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云翼一起追出來的暗衛一共有三個。
其中兩個,分別追蹤一輛馬車去了,最后一個則是尾隨最后從那宅子后門出來的幾個人,不多時就去而復返,窩在云翼身邊道:“那幾個人就是街口那邊普通買勞力的,出去就各自散了,我問過,他們就說是個不認識的漢子用一吊錢雇傭了他們,再問別的,就一問三不知了!”
“哦!”云翼胡亂的應了聲,就只還是專心致志的盯著那宅子的后巷。
那暗衛扯著脖子也順著他的目光看了半天,不禁擔心:“翼哥,我們一直窩在這里有意思嗎?如果老六他們攔不住人,王妃很有可能都坐馬車混出城去了!”
云翼就是死盯著那巷子里面不撒眼,不耐煩的揮揮手,咕噥道:“你懂什么!這是王爺親口對我下的命令,他說衛太子妃中途一定會找地方換裝改扮的但是只要沒親眼見到王妃的人,就讓我一定要蹲點兒守!”
既然說是西陵越的命令,那么即便是心里再怎么懷疑,那暗衛也只能是三緘其口了。
云翼道:“要不你去前門吧,這里我一個人可以了!”
“好!”那暗衛答應了一聲,轉身匆匆的去了。
云翼繼續趴在那里不動。
而這邊的裴影鴻,則的急的團團轉。
眼見著他原地轉圈,一直沒能找到自己的尾巴來踩,陪著他的那個小侍衛也急得不行,撓撓頭道:“王爺,昭王的這個侍衛很能打,雖然這回咱們也是人多勢眾,可一旦交手起來,怕是會驚動了院子里的人!”
“還用你說!”另一個侍衛拽了他一把,忍不住上前提醒裴影鴻,“王爺,這和昭王妃提前和我們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如果再不進去,恐怕也是出亂子的。”
“那怎么辦啊……”
一群人,面面相覷,一籌莫展。
裴影鴻的后槽牙磨了又磨,最后便是把手里折扇往小侍衛的懷里一塞,自己垂頭喪氣,卻又是一臉悲壯的開始擼袖子:“了不起……就本王挨頓揍吧!”
一群侍衛有點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么。
裴影鴻發自內心的,還不太想挨這頓打。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又回頭嚴肅的點了兩個功夫最好的侍衛道:“一會兒你們兩個跟著我,都護著我點兒,如果實在護不住……那也不能打傷我的臉,我丟不起這個人,知道嗎?”
“王爺您這是——”侍衛們還是有點摸不著頭腦。
裴影鴻怒道:“本王親自去會會他!就你們兩個跟我走,其他人還是守在這里,一會兒等本王把那王八蛋引來了,你們就火速沖進去,明白嗎?”
以身試法?這可真不是他們這位老吃懶做,猴精一樣的二殿下的作風。
侍衛們都覺得不可思議,也還是順從的答應了聲:“是!”
為了不讓自己因為委而而打退堂鼓,裴影鴻一把又搶過來小侍衛手里的折扇,寒冬臘月里,大搖大擺的扇著扇子就晃上了街,一面昂首闊步的招搖,一邊大聲的吆喝道:“幾天沒去天橋底下遛鳥斗雞湊熱鬧了,你們眼睛都給我放亮一點,如果遇到上回拿箭射小爺的那個王八蛋,就給我當場剁成肉醬!”
