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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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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雪生下了一個健康的男嬰。『趙碩在產(chǎn)房門口抱著這個胖乎乎的小兒子,臉上的笑容別提有多燦爛了。

他柔聲站在門邊對裡間的蘭雪道:“你辛苦了,好生養(yǎng)著吧。孩子長得很好,你不用擔(dān)心。”

蘭雪在裡間虛弱地說:“能爲(wèi)大爺生下兒子,就是蘭雪的福份了。如今蘭雪母子平安,大爺就別追究先前的事了,趕緊與夫人和好要緊。千萬別爲(wèi)了蘭雪,就與夫人鬧不和?!?

趙碩被她一句話提醒了,記起小王氏在蘭雪“小產(chǎn)”一事上所做的手腳。雖然如今事實證明了蘭雪並非小產(chǎn),連早產(chǎn)都算不上,僅僅是正常生產(chǎn)而已,可是小王氏分明就是不懷好意。若因爲(wèi)蘭雪母子平安,就對小王氏的罪行輕輕放過,以後她一定會做出更過分的事情來!

就算不能跟王家翻臉,至少他要讓小王氏知道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

趙碩的臉色陰沉下來。他將孩子交給了珍兒的娘,讓她抱下去交給藍(lán)福生新找到的乳母照顧,便再次走到門邊:“蘭雪,夫人到底都對你做了些什麼?你實話告訴我,不必有任何的顧慮。你總不能讓我做個糊塗鬼,連自己的妻子做了什麼事,都一無所知吧?”

裡間沉默了一會兒,才傳出蘭雪的聲音:“大爺,您就別問了??傊?,蘭雪如今平安無事,又爲(wèi)您添了個哥兒,早已心滿意足了。大爺?shù)那俺桃o,蘭雪受再多的委屈,也是心甘情願的。您千萬別因爲(wèi)一時衝動,就壞了自己的大好前程,那樣蘭雪心中如何能安?”

趙碩心下柔軟無比:“好蘭雪,你放心,我絕不會負(fù)你!”

趙陌在一旁已經(jīng)聽得表情木然。他早覺得蘭雪心思深沉,沒想到她比他想的還要可怕。父親趙碩眼裡只看得到她的好處,卻壓根兒就沒懷疑過她什麼。但趙陌旁觀者清,又一向知道藍(lán)福生與蘭雪關(guān)係緊密,常常爲(wèi)她辦事,對今日蘭雪“早產(chǎn)”一事,自然產(chǎn)生了疑問。

其一,蘭雪懷胎已足月,遲遲未生產(chǎn),尚在其次。但小王氏很少到蘭雪院中來,今日偶然來了一次,就遇上蘭雪生產(chǎn),還被懷疑是導(dǎo)致她“早產(chǎn)”的罪魁禍。這事兒到底是巧合,還是蘭雪有意爲(wèi)之?

其二,若說蘭雪今日生產(chǎn)是意外,事先無人預(yù)料得到,那怎麼會恰好有個做了多年穩(wěn)婆的珍兒娘到蘭雪的院子裡來?珍兒珠兒都是新進(jìn)府的小丫頭,而且是藍(lán)福生挑選的。王府用丫頭,自當(dāng)是買人而非僱人,趙碩是王府出身的宗室子,私宅也是循此舊例。一名熟練且備受稱讚的穩(wěn)婆家境必然不差,她的女兒何至於要賣身到宗室人家來做一個侍候通房的小丫頭?而珍兒既然已經(jīng)賣身入府,怎的她娘還能到內(nèi)院來看她,又恰好遇上姨娘生產(chǎn)?更別說今日一過,趙碩就開了金口,命珍兒娘留在府中任事。

其三,孩子出生後,趙碩已經(jīng)高興得忘了所有不快的事,蘭雪一句溫溫柔柔、深明大義的勸說,反倒提醒了他小王氏都做過些什麼。此後蘭雪越是勸趙碩不要與小王氏計較,趙碩就越生小王氏的氣,心完全偏到了蘭雪這一方。趙陌聽得分明,一方面既覺得父親糊塗,另一方面,也對蘭雪的枕邊風(fēng)功力大爲(wèi)警惕。

