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益君和卡特琳娜等了好些時候,男人和克里特終於完成了練習。那兩隻兔子被詭異的紅光反覆地折騰,早已一動不動地躺在了地上。
那男人看起來挺滿意的,拍拍克里特的頭,又低聲囑咐了幾句,然後轉身走近林子離去。
克里特向他的背影鞠了一躬,然後遵照他的意思,繼續練習著,只見他伸手向上,口中念著模糊不清的咒語,手心裡時不時發出隱隱的紫光。
男人回頭看了他一眼,笑著點了點頭。不過等到那人的背影消失在林中,克里特馬上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盯著林子看了一會兒,轉身就往山道上走去。
“一人一個,我去追那個男人,你去好好問問你的好弟弟。”季益君翻身下樹,直接往林子裡追了過去。
這時候已經徹底入夜,林子裡的一切都沉浸在清冷的藍色調中。季益君跑了幾十米,發現了對方的腳印,於是綴著腳印往前追去。
追了大約十分鐘,季益君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參考遠處的山峰,發現腳印竟然繞出了一個弧線,他忍著自己的疑惑,繼續追蹤,等他跑出林子的時候,愕然發現那座小木屋竟然就在眼前,而腳印也到此爲止。
季益君不甘心地再次搜索了小木屋所在的山坡。一個人也沒有,只有兩隻死在地上的兔子告訴他,這正是他出發的地方。
他吃不準這是事先佈置的障眼法還是奇怪的魔法效果,但是毫無疑問,那個男人有很高的警惕性。這怎麼看都不像是一位高手看到良材美質偷偷傳功的劇本。
他有些擔心地望著林子,那個傢伙現在會不會躲在暗處看著我們?會不會發現了我們在跟蹤他?
季益君沒在山頭上多作停留,而是很快往山下追來,沒跑多久就發現了在山道中相對而立的卡特琳娜和克里特。
此時的卡特琳娜正大聲對克里特說:“……你必須告訴我,那人是誰!”
克里特把雙手插在口袋裡,低頭不語。
“聽我說,克里特。一個好人是不會這麼鬼鬼祟祟地帶你到這裡來的。你見過的人還太少,有些人看上去對你不錯,但是存著壞心思。你,你不能就這樣相信他們。”聽起來,這場對話已經進行了有一會,卡特琳娜似乎進展不大。
“我見過的並不少,卡特琳娜姐姐。”克里特擡起頭來,“我很清楚誰對我好,誰對我不好,我有自己的分寸。”
“你一個小孩子和我說分寸?我見過的壞蛋比你見過的活人都多!”
“您不比我大多少!”
“你!”
季益君看不下去了,他走上前去問道:“我記得沒錯的話,蕭晨答應收你做學徒吧?爲什麼你那麼迫不及待?”
克里特打量了季益君一眼,反問道:“您是營地管理處的季大人吧?”
季益君一撇嘴道:“別叫我大人,暮氣。看得起我,你可以叫我一聲季哥。”
“季大人,我現在的作爲有違反營地條例嗎?”
季益君一愣,答道:“沒有。”
“那有違背蕭晨法師的囑咐嗎?”
季益君眉頭皺起來,“也沒有吧。”
“那遇到一位異人,學一些小法術有什麼不可以呢?根據我從戲劇和歌曲中得到的淺薄知識,歷史上很多著名的法師都有不少傳承。也許蕭晨法師對我學到一些別的手段會抱著寬容的態度呢。”
季益君臉都黑了,他對著卡特琳娜說道:“你這個‘弟弟’可以啊,伶牙俐嘴的,我們倒成了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的了。”
“克里特!你不要揮霍大家對你的關心!”卡特琳娜的怒色已經上了臉,“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怕你走上錯路。有誰聽說過一天的練習就可以釋放魔法的?蕭晨法師釋放魔法,哪有這種奇怪的紫光?這肯定有大問題!”
“如果有問題,我會請你幫我的。”克里特一連誠懇地說道,“但是,現在真的沒有必要,我很好。”
“我們,我們,這是關心你啊!”
“謝謝你們的關心,可是我真的一切都好。真的,卡特琳娜姐姐。”克里特嘆了口氣道,“現在我很累,據說那種魔法學會後不好好休息,會傷害人的精神力,損害今後的發展潛力。我想我必須先回城堡睡覺去了。”說著,克里特並不等兩人答話,快步往山下走去。
“你!”卡特琳娜指著他的背影憤憤地一跺腳。
“我們倒成給他修行搗亂的人了。這個傢伙一直這樣嗎?我真的很想揍他一頓。”
“沒有,我從沒見過,雖然我也不太瞭解他。你說他會不會被邪惡的法師控制了?”
