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兩各有各的思慮,說話難免就少了三分真心。不鹹不淡又說了兩句,頗爲(wèi)無趣,晴鳶便想告辭離去了。然而還未開口,卻聽到外面小太監(jiān)說道:“十四阿哥來了。”
話音未落,就見一個藏青色的身影飛快地衝了進(jìn)來,一頭扎進(jìn)晴鳶的懷裡。
“四嫂,真的是你你怎麼來了?”胤禎興奮地說著。
晴鳶被他的舉動嚇得一愣,半晌沒回過神來。以前胤禎雖也喜歡她,但卻從未有過這麼親密的舉動。即便他是她的小叔,兩人畢竟男女有別,年紀(jì)相差實(shí)際也不大,怎麼著也說不上用這麼熱情的方式來見面吧?更何況他年紀(jì)雖小,身子發(fā)育卻好,如今也只不過比她矮一個頭罷了,此時被他抱著,更是有種說不出的彆扭。
說他是大人吧,他確實(shí)是個小孩;說他是小孩吧,卻又不是小孩給人的那種感覺。
微微紅了臉,她輕輕地掙脫這個擁抱,掩飾著自己的心跳加速,笑著說道:“十四阿哥,好久不見了。今兒個我是來晉見額孃的。”
胤禎不愧是康熙的兒子,腦子一轉(zhuǎn),立刻反應(yīng)過來,說道:“你身子尚未康復(fù),爲(wèi)何這麼著急進(jìn)宮來?額娘,你找四嫂有什麼事啊?”
德妃頓時有點(diǎn)尷尬,搪塞道:“也沒什麼事,不過是多日不見晴鳶,心中記掛得緊,所以讓她進(jìn)宮來走走罷了。”
胤禎轉(zhuǎn)頭看了晴鳶一眼,笑著說道:“原來如此。額娘,兒子也許久沒見過四嫂了,就讓兒子多待一會兒,跟四嫂聊聊天可好?”
德妃見他不再追究傳召晴鳶的原因,鬆了口氣,忙不迭地說道:“那有什麼不好的?你四嫂爲(wèi)了你,差點(diǎn)兒連命都沒有了,可要記得她的恩情”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又笑逐顏開道,“反正今兒個都來了,不如把胤禛一起叫過來,咱們一家也好聚聚。”
胤禎點(diǎn)點(diǎn)頭,並沒有在這上面多做糾纏,坐到了晴鳶的旁邊,看著她說道:“本想早些去看望四嫂,但四哥說嫂子旅途勞頓,需要多多休息,我便也就罷了。如今看來,四嫂的精神倒還好,只不知這些天過得可還舒服?”
晴鳶笑著說道:“多謝十四阿哥記掛。其實(shí)我這傷,如今主要是靠休養(yǎng),想要再快一些好怕是不容易了。不過好在如今回到自個兒家裡,身心都舒暢很多,這幾日我感覺好得多了。”
“身心舒暢麼?”胤禎的眼中閃過一絲譎光,問道,“聽說四哥府裡那個宋格格最近有了身孕了?”
晴鳶一愣,怎麼連他都知道了?
心中訝異,嘴上卻還是平靜地說道:“是的,十四阿哥。”
胤禎笑了起來,說道:“說來也真是奇了。原本她就生過孩子,只不過後來夭折了而已,沒想到如今最先爲(wèi)四哥懷上孩子的人居然還是她”
晴鳶不禁皺了皺眉頭,他這是什麼意思?
德妃在旁聽了,急忙插嘴道:“你這小子,亂說什麼呢晴鳶的身子情況特殊,暫時無法有孕罷了,今後遲早會懷上的。她的孩子纔是正室嫡子,又豈是那個宋格格所能比擬的?”
這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分量尤其不一樣。胤禎抿了抿嘴,笑道:“正是呢倒是我太過著急了。那宋格格原來的孩子就沒養(yǎng)大,也不知是不是母體身上的原因,這次可要好好看住了才行”說完,垂下眼簾,掩住了那一閃而逝的一絲毒辣。
晴鳶心中一動,卻見德妃蹙緊了眉毛,臉色一沉,一言不發(fā)。默默地嘆了口氣,她突然覺得有點(diǎn)心底發(fā)涼。母親還擔(dān)心宋格格生下孩子後會動搖自己的地位呢,如今看來,實(shí)在是不必要的擔(dān)憂。被那麼多人惦記著,那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來還未可知呢
胤禎許是真的很想念晴鳶了,拉著她唧唧喳喳說了許久的話,連德妃都幾乎成了擺設(shè),坐在一旁靜靜聽他們閒聊,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一時之間,倒也是一副安靜祥和的氣氛。
胤禛走進(jìn)來,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圖畫。美麗的小妻子跟自己的小兄弟有說有笑,額娘在一旁含笑看著,融洽而自然。不知不覺中,他的心中似乎有一個角落坍塌了,流出一股暖流,瞬間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兒子給額娘請安,額娘吉祥。”他跪拜道,臉上鮮有地露出了一絲微笑。
德妃很是欣慰地趕緊讓他起來,晴鳶給他見了禮,溫順地坐在一處。胤禎則已經(jīng)很是乖巧地來到了德妃身邊,將晴鳶身旁的位置讓給了胤禛。
母子三個跟晴鳶一起,說說笑笑,時間飛快地便溜走了。在德妃處用了午膳,胤禛兄弟便告辭而出,已經(jīng)待了一上午的晴鳶則有些精神不濟(jì),被留在了永和宮裡休息。
睡了一小會兒起來,她便也向德妃告辭。德妃倒是沒有留她,派了人送她出來。
晴鳶其實(shí)並沒有歇夠,只想著能夠快點(diǎn)兒回到家裡再好好睡一覺,然而天不從人願,剛走到御花園,她便有了麻煩。
“晴鳶”一個清朗飄揚(yáng)的聲音響起,她循聲望去,不禁一愣。
“參見太子殿下。”她蹲身道。
“不必多禮。”胤礽笑著將她攙扶起來,上下打量了一番,說道,“看你的氣色似乎好了很多,最近身子可好?”
