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人明顯也算是個性子爽利的,聽了慕流蘇的話也不去假裝客氣,徑直便坐了下來。
慕流蘇對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鎮北軍自然是越看越滿意,心中想起來小時候自己和二哥還互相服氣的打賭說將來要比一比誰帶出來的人手好的話,也是一陣緬懷之色。
二哥,如今流蘇帶出來的鎮北軍極為優秀,你在天之靈,且等著妹妹替你和大哥,替寂家報仇便是。
“既然人都已經齊了,那咋們現在就來商議一下如何處理北燕大軍即將生起的戰亂之事兒。”
慕流蘇一句話落下,整個人的面色已經是恢復如常,似乎方才那個被寂家和歐陽昊的事情所弄得反應極大的人并不是她一般,這世上當真是有那么一種人,即便是經歷了極大的刺激之后,也是同樣能夠第一時間清醒過來。
慕流蘇負手而立,即便是身姿清雋到有些消瘦,依舊是沒能掩蓋住她為將者的一身氣質。任誰看著這么一個英姿颯爽的少年將軍,都不可能會想到這竟然是一個身穿戰甲的女扮男裝之人。
“北燕邊疆之地如今的主帥乃是北燕二皇子燕長風,這人雖然素來不成大器,但是身邊卻是跟了一位手段狠辣的副將,那副將原本只是北燕孟家將軍府上的一個朋友不受寵的庶子孟添。”
“早些年的時候,孟添沒少受到將軍上正牌夫人的打壓,更是幾番出了性命碧差池,所以自小性子便是有著陰晴不定,本來有了這位正牌夫人的打壓,所有人都覺得這位庶子不會有什么大的前途。”
“但是誰也沒想到后來的武舉之上,孟添卻是憑著自己的一身本事考了一個武舉探花,將軍夫人寵溺過分的嫡子孟合的風頭能給壓了下去。不僅如此,孟添更是在武舉考試中對上孟合的時候,直接將自己的兄長給廢了四肢。”
慕流蘇說到這里的時候,也是注意著留意了一下其他人的反應動靜,將自己的兄長廢掉四肢的手法在眾人眼中無疑是殘忍了一點,但是在鎮北軍這些人的眼中,卻是沒有半分動容之色。
他們素來信奉的教條就是弱肉強食,即便是弟弟親手廢了自己兄長四肢,毀了他一聲的這般慘烈之景,在鎮北軍眼中也仍然覺得并非完全沒有道理。
若是孟合對孟添這位庶弟極好,卻被孟添恩將仇報,他們或許還會指責兩句,但是慕流蘇先前便已經提及了孟添在孟府上頗受打壓,還差點為此丟了性命的事情,那么這兄弟二人之間的戰爭也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權力爭斗罷了。
與其說孟添下手狠辣,不如說是孟添聰慧,直接廢了孟合的四肢,從而斷了孟府想要選擇孟合的后路來成就自己。
不過不可否認,做出這般事情的確是需要極為狠辣的心性。
顏繁之和菘藍沈渭三人臉上沒有半分反應,便是那被菘藍喚進來的六人也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他們的面容之上并沒有半分所謂的悲天憫人或者是厭惡之色。
果真是半點沒讓她失望,慕流蘇移開目光,接著說方才的事情。
“北燕雖然也是如同天下其余三國一般重視嫡庶,但是在武將之上的選拔倒是沒有太多的顧及,再加上孟合已經是被廢了四肢,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廢人。”
即便是孟家老將軍如何震怒恨不得打斷了孟添的腿,但是到底是不得不顧及著將軍府的將門之位不可斷,終究還是將偌大的孟府交到了孟添手上。后來孟家老將軍病逝,孟添接管副將一職,出征邊境,臨走之前,一把火過將那昔日被他斷了四肢的兄長所住的院落燒了個精光。
聽到這里,室內的人這才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冷氣,若說先前的那件廢了孟合四肢事情能夠理解弱肉強食,那么孟添如今這趕盡殺絕的舉動無疑就是真的心狠手辣了。
看來慕流蘇口中的這位北燕副將軍當真是個極為厲害的狠角色了。
一群人臉上都不約而同的露出一抹慎重之色,心中也是對這個舍得動手狠辣副將軍看重了幾分,顏繁之和菘藍眼中也是很明顯的升騰起幾分別有深意之色,顯然是對這位副將軍產生了興趣,都忍不住的有些摩拳擦掌了。
“方才我與你們說了北燕那邊的副將軍孟添之事兒,接下來你們誰來告訴我,北燕在知曉了大楚僅僅只派來了三萬鎮北軍作為北境大軍的援軍之后的反應?”
就在眾人正欲多聽一點慕流蘇講解北燕副將軍事情的時候,慕流蘇卻是忽而停了下來,眸光直直看向了鎮北軍中乖覺而坐聽得仔細的九人,極為突兀的開口問道。
這一身問話當真是突兀,慕流蘇不過是講了一件敵軍副將孟添的事情罷了,忽而扭頭便是問他們那位故事中的敵軍副將會對將要發生的戰事兒的反應,實在是有些讓人猝不及防。
菘藍和顏繁之對視一眼,眼中的深意也極為明顯,很顯然心中已經是有了定數,沈渭皺眉想了想,似乎也是覺得有些費神,不過很快他的眉眼也是緩和了下來,很顯然是已經想明白了一些東西。
這三人心中都有了想法,卻是出奇默契的沒有一個人開口,反而是將目光落在了方才進來的六個人身上,眼中也是帶了幾分期待之色。
當初慕流蘇在東郊校尉營中帶著他們進行集訓的時候,可是沒少花費精力搬來了一些策論書卷,鎮北軍中看了軍事策論的人可不僅僅只是他們三人,一起圍著篝火熱火朝天討論的人也不僅僅只有他們三人,既然是是鎮北軍的人,那就莫要讓他們鎮北軍的將軍失望才是。
慕流蘇余光瞥了三人那別有深意的神色一眼,唇角也是勾了一抹微不可見的笑意,不知這當真是因為當初集訓時候日夜不分在一起的原因還是為何,她和這三人認識相處的時間瞧著不過是兩個月,便已經是培養出了這般不用言明便可意會的默契了。
今日她出的這個題目,自然不是為了考究顏繁之和菘藍這般聰慧的人物,也不是為了考究沈渭的沉穩周密之心,鎮北軍在武力戰斗值上雖然的確是出乎意料的優秀,當初在大楚的國交宴上也是早就已經檢驗出了成果。
但是武功戰斗畢竟是東郊校尉營中人的強項,鎮北軍唯一的弱點,其實是他們都在理論上缺了一大塊東西,即便是集訓的時候慕流蘇給他們創造了足夠的條件和機會讓他們去惡補這方面的知識,但是慕流蘇一直以來也只是知曉了顏繁之和菘藍、沈渭這三人進展神速,倒是并不知曉鎮北軍中其他人的情況。
她的視線和那三人一般靜靜的落在了方才被菘藍喚進來的三人身上。
六個人似乎也是皺了皺眉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很快幾個人便是齊刷刷走了反應,眉眼舒展之后,不約而同的朝著顏繁之三人的方向看了過去。
六個人目光齊齊與顏繁之菘藍等人對視的時候,見著三人的反應,他們的面容之上也是掠過一抹極輕的錯愕之色。
然而錯愕過后,這六個被菘藍親自叫進來人也是忍不住的相識一眼,不約而同的會心一笑,很顯然都是看出了彼此之間都是一副已經有了想法,卻又下意識的謙讓等著其他人先說的舉動。
慕流蘇也不著急,靜靜的看著這六人,只等著他們之間誰會第一個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