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到春城之間,差不多有兩百多公里,在經歷了三個多小時的漫長路程,終于回到四季如春的春城,處處樹木成蔭,鳥語花香。
看著熟悉的路景,腦海里忽然間想起了那張稚嫩可愛的小臉,就在此時,韓七星的電話響了起來,看了一下手機備注,上面赫然寫著“小青”二字。
打開電話,一聲激動地聲音從中傳來:“星哥,回來了嗎,回來直接來光明小區,有驚喜吆。”
還沒等他說完,韓七星掛斷了電話,對齊恒說道:“去光明小區。”
隨即齊恒腳底踩了踩油門,其實對于韓君生,齊恒也已經好久沒有見過他了,第一次見韓君生的時候,他還有點怕生,就是跟在韓七星的身后,小手拽著他的衣角不撒手。
而后在聽說了他的遭遇后,更是非常同情,在長時間的接觸下,韓君生終于對這個大老粗伸出了善意的雙手,有時候,韓七星要出去辦事,莫少欽不在,都是齊恒幫忙照看的。
兩個人雖說一個大人一個小孩,但在他們之間,看上去更像是不分年齡差距的交心朋友,韓君生對于齊恒也是打心底的喜歡,雖然有的時候齊恒會捉弄他,將他充滿汗味的襯衣鋪在自己身上,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那是齊恒怕他著涼,而齊恒不知道的是,聞著汗味的衣服,讓韓君生內心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就像當初的自己被一個人抱在懷里狂奔,隱約間聞過的味道一樣。
在下午兩三點,二人將車開到了小區的門口,因為沒有輸入車牌號碼,小區的保安表示不能放行,無奈之下,只能將車子,停在了外面某處地方。
登了記后,二人步行朝著別墅區走去,這一走竟然花了足足二十分鐘的時間,氣的齊恒是一陣跺腳,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幾顆石子,在路過河塘的時候,憤怒的朝里面扔著,泛起層層波紋漣漪。
終于來到了一個褐色的木漆大門前,按響了門鈴后,透過門縫,看見一個小孩的身影朝大門外走來,打開大門,韓君生高興的對著齊恒大叫道:“龍叔!”
韓君生第一次聽見韓七星叫他龍哥,便很自然的跟著叫他龍叔,齊恒也沒有過多解釋,苦笑著應下了,這一應之后,就沒有再改過口。
齊恒抱著韓君生推開大門往里面走,韓七星也向里面走去,只是還沒有走過一步,就看見原本雜草叢生的若大庭院,此時儼然一派干凈整潔,欣欣向榮的樣子。
除此之外,兩棵大樹,在庭院的兩邊屹立著,在大樹的不遠處,還有一汪魚池假山裝點著空曠的庭院。
在韓君生的帶領下,二人很快便來到了別墅的正門,還未等他們打開門,玄關響起輕捏的聲音,一個嬉皮笑臉的男子從里面探出了腦袋。韓七星見到后,一個巴掌就拍了上去:“能打開嗎?這么點縫夠誰進去?”
韓君生也擺著手說道:“小青叔叔,開大一點。”
說著莫少欽也覺得好像有點難堪了,隨即笑道:“說開咱就開,surprise!”說著莫少欽打開了房門,邀請著他們向里面走去,好像他才是這個房子的主人似的。
當韓七星走進去一看后,果然與之前大不相同,富麗堂皇家又不是典雅的裝修,和輕松時尚的家具家電的點綴,就連地板都是用紅木地板給鋪砌而成。
“哇哦,高大上啊!”齊恒看到后,不由驚嘆道。
韓七星看到后也很是滿意,慢慢向里面走去,在左手邊是客廳,在右手邊是餐廳,再往里去,正對著餐廳的位置是廚房,在廚房的南面隔一條過道的距離,是一間寬敞的臥室,而在過道的最里面,也有著一個房間,那是韓君生的房間。
看過之后,韓七星顯得很滿意,然而之后莫少欽開口的一句話,讓韓七星有一種想要打死他的感覺,莫少欽再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房間后,努了努嘴自然輕松的說道:“二層房間有很多,我就挑了一個還行的房間,以后咱們就是鄰居了。”
“你說啥?”韓七星裝作沒有聽清楚的問道。
“我住樓上啊!”莫少欽說道。
“滾蛋啊,這是我的房子,想住自己買去。”韓七星毫不掩飾的說道。
莫少欽白了韓七星一眼,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樣子開口道:“我就知道,樓上有一間游戲房,給孩子布置得,還有一間客房,我給自己留的,也許我會在某天某刻就會來小住幾天,除此之外,還有......”,莫少欽像是一個說書先生一般的細細道來。
韓七星在聽完他的敘述后點了點頭,而后開口道:“可以,除了客房,我覺得把他改成一間儲藏室會更好。”,說完撇過頭看了一眼韓君生說道。
韓君生也假裝深思熟慮一般,托著下巴開口回應道:“我覺得可以!”
