著窗的那個榻榻米上,床制小圓桌上擺放著書籍和香薰。
都說睡前喝紅酒可以助眠,她今晚喝了好幾杯白酒,沒有酒醉的感覺,這會兒空蕩的公寓只剩下她一個人,那些有些詩意傷感的情懷不知道怎么突然冒上來了。
她剛剛喝了一口酒,將書拿在手邊,手機就震動了起來。
拿過來看了一眼,在心里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接,手指放在那個接聽鍵上,竟然沒注意就給滑開了。
安言將手機放在耳邊,目光看著窗外城市的霓虹燈,沒等到那邊開口,她率先問,“有事?”
末了,她嘲弄一笑,“你他媽不會又想大半夜折騰我去醫院吧?”
又沉默了一會兒,蕭景才開口,“不是,泡完澡了嗎?”
安言平復了一下心情,但是在他打電話來之前營造的那種氣氛跟建筑起來的心情,現在全沒了,她撥了撥快干了的長發,說,“嗯,沒事的話,我先掛了,要睡了。”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說,“喬特助應該都跟你說了,李文不會善罷甘休,他會起訴白喬故意傷人。”
一聽他說這個,安言眉頭都擰緊了,問道,“你什么意思?喬特助不是說那人是死是活還不知道么?”
“沒死,但是重傷,傷勢嚴重,在我們之前,已經有人將酒吧的攝像取走了,你跟白喬都會被發現,我保你出來你沒事,但是你不要想在白喬身上花心思了。”
緊接著,蕭景繼續沉沉地道,“左右都是她該得的,不是自己愛錯了人就是她走錯了路,況且,她現在的狀態說不定自己心里會好受點。”
安言恍惚了一陣,白喬心里會好受一點?
因為同樣身在獄中的紀琉生么?
可是今天早上的事情純粹就是意外,加上她現在覺得秦淮說的對,白喬都是被她害的,如果她那天半夜不心血來潮地跟她將某些殘酷的事實,白喬肯定不會這樣。
那么她不會去找秦淮,也不會被秦淮冷漠以對,更加不會因為心里過不去而去酒吧喝酒,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所以歸根究底,是怪她,她又怎么能不管?
見她遲遲沒有說話,蕭景再度漠漠出聲,“我今天下午跟你說的話你考慮一下,搬到我給你的地方去,你是買也好是租也罷,我都不攔著你,但是你必須搬出路輕絕給你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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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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