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玄子燁推開門,淡黃的暖陽順著門框傾瀉而進,在地面上留下方塊的剪影。屋內的空間很寬敞,布局整潔,進門后可以聞到一股很清新的木頭香味。
穿著黑袍的女人站在窗邊,無悲無喜,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即使是玄子燁推門而入,她也沒有做出其他的動作,甚至連看都沒有看過來一眼。
她只是站在那里,望著窗外湛藍的天空,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的身上,明明是白天,但是她那雙紫色的瞳孔中卻仿佛映照著星辰。
“你這是在大白天看星星?”玄子燁隨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開口問道。
月神沒有回答,不過玄子燁也并不生氣,或者說是他早已經習慣了。如果你長時間和一群面癱待在一起,一種你要說十句話別人才說一句話,甚至這句話還是因為實在是被煩的無可奈何而說出閉嘴的環境之中,現在這種情況根本不算什么。
“據我所知,你們的陰陽術一共分為五個層次,占星是第四層,說是能夠從移動的星辰軌跡中找到天地變化的聯系。”
“天下萬物各有所歸,正如人皆有命,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月神回過頭來,目光清冷。
“人皆有命?”玄子燁似笑非笑,“那你能看出你自己的命嗎?如果看不出,我倒是可以幫你算一算,這可是我的老本行了,而且免費的。”
“你不會殺我。”
“哦?為什么?”
月神淡淡地說:“因為這是你的目的最接近的一次。”
“既然你都知道了,不如就直接告訴我怎么樣?”玄子燁裝得一臉懊惱,頓了頓,他的眉頭下沉,“東皇太一,在那里?”
月神沒有回答,而是閉上了雙眼再次陷入了沉默。
玄子燁嘆了一口氣,惋惜地說:“本來從剛才的情況上來看,我以為我們至少還能交流一下的,不過這么看來是失敗了。”
“好吧。”他拍了拍手,站起來,臉上的表情逐漸由懶散變得淡漠,雙眼銳如刀劍,屋中的空氣驟然冷了下來,就連落入屋中的陽光都仿佛變得暗淡。
他伸出兩根手指,“兩個選擇,第一個,自己告訴我,第二個,我自己來看,當然你不用擔心,我肯定不會殺了你。不過友情提醒一下,查看你這種人的記憶有些困難,所以可能會用些非常手段。要是你主動配合就另當別論了。說實話,我這個人不太喜歡對女人出手,因為以前殺得有些多了。”
月神重新睜開雙眸,開口問道:“你想要蒼龍七宿?”
“別和我說什么蒼龍七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鬼東西,也沒什么太大的興趣,我只對殺了東皇太一感興趣。”玄子燁說,“不過你正好提醒了我,到時候我可以把你的東皇大人砍成七段,然后就用你們正在找的那七個銅盒裝起來。”
“你根本不了解東皇大人!也根本不了解蒼龍七宿!”月神的目光冰冷,語氣少有的帶有一絲憤怒,她很不喜歡玄子燁這種蔑視的態度。
“蒼龍七宿是一種力量!你無法想象的力量!”
“是是是。”玄子燁也懶得廢話了,直接幫月神做了選擇,“既然這樣,那就第二種了。事實上比起你說的,我還是比較相信自己看到的。記住,不要反抗,我不想再來第二次了。”
月神的目光變得更冷。
可玄子燁并不在乎,他朝著屋外走去,只是走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笑容高深莫測。
“你說一個陰陽家的人姓姬,究竟是偶然,還是有著別的什么呢?”
月神的瞳孔猛然一縮,濃厚的龍游之氣竟然下意識從她的手中凝聚,與平時使用時不同,這次的龍游之氣顯得非常的混亂,就如月神此刻的內心一樣,如同驚濤駭浪一般。
她突然發現,眼前的這個人對陰陽家,甚至對她的了解都遠遠超出她的想象。
良久之后,她的氣息平息下來,龍游之氣消失于無,屋子內也重歸于平靜。
玄子燁嘴角勾起,打了一個哈欠,他最后看了月神一眼,自顧自地走出屋子。
蔚藍色的天空懸在院子的外面,眼中的一切都變得亮堂起來。
玄子燁的嘴角重新掛起一抹淡笑,溫暖的陽光沐浴在他的身上,他抬起頭半瞇著眼睛望向天空的太陽,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
“怎么樣?”院子里的焰靈姬見玄子燁出來了,笑著問道。
“我親自出馬當然成了。”玄子燁眨了眨眼,“你現在進去對她做什么她都不會反抗。”
“哥哥好像并沒有動手?”
焰靈姬有些驚訝,她雖然并沒有聽里面到底說了什么,但是也沒有聽到任何動手的動靜。
“當然沒有動手。”玄子燁一本正經地說道:“我通常喜歡以德服人。”
以德服人?焰靈姬的表情略顯古怪。
玄子燁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你進去吧,現在應該沒問題了。”
“哥哥要去哪兒?”