這條街上,本來平時會過的人就不多,尤其這么高談闊論又張揚跋扈的。
云翼一開始只執著于西陵越交代給他的任務,就隨意的聽了兩句,后來就覺得這人的聲音有點耳熟不對勁,正琢磨呢,就聽見嘎嘣一聲,站在巷子口的裴影鴻一蹦三尺高,順手擼下拇指上的扳指,已經甩過去,砸云翼后腦勺上了。
他拿扇子指著這邊,跳腳打罵:“好啊!說曹操曹操到!這王八蛋在這里呢!打!給小爺狠狠的打,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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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扳指的質地上乘,十分堅硬,砸了云翼的后腦勺就彈開了。
然后,裴影鴻的那倆侍衛就開始不要臉的朝他扔飛刀。
四手齊發,云翼暗罵一聲娘,同時一把扯下身上外袍,往外掄出一道勁風,趁機越下了墻頭。
可裴影鴻是個不要臉的啊,一見他飛身下來,雖然心里有一萬個聲音都在叫囂著趕緊開溜,但是為了不耽誤沈青桐的事兒,他還是壯著膽子,一手擼下左手腕上的一串紫檀木佛珠往云翼腳底下一灑。
云翼一開始就沒把他一個滿嘴噴糞的紈绔看在眼里,一個大意,腳剛落地就又摔了個四仰八叉。
“哈!”裴影鴻有點小驕傲,得意的大笑出聲,可他的反應也算機靈,只笑了一聲,立刻打住,提了袍子扭頭就跑。
云翼也是幾輩子沒吃過這樣的暗虧,何況屁股摔成了八瓣,腦袋后面也起了好大一個包,他索性也不要臉了,順手抽開自己的腰帶,運力一甩。
裴影鴻才剛奔出去兩步,腳踝就被纏住。
他一急,就要蹲下去解。
云翼的動作可比他迅捷有力多了,直接用力一扯,往后面一帶。
“啊——”裴影鴻慘叫一聲,直接趴地上,摔了個狗啃泥。
裴影鴻一個養尊處優的皇子,哪里受得住這個,當時就覺得胸口被摔得,一口氣上不來,趴地上正喘氣呢,云翼已經拍拍手爬起來,一大步跨出來,大腳板子就要往他后背上踏去:“王八蛋?你罵誰王八蛋呢?看我不踩裂你這只粉頭烏龜的殼!”
他這一腳下去,可沒容情,何況裴影鴻手下的侍衛有和他交過手,知道他這一腳下去非把裴影鴻踩吐血不可。
“主子!”兩個人慌忙就撲過去搶人,一人扯了裴影鴻的一只胳膊把人拽起來。
裴影鴻一練一身的泥,狼狽無比。
一回頭……
云翼這邊一大步邁出去……
沒邁動,只挪了半步,然后啪的一聲,褲子掉地上了,腰帶解下來做武器,忘了系了……
裴影鴻本來是又驚又怒的,回頭一瞧見這一幕,頓時就破涕為笑,一瞬間就笑得淚花四濺,前仰后合。
“哈哈……褲子!哈哈哈!褲……褲子……”他這笑得不能自已,還得倆侍衛一左一右扶著他。
這邊云翼的臉色爆紅,彎腰撿起褲子,再拿腰帶胡亂的一捆,眼神卻始終落在裴影鴻身上,一副隨時隨地要吃人的架勢。
裴影鴻笑得不能自理,他的兩個侍衛見勢不妙,兩個人把他往肩上一抗,扭頭就跑。
云翼的褲子雖然撿回來了,卻撿不回來失去的尊嚴,情急之下脫了一只靴子就去追。
他的輕功好,動作也快,裴影鴻被那侍衛倒掛在肩上,他追上去就一大鞋底子狠狠的抽對方撅朝天的屁股。
裴影鴻本來正笑得要斷氣,這時候就哎呦慘叫一聲,痛罵道:“你是哪里來的癟三,孫子!你知道本王是誰嗎?本王是北魏的二皇子,你敢打我?我……我要你好看!”