莫少欽在聽見君生的話后,當即彎下了身子,將他抱在懷中,撓著他的笑穴,韓君生的笑聲在整個房間內回蕩著。
夜晚降臨,整個房間在黑暗中亮起耀眼的燈光,就是院子里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彷如白晝。
四個人,三大人一小孩,圍坐著一個圓桌,高興的吃著火鍋,如同第一次,盡管有空調的吹拂,每個人的臉上還是摟不住的往外冒著汗珠。就在他們吃的盡興的時候,莫少欽從自己的文件包里,拿出了一張張印滿文字的紙遞給了韓七星,就在第一頁的最上面,寫著幾個大字“春城市重點小學入學資料填寫表。”
韓七星猛然抬頭,眼神間顯得有些欣慰,莫少欽則是高昂著脖子,一副我很高冷的樣子,手里夾著筷子在火鍋里不知道在撈什么,隨即開口道:“不要崇拜哥,哥只是傳說。”
“啪”一聲,一記響亮的巴掌,拍在了他的身上,韓七星嘴里帶著戲謔的說道:“能正常說話嗎?”
莫少欽一副“臥槽”的表情,眼睛睜得老大緩慢地轉動著他的脖子看向韓七星,就在韓七星要再一次拍打在他身上的時候,動作非常迅速的,丟掉了手中的筷子,乖巧的坐在座位上認真的說道:“大哥,您手上拿的是離咱家僅隔兩條馬路的是重點小學的入學資料填寫表。”
“我知道,說重點。”韓七星不耐煩的說道。
“重點就是,這份資料要孩子的家屬填寫,并且需要由孩子的家屬親自去送給老師入檔案,然后孩子才能去上學。回答完畢!”莫少欽嘴炮連珠的說道。
韓七星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小心翼翼的將這份填寫表格,放在了自己房間的抽屜里,隨即又從廚房切了兩斤的羊肉,一股腦的全都倒了進去。
雖然韓七星嘴上沒說,但是莫少欽全都看在了眼里,心里還是很欣慰的,畢竟能夠幫助韓君生,也算是了了自己的一個心愿吧。
當時針停在十一點的位置,在客廳的中央,三個人影倚靠著沙發喝著冰鎮的啤酒,而在過道的盡頭,映著月光,一張熟睡的小臉躍然紙上。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嗎?我看你今天好像并不想再.....”齊恒喝著酒面對著偌大的落地窗說道。
韓七星知道齊恒要說什么,他之所以會如此,將堂主的職責移交給寧北辰,是因為他覺得僅僅是這樣,完全不會有機會真正的打探出當年團滅慘案的真相。也是因為他不確定,再繼續下去,會不會令自己身邊的人陷入危險,在不知不覺間,原本了無牽掛的韓七星,一回頭,竟然有了心中的掛念,這讓他心里有了一絲的動搖,短暫的交接,也算是暫時的逃避吧。
況且他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通過別的手段去了解探查自己一定要知道的真相,然后給予幕后黑手致命一擊,讓他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韓七星沉浸了片刻,透過玻璃看著天上的星星,那七顆煜煜生輝的星星,恍惚間還是那個寒夜那堆篝火,七個人談天說地,“以后的打算”這個問題在那時就已經被談及過,而令韓七星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六個人的愿望竟如出一轍,都是等退休之后,開一家酒館,不用理會其他人,只是簡簡單單的開一家酒館,做自己喜歡吃的菜,喝自己喜歡喝的酒。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后,韓七星像是下了一個決定,對著遙遠的夜空,眼神滿含堅定,開口道:“酒館,我想開一家酒館。”
齊恒聽著他的話,喝著手里的酒,心間充滿了向往,仿佛那也是自己的夢想一樣,今晚的夜格外的美,只是在璀璨奪目的星空中,相連接的七顆星星中有一顆卻顯得暗淡。
“你說,北斗七星中為什么總有那么一顆星星是始終灰暗的?”齊恒晃蕩著手中的酒,感性的問道。
