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年,他身中詛咒,雙目失明,是浴靈森林的楚雙兒治好了他的眼睛。在他重見光明的那一瞬間,看到的是雙兒的笑靨。
自那一刻起,雙兒的容貌就深深的刻印在他腦海中,再也無法忘懷。
她美嗎?
是很美,但是比起天瀾見過的冰蝶公主、洛羽郡主、厲仇兒相差甚遠(yuǎn),更不要提有著絕色之姿的小棠和桃兒了。但是天瀾卻始終忘不了她,終其一生,她註定要在天瀾心中佔(zhàn)據(jù)一個位置。
一樣的容貌,相似的神態(tài)和氣息,天瀾幾乎是一下就確定了:
她是雙兒。
準(zhǔn)確的說是雙兒的轉(zhuǎn)世。
天瀾凝望著楚無雙,似是懷念,似是悵然。今生的她還是一樣光彩照人,真的很美……
葉逸奇怪的看了看天瀾,又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楚無雙,隨即更加不解。他當(dāng)年和雙兒見面的時間並不長,甚至連話都沒說過幾句,對那女孩印象不深,這麼多年過去了,對雙兒的樣貌更是早已淡忘。即便見到了和當(dāng)年雙兒長得酷似的楚無雙也沒有勾起他的回憶。
此時場面越發(fā)進(jìn)入白熱化,爲(wèi)首的混混狠狠抓住楚錦正的頭髮。楚錦正雖說還是壯年,但是身體瘦弱,又沒有防身之術(shù),自然打不過這些身強(qiáng)體壯的黑幫混混。
天瀾一言不發(fā),旁若無人的走過去,目光一直落在楚無雙身上不曾移轉(zhuǎn),周圍打得熱火朝天和他卻像是兩個世界。
他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眼神中的情意,那是雙兒啊,怎樣的掩飾才能抹除重見雙兒的心動?
在他看向楚無雙的時候,楚無雙也同時注意到有這麼一個陌生男子朝自己走來。她處於極度驚恐之中,不過還是感到奇怪:這人是誰?這裡這麼混亂還走向這裡,難道不怕引火燒身?
他步伐保持著不緊不慢的速度,周圍來惹事的鯨鯊幫中人也都稀奇的注意到這個人,那抓住楚錦正頭髮的領(lǐng)頭人不爽的說道:“哪裡來的不知死活的小子?如果不想死的話就給老子——啊!!!!”
他囂張的話還沒說完,天瀾覺得這人甚是聒噪,瞪了他一眼。只是一個眼神,那人就慘叫出聲,七孔流血倒地。
天瀾是什麼人?他可是未受到天道之力壓制的貨真價實(shí)的上位神!在三界之中也算得上巔峰強(qiáng)者,靈魂之力更是強(qiáng)大的沒邊,對付這麼一個連螞蟻都算不上的人類,還需要動“手”嗎?只要一個眼神就能決定別人的死活。
隨著那人莫名其妙的慘死,死得還極爲(wèi)悽慘,周圍所有人都慌亂的叫起來,膽小一點(diǎn)的更是慌不擇路逃竄起來。
楚無雙也往父親身後縮了一縮,可是神奇的是,她明知眼前這個人可能是一個比那些混混還要可怕的人,但是她卻一點(diǎn)都不害怕。那個混混欺負(fù)了她的父親,她沒有力量保護(hù)父母,而這個人代替她救了父親……他是誰?
她小心翼翼的擡起頭,正好對上天瀾那雙迷人的紫色眸子。她看不懂他的眼神,似是飄渺的浮雲(yún),讓人無從辨別他心底真正的想法。
天瀾嘴脣一抿,忍不住輕聲低喚道:“雙兒……”
楚無雙很少見的搶在父親開口之前說道:“你……是誰?”
天瀾恍然,這才倏忽意識到:她已經(jīng)不是雙兒了!雙兒已經(jīng)死了。眼前這個酷似雙兒的女孩兒或許是雙兒的轉(zhuǎn)世,但是,她和前世雙兒沒有關(guān)係了。
她的記憶和情感都隨著忘情水而消逝了,她擁有了全新的生活,現(xiàn)在的她,是凌霄城楚家的女兒,不是他相識的那個不識世事的樹靈雙兒了……
浴靈森林的一切,他還記得,可是對雙兒而言卻不會再回來了。她不會再揹著他走到雙腳磨破,不會再傻乎乎的用嘴喂他飲水,不會再撒嬌的纏著他彈奏安神曲,也不會再爲(wèi)了救他而犧牲自己……
她不是雙兒……
天瀾想明白了這一點(diǎn),可是心裡還是不禁感到非常難過悲傷。他想努力說服自己這是一件好事,雙兒可以走出他的陰影開始全新的生活,但是……那傷心是從何處而來呢?也許,是名爲(wèi)“遺憾”的傷心嗎?
鯨鯊幫的混混們見他們的小隊(duì)長倒下了,但還沒想到是死了,只認(rèn)爲(wèi)是天瀾做了什麼手腳。頓時有幾個膽子大的就喊起來:
“大家別怕!我們一起幹掉他!”
“對!大家一齊上!”