這個女人太危險了,而且似乎對他還不太友好,如今又有了一個兒子做依仗。趙陌覺得,他今後要對此女更加提防才行。

他擡頭看向站在門邊正與蘭雪你儂我儂的父親趙碩,微笑著打斷了他們的話:“父親,蘭姨娘才生完小弟,定然很累了,您還是讓她早些休息吧。況且您今晚還沒用晚膳呢,難道不覺得餓麼?小弟都被乳母抱去用他第一頓飯了,您也該祭祭自己的五臟廟了吧?”說著還故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就算您不餓,我可早就餓了?!?

趙碩愣了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我方纔光顧著擔(dān)心了,一點兒都沒想起自己還沒吃飯呢。”他也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確實餓了,我還真是糊塗?!庇止χ蛱m雪說了一句,“你好生歇著吧,多吃點東西,纔有力氣呢。我已經(jīng)吩咐了廚房,會多給你做些好湯水。你想吃什麼,也儘管吩咐下去,不必理會旁人說什麼?!?

說罷趙碩就笑著攬住嫡長子趙陌的肩膀往外走了,屋裡的蘭雪只來得及說一句:“大爺慢走?!眳s沒辦法再留趙碩下來,多說幾句休己話。

蘭雪知道是趙陌把趙碩拉走的,可她剛剛生產(chǎn),身體正虛弱,也確實需要休息,心裡就算再不高興,也只能忍了。

珠兒上前扶她坐起,又端了一張小案桌來,上頭擺放了些湯水吃食:“這是廚房剛剛送來的,雞湯正熱著,姨娘多吃點吧。”

蘭雪掃視屋中一圈,見只有她們主僕在,便壓低了聲量:“正院那邊如何?”

珠兒抿嘴笑了笑:“姨娘放心,一切如姨娘所料,夫人壓根兒就沒提防,大爺也相信了是她做的手腳。姨娘越是不肯說當(dāng)時夫人做了什麼,大爺就越會認(rèn)爲(wèi)她做了什麼,無論夫人如何辯解,大爺都不會信她的。夫人如今可算是徹底失寵了,若不是大爺還要顧慮王家,只怕早就將她休了!”

蘭雪長長吁了口氣:“這就夠了,我也不指望大爺能休了她。休了她,還會再換一位新的來,新的卻未必象她一般好對付了。我也不想再冒險?,F(xiàn)在就挺好的,她佔著正室之位,無寵無子,不過是仗著有個好孃家罷了。等到大爺真的成了貴人,坐穩(wěn)了那把椅子,她便再沒有了用處。到時候,我還怕她怎的?”

珠兒笑道:“姨娘放心,一切都會如我們所願的?!?

蘭雪翹了翹嘴角,又問:“今日陌哥兒回來,可有什麼動靜?”

珠兒回答說:“藍(lán)管事沒來得及細(xì)說,只道姨娘生產(chǎn)前,大爺與陌哥兒一直在書房裡說話,似乎是在商量什麼機(jī)密之事。甄忠與蔣誠一直守在門口,不許人接近。若是姨娘想知道,奴婢去告訴藍(lán)管事,他會想法子去探聽的?!?

蘭雪搖搖頭:“罷了,知道得太多並沒有好處。如今我已經(jīng)生了兒子,還是先把兒子養(yǎng)好吧。有了他,我們什麼事做不得?我會選在今日生產(chǎn),固然是因爲(wèi)今日乃太后壽辰,但我一聽說陌哥兒搬了進(jìn)來,小王氏又恰好來尋我晦氣,便知道這是我最好的機(jī)會了,一旦錯過,便不會再有。我如今要坐月子,正好避過與陌哥兒碰面。你去跟藍(lán)管事說,讓他也儘量少見陌哥兒,省得叫陌哥兒尋到把柄?!?