“可能它的靈魂還在這人世間的某一處飄蕩著,來不及歸位吧。”韓七星抬起頭仰望著夜空喃喃的說道。
“不對,我覺得應該是,它將自己的光芒傳遞給了其他六個,所以才變的暗淡無光。”
“或許是其他六個的光芒太耀眼,讓它自慚形愧吧。”韓七星輕聲的說道,低的好像只有自己能夠聽見。
韓七星與齊恒相互碰撞著手中的酒杯,在這時,莫少欽的腦袋猶如斷線的鉛球般倚靠在了韓七星的肩膀之上,韓七星低頭看過去,莫少欽的臉紅的猶如一個猴屁股,竟然醉的睡著了。
再仔細一看他腳邊的易拉罐,才三罐而已,讓齊恒和韓七星一陣苦笑不已,韓七星將他的腦袋推開,讓他自然地躺在地板上自生自滅,二人自顧自的喝著酒,一直持續到后半夜,在他們的腳邊,數不清的酒瓶,易拉罐,橫七豎八的擺放著,而他們三個人也乘著夜色橫七豎八的擺放著。
溫暖的陽光穿梭于微隙的氣息。舒倘,漫長,白蘭的香味,彌漫在夏日,把天地間一切空虛盈滿,陽光下,是一道纖絕的塵陌,呢喃著天真,充盈著那抹曾經深不可測的孤清而飄逸的影。
穿過兩條街道,在一處鐵欄門前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駐足其間,在鐵門的兩側還屹立著兩座威武的石獅子。
“走吧。”韓七星拉著韓君生的小手開口道,表情極其嚴肅,好像上戰場一般,對于學校,韓七星是沒有任何概念的,因為他自己從小就沒有上過一天學,但是他的學歷卻絲毫不遜色于任何一名大學生。
初次踏入學校,在他們的眼前,豎立著一塊巨大的石碑,上面赫然寫著四個大字“博育小學”,字體呈鮮紅色,與石碑的灰褐色形成鮮明的對比,讓人一眼看上去,就印象深刻。
因為學校很大,在經過多方面的打聽后,終于找到了教務處的位置,簡單的辦理了入學手續后,韓七星帶著韓君生在學校里面開始閑逛了起來,“叮鈴鈴”下課鈴響了,學生猶如一只只歡快的小鳥,從各自的教室中跑了出來,坐在操場上的看臺上,看著其他小朋友歡快的笑容,輕松的玩著游戲,韓君生的臉上洋溢著羨慕的神情。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小男孩走到了韓君生的面前,熱情的邀請他一起參加踢足球的游戲,小男孩小臉漲的通紅,臉上流著汗水卻感覺不到一絲的疲憊,燦爛的笑著說道:“你好,我叫張子明,能和我一起踢一場比賽嗎?我們少個人。”
韓君生看了一下韓七星,在他點頭示意之下,韓君生嘴角帶著笑意的踏上了操場中央,和其他小朋友歡暢的玩著踢足球比賽。
雖然那笑容韓七星看過無數回了,但是如此真切的笑容,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一球傳來,球到了韓君生的腳底下,在他帶球越過數個人后,來到守門員的位置徑直一腳將球踢進球門的剎那,韓七星的眼神中充滿了興奮,好像在踢球的人是自己一般。
“你是老師嗎?”一名身穿運動服的女老師脖子上掛著一個哨子,走了過來。
韓七星看著她被汗水濕透的頭發,簡單的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是帶孩子來辦理入學的,剛辦完,正準備要走了。”
“那你不知道學校里是禁止吸煙的嗎?”女老師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韓七星手里還未點燃的香煙開口道。
韓七星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香煙,這才認清自己的錯誤,韓七星眼疾手快的將香煙塞回煙盒,揣進了褲兜。
女老師再看見韓七星的動作后,也表示很欣慰,并沒有在繼續為難,隨即竟然熱情的邀請韓七星參加體育老師的竟跑比賽,順著老師的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個大人身穿運動服,腳踩釘子鞋,正躍躍欲試的做著賽前的準備工作。