不得不說,這幫混混平時惹事惹慣了,一時間竟沒意識到自己惹上了一位天大的殺神。別說這麼幾個普通人了,就算他們將人界所有的九星強(qiáng)者一起找來,也不夠天瀾一指頭捏死的。
天瀾心情不好,不想和他們浪費(fèi)時間,隨口說道:“滾。”
就一個字,但是落在那些混混的耳朵裡不亞於滾滾驚雷,讓他們一個個心膽俱裂,口吐白沫亡命狂奔。那些圍觀的人見狀也多半嚇了一跳,跑走了大半。
天瀾的力量很有分寸,只是針對那些上門鬧事的人,對於別人沒有波及。不過楚府的一衆(zhòng)人等都驚呆了,一個個瞠目結(jié)舌不知作何表情纔好。
葉逸輕步走過來,站到天瀾身後,低聲道:“你怎麼了?爲(wèi)何突然插手?”
天瀾留戀的看了一眼楚無雙,終是無奈一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渴望著什麼,道:“沒什麼……我們走吧。”
說完,他就轉(zhuǎn)過身,微風(fēng)揚(yáng)起他紫色髮絲,似乎是在挽留。他的目光也是極爲(wèi)不捨的從楚無雙身上移轉(zhuǎn)開。
葉逸不明所以,不過既然天瀾說要走他自然不會在這時候要他解釋清楚。
正當(dāng)他們兩個要離去時,楚家家主楚錦正如夢初醒,急忙叫喊道:“兩位公子,請等一下!”
天瀾腳下一頓,不過卻沒有轉(zhuǎn)身。以他的歷練,自然能猜出楚錦正要做什麼。他和葉逸可以一走了之,但是楚家走不了啊,而且鯨鯊幫乃是地頭蛇,天瀾能幫他們解一次圍,但卻不可能護(hù)他們一生。
楚錦正趕忙拉著全家老小上前跪倒,恭敬的磕頭跪拜,三拜九叩般的行大禮,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楚家楚錦正無以爲(wèi)報(bào),還請公子暫留幾日讓小老兒聊表謝意。”
天瀾冷淡的說道:“不過是舉手之勞,不用放在心上。”
楚錦正雖然飽讀詩書,但是不是個書呆子。眼前這兩個少年年輕、眼生,定是來頭不小的外來者。況且,於情於理,不管人家出於什麼目的,總算是幫他們渡過今日危機(jī),不能不感謝啊!
楚錦正見他們要走,趕忙道:“還請恩人至少留下名姓,楚家也好給恩人供上長生牌位。”
天瀾卻不願言明,道:“我的名字於你們無用,恐怕這世間記得我的人也不多了。”
這時,楚無雙忽然從父親身後站起來,大膽的繞到天瀾面前。天瀾凝凝的看著她的臉,心中更是五味陳雜。
楚無雙輕啓朱脣,再次問道:“你……是誰?”
就在剛纔天瀾一聲喝退了來犯之人時,楚無雙心中忽然有了一種從沒有感受過的悸動。這種感覺既陌生又熟悉,讓她全身血液都沸騰了起來一樣。
她從小受父母薰陶,性子極好,恪守禮教,絕不會如此放膽。但是面對著這個男子,看到他要走,她的身體自然而然動起來,攔在他身前。
她是不想讓他走嗎?
爲(wèi)什麼呢?
她出生到現(xiàn)在十六年,從沒有對任何一個陌生男子動過心,所以她不知道動心是什麼樣的感覺。但是她卻知道,眼前這個人不一樣!她要知道他的名字,如果連他的名字都沒問的話,她覺得自己會後悔一生的。
天瀾低聲一嘆,道:“你……想知道我的名字?”
楚無雙點(diǎn)了點(diǎn)頭,愣了一下,隨後又搖了搖頭,道:“我還想知道你爲(wèi)什麼要救我……我家……”
她心中不知道爲(wèi)什麼覺得這個男子之所以會站出來完全是爲(wèi)了她,話出口後才覺得不妥,加上一個“家”字。
天瀾神色不動,淡然道:“如果是你的願望,我可以告訴你。”
他欠了雙兒太多,是情也是命,如今有這個機(jī)會,他會盡一切去補(bǔ)償雙兒。只要是雙兒的要求,他就不會拒絕。
街上人多,自然不適合談話。天瀾和葉逸便隨著他們進(jìn)了楚家。
楚錦正暫時安下心,至少有這尊大神在這兒,那些不長眼的就不會鬧上門了吧……他見天瀾有話要和自家女兒單獨(dú)談,一開始還有點(diǎn)不放心,在楚無雙百般安慰之下才離去。
葉逸也識趣的出去,到院子裡閒逛,將空間留給他們兩人。
天瀾坐在茶桌旁,楚無雙則坐在對面,兩人相顧無言,心中想的截然不同。
天瀾是想,上一世雙兒因爲(wèi)他的緣故不幸早夭,這一世她終於如願託生爲(wèi)人,擁有一個正常女孩子的生活。這是每一個女人的幸福,他萬萬不可破壞……
日後,若是雙兒嫁給了一個好人家,他只會祝福她。
他欠她很多,但是他的心已經(jīng)給了小棠,便不可能再愛上別的女人。對於雙兒,他心中的愧疚多於愛慕,他不能騙自己,也不想騙雙兒,更不想再因爲(wèi)自己的緣故耽誤雙兒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