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離歌那個時候心中也說不清自己心中是慶幸還是愧疚,慶幸的自然是流蘇即便是到這個時候也舍不得殺了他,可見他在她心中到底還是有著極高的分量的。
然而,即便是流蘇愿意饒恕了他,可是那寂家滿門被抄的事情,說到底還是與他脫不了干系,流蘇不殺他,他也實在是不知如何面對流蘇。
他更沒有想到的是,流蘇雖然不曾用長箭親手殺了他,卻是提劍自刎,萬分決然的將那鋒利劍尖插入了自己的心臟。
此后,流蘇再次陷入昏厥不醒的狀態之中,他遍尋天下神醫,更是毫無節制的求取了數不盡的珍貴藥品,總算是替流蘇保下了一命,然而卻沒有想到,醒來的流蘇竟然是喪失了所有的記憶。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說,對于寂流蘇失憶的這件事情,燕離歌心中其實是有些慶幸的。
因為他知流蘇對于寂家滿門被抄的事情,絕對不可能就這么輕易釋懷了的,哪怕是她心中知曉自己也是為了救下她的性命才會如此做法,但是也絕對是對他起了殺戮之意和怨恨之心的,如此一來,流蘇也根本不可能全心接受了他,更不會聽他的話,乖乖休養好身子,暫時隱姓埋名的由他護著她。
依著流蘇那好強至極又剛烈無比的性子,也是決然不會看著寂家無緣無故被滿門抄斬的事情如此輕易就翻了篇的,即便是流蘇武功全失,她也必然是會想著其他的辦法,從而替寂家滿門報了這個血海深仇的。
可若是這樣,流蘇便會重新陷入極大的危險之中,甚至是再次激起父皇的殺心也不一定,夜里哥不愿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只想著自己能夠早些登基為帝,能夠將流蘇安然護著再也無人可欺。
而若是到了那個時候,流蘇還是對于寂家的事情耿耿于懷,那他便聽流蘇之言,寂家滿門重新平反正名便是,如此一來,流蘇也算是能夠恢復自己的真實身份了。
如此一來,燕離歌對于“寂流蘇”失憶一事,從最初的詫異之后,便是很快就接受了下來。
本來燕離歌是打算將流蘇改名換姓之后帶在身邊的,只可惜即便是流蘇失憶,但是對于她那些的平日里的愛好習慣,卻是絲毫沒有改變,失了憶的流蘇依舊是喜歡穿著鮮艷如血色的紅衣,美得極為張揚,而且絲毫不愿意在自己的面容之上做了任何手腳。
而所有人若是見著這么一位身穿著艷麗紅服,面容絕艷又張揚的女子,自然是會第一時間想起當初的北燕女相。
而百姓若知女相未死的消息,必然也是會鬧騰出一番大事兒來,只怕不僅是會極力讓北燕朝廷請她回歸政局,更是會將,寂家滿門抄斬的事情重新搬了出來,若當真事鬧得如此之大,局面一發不可收拾的話,可不就是在逼著北燕皇帝親手將流蘇趕盡殺絕嗎?