珠兒忙鄭重應(yīng)下。

蘭雪又問孩子,珠兒忙笑道:“大爺讓乳孃抱下去餵奶了。姨娘沒瞧見,哥兒長得又白又胖,可精神了!這一個乳孃怕還不夠他吃的,藍(lán)管事說,需得再尋兩個好的乳孃來呢。”

蘭雪暗暗鬆了口氣。她其實曾經(jīng)擔(dān)心過,自己吃了藥,把生產(chǎn)的日子拖到今日,又爲(wèi)了算計小王氏,喝了催產(chǎn)的藥,也不知道會不會對孩子產(chǎn)生影響。如今知道他十分健康,她也就放心了。

她心想,就算趙陌今晚把趙碩拉走了,也不要緊。明兒趙碩總會來看她和孩子的。到時候,還怕沒有向他告狀的機(jī)會麼?她還要多說些孩子的好話,讓他多親近孩子,別總是掛念著離了心的嫡長子了。對了,孩子的大名可以請皇上或者太后來取,但小名她早就想好了,就叫佳哥兒。她生的孩子,正是趙碩的佳兒,比別的女人爲(wèi)他生的強(qiáng)一百倍!

趙陌與趙碩父子倆並不知道蘭雪此時在想些什麼。他們匆匆用了一頓遲來的晚飯,已經(jīng)是二更時分了。父子倆都十分疲憊,可需要處理的事還有很多。大半夜的,能尋來一個穩(wěn)婆、一個乳母、一個大夫和一個太醫(yī)就很不容易了。如今還得將人在府裡留上一晚,明兒纔好放人,不然外頭正宵禁呢,此時出去豈不是犯了忌諱?再者,太醫(yī)與大夫需要封喜封,穩(wěn)婆也要放賞錢,乳母卻需要再多僱一兩個,蘭雪院裡侍候的人手不足,也需要再添。還有孩子起名什麼的,給宮中報喜訊、往遼王府送信等等……趙碩一想到還有這麼多瑣碎的小事需要辦,就開始覺得頭痛。

在這種時候,趙陌還要爲(wèi)父親添加壓力。他給趙碩提了一個建議:“小弟既然已經(jīng)出生了,父親也該給蘭雪一個名份了吧?如今家裡人又是蘭姑娘,又是蘭姨娘地混叫一通,實在不成樣子。您給她一個明確的名份,小弟上玉牒時也方便許多?!?

趙碩頓了一頓:“確實應(yīng)該給她一個確切的名份了。日後說起小弟的出身,也能體面些。只是……王家那邊怕是不好交代?!?

趙陌微笑道:“怎麼會不好交代呢?蘭雪有孕,猶在夫人進(jìn)門之前。夫人本是填房,難不成還要講究正室生子前,侍妾不得有孕的規(guī)矩?那我與二弟又怎麼算?”

想到死得不清不楚的次子,趙碩的臉色陰沉下來:“你說得對。蘭雪進(jìn)門比你繼母更早,王家早知她有孕的,又有什麼可挑剔的?他們要怨,就迎你繼母至今還沒有動靜吧!”

趙陌道:“既然要爲(wèi)蘭姨娘與小弟上玉牒,那二弟……是不是也一併上了?父親,二弟好歹也活過了週歲呢,還有孫姨娘……也有生育之功。”

趙碩嘆了口氣,有些難過:“那就一併上了吧……好歹有個名份,總比什麼都沒有要強(qiáng)。”

趙陌又笑道:“父親,其實您有沒有想過……先把遼王府世子的名份爭到手?”

趙碩愣了愣,擡頭看向兒子:“什麼?”

趙陌臉上的笑容不變:“您若是遼王世子,有了封爵,便再也不是一介尋常宗室子弟,除了聖眷再無倚仗了。無論是我,還是小弟,在別人眼中,也不再是可以任由他們擺佈,即使死了也無人知曉的無名小卒。今天的事,難道還不能讓您警醒麼?就當(dāng)作是爲(wèi)了小弟著想吧。您若成爲(wèi)了親王世子,即使不得王爺看重,又有誰能動搖得了您的地位?又能有多少人,膽敢在您面前仗著家世氣焰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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