“哼!”云翼也是氣瘋了,追著他就一路啪啪啪的抽。
兩撥人你追我趕的從人跡罕至處一路追上了鬧市,然后那一天,西大街上的百姓就看了一場別開生面的大戲——
一個圓臉大眼睛的壯漢,吃著一只腳追著一個同樣被壯漢扛肩上的美貌小公子猛抽屁股,小公子一路哭喊,最后屁股都打腫了,而至于這兩撥人打架的原因……
眾說紛紜。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且說后巷這邊,眼見著他們家二殿下鬼哭狼嚎的被扛走了,剩下的六七個侍衛都是一頭的冷汗——
丟人!太丟人了!跟了這樣的主子,實在是太丟人了!主子的屁股腫了,他們都覺得自己的臉也腫了。
可是就算捂著臉,也還是得完成任務的,否則一旦大越的這位昭王妃有什么閃失的話,他們都不用活著回去了,他們的太子殿下可沒有這位二殿下這么好說話。
“走!”一行人趕緊振奮了精神,翻墻潛入了宅子里。
彼時那里面,沈青桐一個花架砸下去,陳年的老花架了,不怎么解釋,直接四分五裂,當然,衛涪陵一介弱女子,把她打趴下了,不在話下。
花架碎裂,衛涪陵又短暫的慘叫了一聲,外面的人必然聽得見。
沈青桐因為沒聽到外面有格外的動靜,一把衛涪陵放倒了,就馬上搶上去一步,反鎖住了房門。
“娘娘!”青青撲到門口來,拍著門板驚叫。
這宅子年久失修,房門并不結實,外面有兩個暗衛在,要沖進來完全不在話下。
衛涪陵被砸了一下,還沒有完全暈過去,只是一時頭腦暈眩,昏昏沉沉的扶著腦袋艱難的做起來。
沈青桐彎身把她拉起來,強行半拽半扶著她就往后面的屋子里退,同時心里暗罵裴影鴻的不靠譜。
不過,她向來就不是個會坐以待斃的人,雖然在裴影鴻的身上押了寶,可一旦情況有變,應對的措施她也有。
把衛涪陵扶著正往內室走呢,身后就是砰的一聲,房門已經被人從外面踢開了。
沈青桐的目光微微一動,當機立斷的從懷里掏出火折子,順手往那些已經破敗陳舊如枯草一樣的帷幔上劃過。
火苗瞬間竄起,強烈的光線刺激之下,衛涪陵瞬間清醒了不少。
“你……你想干什么?”她強撐著力氣,推開了沈青桐,神情恐懼的看著對方。
這個沈青桐瘋了嗎?居然想放火自焚?她才不想和這個瘋子一起死。
沈青桐冷笑了一聲,又迎上去,再次扣住了她的手腕:“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今天如果我活不了,你就必須跟我一起死!”
這一次的交鋒之后,衛涪陵是真的承認,她就是這樣的一個言出必果的瘋子。
可是她真的不想死。
“我才不要!”她剛被砸了頭,到底還是有點暈乎,體力不濟,省心虛弱的斥責,同時竭盡全力的掙扎。
這房子里的家具都是多年的老木頭了,風干了多少年,噼里啪啦的火星迸射,不過片刻,這大半間屋子就都要被燒著了。
“娘娘!娘娘!”青青沖進們來,大聲的尖叫,卻只看到屋子里兩個女人的身影糾纏在一起不斷的扭打。
煙霧嗆眼,她甚至不太分得清楚哪個是衛涪陵,于是就扭頭沖暗衛喊:“還不去救娘娘出來?娘娘若有什么閃失,咱們誰都別想活命!”
兩個暗衛也知道只有衛涪陵活著他們才能回南齊,咬牙就往里沖。
這時候,里面的兩個女人互相推攮拉扯,許是正在搏命的時候,衛涪陵用力過猛,突然狠狠的推了沈青桐一下。
沈青桐倒退兩步,背后撞到了身后正在燃燒的一根柱子,那柱子不是很粗,再加上被火焚燒,咔的一聲,斷成兩截。
“呀!”沈青桐悶哼一聲,摔在了地上。
上半段的柱子失去支撐,帶著熊熊燃燒的烈火往下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