燕離歌考慮到這一點,也是不得不放棄了將流蘇帶在身邊的想法,再加上流蘇本來就是花了眾多珍貴藥材撿回來的一條命,正所謂是藥三分毒,雖然命是保住了,但是因為他服用了過多的藥物,這些藥物的隱患也是逐漸爆發出來。
流蘇的身子從那之后便是極為虛弱,他四處尋來的得道醫者,都說流蘇需要靜養,不宜在這繁華喧嚷的帝都之中過多停留。
因為這種種原因,燕離歌想要將流蘇留在身邊的念頭,最終還是為此而打消了,并且聽從那些醫者的吩咐,準備將他送往帝都之外進行清修。
燕離歌挑來挑去,最終選定了一個離北燕帝都距離不近不遠的云和寺廟,先前燕衛隊的人便是從那邊訓練出來的,對那地方也算是極為熟悉,再加上是一個香火并不算很好的寺廟,常年清修,也不會擾了流蘇的清凈。
如此一來,這地方倒是成了燕離歌眼中的一個絕佳好去處。
一方面是為了掩埋住“流蘇”的身份,另一方面,他也是害怕他若是再換他熟悉的“流蘇”這個稱呼,會重新喚醒了流蘇自己的記憶,讓她在自己尚未來得及登基為帝,完全能夠護得住她的時候,又重新生出恨意。
如此一來,燕離歌便是替她重新取了一個名字,去掉了流蘇的流字,該稱呼她叫蘇蘇,然后從帝都之中暗中將人親自送到了云和寺廟中來,再派了一百燕衛隊的人在此進行看護。
如此一來,流蘇也算是有了靜養之地,而他也能夠全心全意的當好他的北燕太子,從而去謀求至尊無上的那個皇位。
本來依著燕離歌的心思,是準備一月便去這云和寺廟一趟的,奈何這地方的確是有些偏遠,雖然旁人帝都之人都找不到,但是他自己來回一趟也有些麻煩。
更重要的是,北燕皇帝那邊一直盯著注意著他的動靜,燕離歌也是不敢讓北燕皇帝知曉了,他并沒有朝流蘇給隱姓埋名放歸出去,而是將寂流蘇護在了云和寺廟之中進行靜養,只怕北燕皇帝不僅是會覺得他為了一個女子如此費神太過無道,更是不會輕易饒了流蘇。
考慮到這諸多問題,燕離歌也不得不將計劃之中的一個月探望一次的事情耽誤了下來,后面因為他得了北燕皇帝的青睞和重視,身上諸事也是越發繁多,更是發展成了極長時間才能見上一次的事情。
就比如如今他們這一次見面,距離上一次的時間,其實已經隔了整整半年了。
……
燕離歌來到此處,這才不過一盞茶的時辰罷了,便是一直在發愣,言語更是少的可憐,那床榻之上的女子面容之上也是帶了幾分不豫之色,慢慢的皺起了眉頭,頗有幾分不滿的朝著燕離歌道。
“太子殿下若是無事可說,那蘇蘇還請殿下先行出去,待蘇蘇更衣洗漱之后,再去院落之中與殿下細談?!?
這便是明目張膽的趕他這個太子殿下走了,燕離歌猛然回過神來,這才發現眼前的“流蘇”當真是從醒來之后,還沒來得及起床換身衣裳,反而是被他堵在這床榻一角已經極長的時間了。
流蘇先前之所以再見著,她在床榻之前的時候只是稍一臉紅便立馬恢復了正常,燕離歌其實是知曉原因的,因為流蘇至少性子便是有些歡脫好動,是個行事灑脫不羈的小丫頭,而這小丫頭,自小便是經常跟著寂家的兩位兄長,身穿著男裝四處晃噠的。
而寂流蘇的這兩位兄長,其實也是極有意思的兩兄弟,兩個人對這個寂流蘇這個妹妹分外看重,光是從他們二人自小便帶著流蘇那個小丫頭,身穿男裝街上街下的跑著,被寂家家主和家主夫人知曉責罰之后也是一再包攬罪責便可依稀窺見一二了。
而弟家的兩位兄長如此疼愛流蘇這個妹妹,心中自然也是生怕自家妹妹多了一些女子意識,害怕寂流蘇過早的情竇初開,會讓自家妹妹不知道哪個混小子給騙走了。
這是因為這樣一個古怪思想,寂家的兩個兄長更是明里暗里都在暗示著流蘇,說但凡優秀男子,愛慕的都是一些溫柔嫻淑的淑女人物,說流蘇這丫頭既不溫柔也不嫻淑,若當真遇見了有人替她表白心跡,萬萬不可輕易上當。
有些這兩位嫡親的哥哥在寂流蘇耳邊如此而濡目染的熏陶著,流蘇的自我意識也當真是一日一日被同化開來,認命的相信了自己并不算是一個女子,也不可能輕易得了任何男子的愛慕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