韓七星原本想拒絕,但是想到之前自己的錯誤,只能接受了,女老師不認生似的拉著韓七星的胳膊往賽道最初的地方而去。
六個男人在一群孩子的注視下踩在跑道上面,伴隨著一聲槍響,一個個飛快的身影開始向遠處奔去,還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韓七星,在女老師的鼓舞聲下,才醒過味來,開始在其他男老師的身后緊緊追趕,速度比之體育老師還要快上幾分。
不多時,韓七星慢慢的拉近了與老師們的距離,從最后的位置開始躍升到第五位,第四位......到最后,與第一位的老師并駕齊驅,看的周圍的人都是一陣陣的驚嘆,隨后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在足球場上踢得正歡的小朋友們,也都開始向跑道賽場圍繞,韓君生和張子明也擠過人群,當韓君生看到跑在第一名的是韓七星的時候,眼神間滿是驕傲。
對著身邊的張子明炫耀著:“那是我叔叔!”
韓七星在看到韓君生時,對著身邊的老師開口說道:“不好意思了,我得先走一步了。”,隨后腳下一用力,催動著步伐,速度更是快了一倍,迅速的脫離了人群,向著終點跑去。
女老師眼神間滿是崇拜,手里拿過一瓶礦泉水,遞給了韓七星,此時遠處一道兇惡的目光看過來,眼神里滿是嫉妒的滋味,大口喘著粗氣,向著重點跑來。
跑到女老師的身邊,搶過她手里礦泉水,讓韓七星撲了個空,女老師內心一陣不耐煩,脖子上的毛巾瞬間扯下,甩打在那名男人的身上,男人一副賤兮兮的表情,好似在得意,一邊喝水一邊對著女老師做著一副鬼臉表情。
看的韓七星眼里,好像是明白了怎么回事,難怪之前那么拼命的要跟自己并駕齊驅,原來是為了在女老師面前展現男子漢的強悍啊,不由感覺一股罪惡感襲上心頭,老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隨即眼神看向女老師,女老師的眼神顯然有些許的不正常。
“君生,走吧。”韓七星隨即開口道,拉著韓君生就向校門口走去。
來到校門口,這才放心了下來。
穿過綠蔭的屏障,韓七星就在快要到達小區門口的時候,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少年無緣無故的碰了一下韓七星的身體。
在與他接觸的瞬間,韓七星瞟了一眼那少年的眼神,當即心里一陣冷笑,偷錢偷到老子頭上來了。翻手間抓住了小偷的手腕將其繞過脖子,錢包直落落的出現在他的手里,而后一腳踢在了小偷的膝窩處,小偷當即跪在了地上,臉上表情痛苦著,卻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眼神看向一旁的韓君生,不由低下了頭。
“找死嗎?”韓七星冷冷的對他說道。
韓君生看著少年不知所措,有些害怕的表情,當即對韓七星請求道:“叔叔,放了他吧,可以嗎?”
韓七星隨即看了一眼韓君生,這才松開手,望著小偷遠去的背影,韓君生像是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還記得在那個幽黑的巷子里,為了一口吃的,自己也曾偷過鄰居家的面包,雖然沒有被抓到過,但是在犯罪的那個瞬間,自己的心是那樣的難受,含著淚將面包塞進自己的嘴里,一遍一遍的咀嚼,每一遍都像是在朝自己的心上扎針,一針一針刺痛著自己,眼淚忍不住的往外流。
只要心中充滿愛,人間就是個美麗的地方,可是很多人不知道,即使一個人的心中有再多的愛,但凡陽光照不到的地方,總會有黑暗降臨,不是所有的關心都會收獲幸福,也不是所有的善良都能讓人記住。
回到家中,韓七星瞅著地上仍然躺著的兩個人,不禁搖了搖頭道:“不能喝,還死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