“我去那邊一趟。”玄子燁昂起頭指向一個方向,在離開韓國之前,他得把一切都安排好。
焰靈姬看過去,明白地點了點頭,隨后一個人進了屋子。
才剛走幾步,玄子燁的耳中便聽到了一陣悠揚的琴曲,他不懂曲,但是他懂好不好聽。這曲子給人的感覺就仿佛一泓清泉流過全身,發出潺潺的輕響,涼爽的感覺浸潤人心。
他一邊走,一邊聽,很快便走進了院子。
只見院子的四方屋檐上聚集了許多鳥兒,種類各式各樣,這些鳥兒圍繞著院落中的一棵樹梢飛翔,似乎在隨著琴樂舞蹈。
樹下,彈琴的少女穿著一身青衫,酒紅色的長發垂落腰際,腰間掛有一顆如同火焰般的寶石。
不過玄子燁這次要找的人并不是弄玉,他順著走廊,走到一根欄桿處。穿著白衣的俊美少年靠在欄桿上,右肩上嵌有的白色羽毛隨風輕輕擺動。
不知是因為少年聽得太入神的緣故,還是因為玄子燁故意為之,直到玄子燁已經在少年背后站了片刻,少年仍然沒有發覺。
不久之后,樂聲停了下來。
弄玉站起身,一眼就見到了玄子燁,不過因為她還有著其他的事情,便對著后者行了一禮離開了院子。
不過靠在走廊旁的白鳳仍然一動不動,他的目光不知道在看哪里,仿佛呆滯了一般。
玄子燁有些好笑,拍了一下白鳳的肩膀,“還沒回過神?”
白鳳猛地轉過頭,見到來人,立馬后退了幾步,他緊緊盯著玄子燁,甚至連銀刺都是瞬間出現在了手指上。
“那個,你不要緊張。”
玄子燁有些哭笑不得,就打個招呼,動作至于這么大嗎……
一道黑影從屋頂上落下,幾根墨色的羽毛飄落。
墨鴉把白鳳的手按了下去,在后者疑惑的目光下說道:“不用擔心,如果他要殺我們,不用等到現在。”
“我就喜歡你這種成熟的男人。”玄子燁一臉滿意地對著墨鴉說道。
墨鴉淡淡地笑了笑,“不知閣下找我們有什么事?”
“給你們準備了一份差事。”
白鳳立馬反應了過來,“你想讓我們為你做事?”
“差不多。”
“以閣下的實力應該并不需要我們。”墨鴉問道。這些天待在這里他已經知道了玄子燁的身份,也知道了其中如同鴻溝的差距。
“一個人的精力總歸是有限的。”玄子燁解釋著,“而且為我做事也并不代表為我殺人。”
不殺人?
墨鴉沉默了一會兒,眼中隱隱閃過一絲其他的東西,“那閣下想要我們做什么?”
玄子燁向后靠在欄桿上,笑著說道:“過幾日我就要離開韓國了,不過呢,我有些擔心我那兩個不省心的徒弟,所以我需要你們跟著他們,正好你們倆,一人一個。”
白鳳嘲諷道:“你要監視自己的徒弟。”
“這怎么能叫監視,這明明是師父對徒弟的關愛。”玄子燁不悅地糾正道。
他的眼神在兩人的身上切換,“怎么樣?反正你們現在肯定回不去姬無夜那兒呢,而且我覺得跟著我也比跟著姬無夜好多了吧。至少,我可以給你們自由。”
“不僅如此。”玄子燁轉向白鳳,“小白鳥,我還可以把剛才的那位姑娘介紹給你哦。”
白鳳直接愣住了。
墨鴉也是笑了一下,稍微有些疑惑地問道:“閣下相信我們?”
“相信。”玄子燁微微一笑,“因為你要知道,我不相信的人都已經死了。”
墨鴉道:“好,我們答應。”
玄子燁唇角上翹,”你們不會后悔的。”
……
落日西下,天邊映照著彩色的晚霞。
“墨鴉,你為什么要答應他?”白鳳坐在屋檐上,表情有些茫然。
“不然呢?如果我們現在回去將軍那邊,你覺得將軍會怎么想?”墨鴉站在一旁,目光注視著遙遠的天邊,“你覺得呢?他說的,自由。”
“自由……”
墨鴉坐下來,撞了一下白鳳的肩膀,“而且他不是還說要給你介紹那位姑娘嗎?”
白鳳看著墨鴉,抿了抿嘴唇,下一刻,便消失在了屋檐上。
墨鴉看著身旁空無一人的地方,啞然失笑,有時候還真像一個別扭的孩子。
他一只手撐著屋頂的瓦片,另一只手拿著一根墨色的羽毛,羽毛被他舉在眼前擋住了天邊的落日,但是羽毛的四周仍然能夠看到散發而出的余光。
為什么答應?
不僅僅是因為別無選擇,或許正是因為經歷過了太多的黑暗,所以心里才會格外地向往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