“我看不像。”季益君攤了攤手道,“不過我回想了一下你說的話,絕對都是從‘爸媽永遠不要說的一百句話’裡摘抄出來的,要我聽了也會跑的。”
卡特琳娜憤憤地第二腳,踩在了季益君的腳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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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晨在城堡外一處山坡上完成早晨的冥想,在回城堡的路上,遇上練武回來的葉梓。葉梓和往常一樣,穿著皮甲,抱著那支銀白色的長槍。她扎著一個簡單的馬尾辮,臉色紅潤,盡是汗珠。
蕭晨和她並排走著,問道:“怎麼樣,這幾天還適應嗎?”
“學長,還好!”葉梓點頭道。
“今天又和賽琳達比試了?”
“沒錯,她是個好對手。我沒見過訓練比她更刻苦的人。”葉梓由衷地說道,“可惜了,如果她天賦好一點,一定會有很了不起的成就。不過即使現在這樣,她依舊是很優秀的魔法騎士,技巧很嫺熟。”
蕭晨點點頭,在這個世界,成爲魔法騎士的,大都是練不出鬥氣,又只學得會粗淺魔法的人,魔法騎士和鬥氣戰士相比,缺少絕對的力量和爆發力,和魔法師相比又缺少真正強大的魔法。真正在魔武兩道有潛力的人,很少會有選擇這樣路線的。當然,也有例外,聽說當年劍之塔的人,個個都是魔法水平極高的魔法劍士。不過,這並不是蕭晨關心的重點:“和她比武那麼多天,你覺得賽琳達是個什麼樣的人?”
“嗯……,你得答應我不告訴李佳。”
“我嘴最緊了。”蕭晨在嘴邊做了個拉拉鍊的動作。
葉梓沉思的一會兒,“她很強勢,雖然我在武學上挺佩服她,但是我並不喜歡她。或者說,我並不是討厭她這個人,而是我不喜歡她對待別人的態度。”
“她對你不好嗎?”
“那到沒有,自打我和她打過以後,她挺尊重我,而且和我說了不少她以前的事情,我覺得她是想和我做朋友的。但是她對待城堡裡的其他人就大不一樣了。她對她的侍女和護衛呼來喊去,一點禮貌都沒有。對其他的僕人之類,就更加視作空氣了。至於周圍那些農夫,她無論說起來,還是看起來都一臉鄙視的樣子。”
“你是不喜歡貴族這個階級對待平民的態度。”蕭晨總結道。
“嗯嗯,我沒想到真的貴族,都那麼壞。”葉梓有些氣憤地說道,“以前在教科書裡看到那些東西,都覺得太誇張了,我們那個世界裡,那些歐洲的貴族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感覺好有範兒。可這裡的貴族好兇殘。我兩天前還看到那個平託用鞭子抽了幾下農夫呢。那個農民伯伯好可憐,好像就因爲他不當心把耕牛腿弄折了。”
蕭晨莞爾:“古代貴族和現代貴族和平民之間的生產關係不同,自然態度也不同。不過在本質上,沒啥區別。那麼說平託幾天前摔破鼻子的事情,是你搞出來的?”
葉梓吐了吐舌頭,“我隨手就扔了塊石頭,誰叫他走路不當心的。有些人做事不地道,有天譴也不奇怪,你說對吧,學長。”
蕭晨笑了笑道:“悠著點,我們還不夠了解這個世界,你怎麼知道這個城堡裡沒有藏著個老怪物,偷偷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呢?”
“哈?你發現什麼了。”葉梓一下子壓低了聲音,眼睛瞪得滾圓。
“沒有。不過從我和伯爵打交道的感覺來看。伯爵可不是外界傳言的花花公子,他是個有想法的人,只是隱藏在那樣的面具下面。就算是平託,雖然看上去是個狐假虎威,咋咋呼呼的管事……,但你覺得一個有想法,有野心的人,會用一個誇誇其談的廢物做助手嗎?我們一舉一動都要更小心一些,這兒的水很深啊。”
葉梓懍然點頭,“那我們接下來有什麼計劃?”
“談判還在繼續,不斷有產品和商路的合同被確定下來,李佳也需要有一個機會證明自己,確定那個婚約。我還在尋找機會,通過伯爵的渠道去王國的其他地方看一看。越瞭解這個世界,我們才越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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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葉梓點頭認可。
“好了,不說這些了,一會兒一起來吃飯吧。唉,白麪包,黑麪包,來來去去盡是麪包。”
“有面包吃已經不錯啦。想想那些可憐的農夫。”葉梓道。
“我是不知足的。不過更好吃的早餐,也是我輩改變這個世界的動力啊。”蕭晨伸了個懶腰說道。
葉梓捂嘴笑起來。他們又走了幾步,她突然回頭道,“學長,有一件事情,我還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什麼事?”
“關於這把槍,還有我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