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孩子的事,這些天陳婉菱整個人都處于崩潰的邊緣。
她第一次做母親,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又突然遭遇這樣的坎坷,偏偏這件事還得要瞞著西陵鈺獨自承受,這些天里都在強顏歡笑的應付里里外外的下人,不過幾天,整個人就精神不濟,消瘦了一圈。
孩子被調換的事,只有大丫頭靈蕊和兩個乳母知情。
如今這京城里風聲鶴唳,各方勢力都在暗中拉開了陣仗,處于最后對決的關鍵時刻,沈青桐還是很謹慎的。本來京城戒嚴,她是進不來的,西陵越讓云鵬將她安排混進了昨夜進城請命的士兵當中混進了城,當然,這時候她也加倍小心,自是不會給寧王府的門房通報自己的真實身份,只道是靈蕊姑娘在定國公府里的好姐妹。
靈蕊是自小就和她娘一起被賣身進定國公府的,后開沒兩年她娘也病死了,她根本就沒有親人。
沈青桐是提前叫人查過她的,所以就編了這么一個身份。
陳婉菱最近夜里一直都噩夢不斷,睡不安穩,這會兒用完了早膳才剛迷迷糊糊的又在打盹兒。
靈蕊一聽說是國公府來人,立時就緊張起來,只當是定國公要傳什么話過來。
她回頭看了眼屋子里睡得很不安穩的陳婉菱,最后咬咬牙,躡手躡腳的帶上門自己過去。
她本已經放輕了動作,但陳婉菱如今草木皆兵,冷不防就又是一身冷汗都被驚醒。
她坐起來,見靈蕊不在,也沒多想,就渾渾噩噩的坐在榻上發呆,直到外面再次傳來腳步聲。
片刻之后,靈蕊推門進來:“王妃!”
這還沒出正月,雖然屋子里生了地龍,門一開,冷風襲來,陳婉菱汗濕的衣裳就透出一股寒意,她猛地打了個寒戰,恍恍惚惚的抬起頭,明明看見了沈青桐的臉,卻是思維遲鈍的一時沒反應過來。
沈青桐看她一副消瘦虛弱的樣子,這一次倒是一反常態沒有開口就威逼嚇唬她。
靈蕊有些緊張,匆忙的又回頭關了房門,這才滿面難色的道:“王妃,趙王妃說她有要緊事要見您,我……我……”
她是真的對這個行為乖張的昭王妃十分忌憚,方才出門一看是沈青桐,雖然知道不妥當,卻壓根就沒敢拒絕沈青桐的要求,直接就帶著她過來了。
陳婉菱對沈青桐的突然造訪也是心存疑慮的,緊皺著眉頭看她:“你……”
沈青桐在她對面的凳子上坐下,也不廢話,開門見山的道:“我知道你的難處,而且我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今天過來只說兩件事!”
她的語氣一頓。
陳婉菱手抓著身上蓋著的狐裘,神色頗有些警惕又有些緊張的盯著她的臉。
沈青桐道:“我知道定國公對你做了什么,也知道他接下來想要做什么,不過么他實在是段位不夠,做事又太馬虎,我今天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告訴你,你兒子現在在我家王爺手里。”
陳婉菱的瞳孔驟然一縮。
她倉促的掀開狐球下榻,往前走了一步,又后知后覺的冷靜下來,神色狐疑的盯著沈青桐,斷斷續續道:“怒……不可能,你……你在騙我?你想要我做什么?”
沈青桐道:“我不想騙你,也沒有必要騙你,至于信不信的,全然在你!”
她并沒有多加解釋,因為多說無益。
陳婉菱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她的眼睛,仿佛想要從她的眼神中窺出她在說謊的破綻。
沈青桐知道她此時正在備受煎熬,便不想再折磨她,只言簡意賅的繼續說道:“孩子很好,這一點你大可以放寬了心,我今天來也不是為了拿孩子威脅你什么的,不管稍后我提的第二件事你是否答應,回頭等事態平息之后我都會把他完好無損的還給你。不過么,定國公的做所為都在我家王爺的掌握之中,這一次他所謀之事絕對不可能成功。他是外臣,不管他這前面一階段的計劃是什么,最后都肯定要借寧王的名義來對天下人交代的,如若你們夫妻真要上他的船,那么就算我把孩子交還給你,那會是個什么下場你也有數的吧?”
她把話說得不緊不慢,最起碼對陳婉菱來說,這一次沈青桐對她的態度已經算是有史以來最和氣的了。
她抿著唇,用指甲使勁的掐著掌心,微垂了眼睛,半晌沉默。
沈青桐也不催她。
又過了一會兒,她才似是緩慢的下定了決心,一寸一寸緩緩的抬起眼睛,正視沈青桐道:“你要說的第二件事是什么?你需要我為你做什么?”
“暫時不需要,但是再過幾日,關鍵時刻我會需要你出面帶我去見一個人!”沈青桐道,毫不回避的迎上她的目光。
陳婉菱皺眉,眼底有疑。
沈青桐卻不多說:“應該就是幾日之后的事情了,你若答應了,那么到時候我再來找你!”
陳婉菱仍是沉默,又過了半晌,她點頭,簡短的吐出一個字:“好!”
她卻居然也沒問自己兒子的具體下落。
跟著沈青桐過來的墨玉不禁狐疑,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靈蕊明顯也是這樣的心思,她是真的信不過沈青桐。
沈青桐起身往外走。
靈蕊終于大著膽子沖到陳婉菱身邊扯她的袖子:“王妃,小世子——”
陳婉菱卻是咬緊了牙關,不做聲,倒是沈青桐已經走到門口了卻又自主的頓住了腳步,道:“那孩子的左上臂內側有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紅色胎記對吧?”
陳婉菱的身子略一震顫,眼睛里猛然凝聚了些許光亮,忽的抬頭,目光灼灼的朝著她背后看去。
沈青桐沒回頭,她只是語氣毫無波瀾的淡淡說道:“他現在沒被安置在城里,暫時我沒法讓你見到。”
說完,就推開門走了出去。
陳婉菱站在屋子里,一直用力捏著拳頭,一語不發。
沈青桐帶著墨玉從寧王府出來,進了后巷,如今街上行人少,兩人為了不引起注意,也沒準備車馬,就徒步走在人跡罕至的小巷子里。
墨玉想了半天還是覺得奇怪:“那個寧王妃真的可靠嗎?她未必就會相信王妃的話吧?您真能指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