晴鳶微微皺了皺眉頭,只因自己的一雙柔荑被他握在手中,微微抽了兩下,卻被他抓住了不放。她不敢掙扎太過,反倒引人側(cè)目,只得強(qiáng)忍著心頭的不悅,淡淡說道:“多謝太子殿下關(guān)心,我已經(jīng)好得多了。”
胤礽渾不在意她冷淡的語調(diào),徑自笑著說道:“如此就好。你說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麼那麼不聽話去管男人的閒事?把自己傷成這樣,讓我們無端爲(wèi)你擔(dān)心。”
這是一個太子應(yīng)該說的話嗎?晴鳶不由心中微驚,更加淡然地說道:“殿下這話說得偏了。十四阿哥還那麼小,我好歹是他的四嫂,保護(hù)他也是應(yīng)該的。”
胤礽吃吃地笑了起來,有些輕浮地說道:“你這話可就說錯了不管你是什麼身份,都總歸是個女人,女人天生來就是該讓男人保護(hù)的,若是連個弱女子都保護(hù)不了,男人還有何面目活在這個世上?老四和十四也太不小心了,換了我,必定不會讓你受那麼重的傷。”說完,終於放開了晴鳶的一隻手,卻隨即輕輕撫上了她的臉頰。
晴鳶嚇了一跳,下意識退了一步,偏著頭就想讓開。沒想到胤礽的另一隻手仍然緊緊抓著她,這麼一動,不但沒有讓開,反而一個踉蹌,差點(diǎn)便跌進(jìn)胤礽的懷裡。
她臉色一白,趕緊努力站穩(wěn)了身子,好歹沒有釀成悲劇,但卻也一動不動,不敢再有什麼疏忽了。
胤礽頗有趣味地看著她,就像在看著寵物的撒嬌似的,眼中有幾分寵溺。晴鳶被他看得心中發(fā)毛,不得不冷聲說道:“太子殿下,男女有別,請您注意身份儀態(tài)。”
胤礽眨了眨眼睛,卻是答非所問地說道:“聽說老四的小妾懷孕了?”
怎麼又來了?晴鳶一瞬間有點(diǎn)無力,只得再說了一遍:“是的,太子殿下,宋格格確實(shí)有喜了。”
胤礽的眼中厲光一閃,隨即便回覆了正常,快得晴鳶幾乎以爲(wèi)自己看花了眼。
“老四真是的,有這麼個完美的媳婦兒在身邊,怎麼還能讓一個小妾先懷孕呢?”他撇了撇嘴,道,“如果是我,絕不會讓你受這種委屈的。”
晴鳶不由得警惕起來。他三番兩次這麼說,所爲(wèi)何來?
“其實(shí)四爺對我已經(jīng)很好了,我很滿足。不過,我相信太子殿下必定對女孩子也是極好的,呵護(hù)關(guān)懷備至,只可惜我已經(jīng)嫁人了,無緣感受到殿下的體貼溫柔。”她三分敷衍、七分奉承地說道。
“真的?你是這麼想的?”胤礽眼神一亮,又貼近了她幾分,幾乎是附在她的耳邊問道。
他呵出的氣息輕輕掃過晴鳶的耳垂和麪頰,她渾身一顫,再次幾乎是不加思索地往後退去。這次胤礽卻沒有橫加阻撓,只是目視著她把自己拉出他的懷抱範(fàn)圍。
“殿下,晴鳶有些累了,若沒別的事,請容晴鳶告退。”她定了定神,恭聲說道。
胤礽的臉色一閃,也沒有多做刁難,很是乾脆地放開了手,然後後退了幾步,看著她道:“大宅院兒裡的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如今怕是有些不堪的言語在暗中流傳,你也不必多心,過了這些日子就好了。”
晴鳶詫異地?cái)E頭看他,他卻微微笑了起來,道:“好了,不耽誤你的時間了,快走吧。我也該覲見皇阿瑪去了。以後有空了我再去看你。”
最好還是別有空吧晴鳶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腹誹道。
左右看了看,此時御花園中沒幾個人,身邊德妃派來的人低眉順目地站著,晴鳶知道他是德妃身邊得力的人,倒也不是很擔(dān)心方纔的事情會流傳出去。不過這宮裡果然不好待,她不敢再多做耽擱,趕緊走出了宮門,坐上車吩咐車伕回家,便渾身都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