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眾人見著那駕車的車夫看上去似乎并沒有什么異常的時候,那車夫卻是驀然跳下馬車,對著沈芝蘭行了一個恭恭敬敬的禮節(jié)。
眾人原先覺得這車夫并沒有什么奇異之感,但是如今一看這人朝著沈芝蘭行禮時候的的舉止,竟然完全都是宮中禮儀的時候,這才發(fā)現(xiàn)了他們似乎是錯過了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最為關鍵的是,這車夫雖然身形瞧著有些魁梧,像是個男子,就這么遠遠看著,也的確跟個老頭無疑,但是這人方才行禮的時候,所用的言行舉止,竟然也全是宮中女子才會用的禮節(jié)。
眾人這般看著,心中也是一陣驚疑不定,面上更是露出些許震驚之色,心中也是有了一個極為大膽的猜想,難不成這馬車之內(nèi)的人,竟然是宮中之人不成?
“老奴見過沈相大人!”那車夫朝著沈芝蘭直直行禮,言語之間端的是恭敬之態(tài)。然而行禮之間,這人到底還是有些許心虛之意,余光也是在暗中打量著沈芝蘭臉上的神色,心中儼然也是有些忐忑的。
沈芝蘭的視線落在眼前的車夫之上,只是稍微停頓了些許,那雙狹長的狐貍眸光卻是微微一轉,輕飄飄地朝著馬車之中方向一一掃過了。
彼時,恰恰是風雨吹拂著馬車的車簾,眾人只覺得車簾微微一晃,隱約便是見著了那馬車車底之處,微微透出來的那一抹瑩瑩粉色。
而只是這么一抹粉嫩顏色,沈芝蘭心中便已然可以斷定,這馬車之內(nèi)的人,到底是誰了。
收回視線,將專注至極的眸光落在了眼前的車夫身上,沈芝蘭那張俊雅無雙的面容之上,依舊還透著幾分溫潤之色,然而那眉眼之間,卻是無論如何看著,都是已經(jīng)浸染得幾分寒涼之色了。
“桂嬤嬤,本相倒是低估了你,你竟然如此斗膽,不僅是膽敢跟蹤本相的馬車,還私自將永寧公主偷帶出宮,行到了如此地方,難不成你當真是以為你如今已經(jīng)是一把年紀了,便可以如此不要命了不成?”
沈芝蘭雖然面色溫潤之極,但是這說話的聲音,卻是透著一股子極冷的意味,比起這徹骨的風雨而言,似乎還要涼上了幾個度。
而此時此刻,誰也沒有注意到,聽到永寧公主四個字,那沉香木馬車之中的人似乎也是心神一震,忍不住動了動身子,導致那車底之下透出來的那抹粉色,瞬間便是又收回了馬車之中,再難看出半分動靜。
不過注不注意到馬車之類的動靜其實并不重要了,因為方才沈芝蘭話語之中已經(jīng)說清楚了,原來這個一身樸素裝扮的車夫,竟然便是宮中的桂嬤嬤。
桂嬤嬤雖然只是一個宮中的老奴,但是對于北燕的眾人而言,其實并不神色算是一個中頗為陌生的名字,因為桂嬤嬤當初也是如今皇后身邊最為得寵的一個婢女,會些武功,人也機靈,當初更是幫襯著皇后,做出來不少驚天動地的大事兒,這是因為如此,在上一輩的人之中對這個老奴印象深刻之人,其實也是不知凡幾。
而自從皇后產(chǎn)下一女,也就是如今的永寧公主楚清菱之后,皇后因為心疼自己的女兒,所以便是將這個她用了數(shù)十年,也算得上一句頗為得心應手的老奴婢,轉而賞賜給了自己的女兒,也就是六公主楚清菱。
而這個老嬤嬤對于自己主子皇后的女兒,自然也是分外喜歡,然后又照顧的盡心盡力的,這般說起來,其實楚清菱也算得上是由桂嬤嬤一手拉扯大的了。
本來依著桂嬤嬤自己的想法,還是覺得應該是早些教給楚清菱一些宮中心機謀略的東西的,至少學些宮心之計,也是能夠保證楚清菱之后,在這諾大皇宮之中,不會輕易被人遭了算計。
可是楚清菱是皇后難產(chǎn)產(chǎn)下的一女,因為生來不易,所以養(yǎng)的時候,干脆就是任由其由著本性發(fā)展,也稱得上算是千嬌百慣,萬分寵溺了。
本來皇后計劃的是,等著楚清菱長到了一定的年紀之后,再去選擇教給楚清菱一些深宮之中的宮心算計之法的,但是后來楚清菱長成了得一副天性率真的樣子,實在是讓皇后看著,也不忍心去改變其本性。
因為在這大楚深宮之中,會宮心算計之人,已經(jīng)是百人千人萬人了,但如此本性純真善良單純之人,卻唯有楚清菱這么一個。所以皇后的心思也是漸漸消停下來,挑了一個日子,皇后與楚清越母子二人互相商量了一番,也是覺得沒有必要再將楚清菱教得喪失了本性,活得太過死板了一些,
左右楚清越身后有著皇后的強大母族作為靠山,宮中又有著元宗帝的萬般青睞,再加上楚清越自身的實力才華智謀也是足夠,所以楚清越也是完全相信自己能夠穩(wěn)坐這大楚東宮太子之位,一直屹立不倒的。
正是因為如此,楚清越倒也是不會太過擔心楚清菱以后的處境狀況,畢竟楚清菱是他這個大楚手中唯一的嫡親妹妹,也是大楚皇朝之中最為尊貴的嫡出公主,但凡是有他這個哥哥還有母后那個皇后在位一日,他們二人是絕對是不可能允許任何人動了楚清菱分毫的。
經(jīng)過這種種原因綜合下來,楚清菱當真便是成了北燕皇宮之中唯一一個沒有將宮規(guī)放在眼中之人了,生得一副天真浪漫的性子,為人雖然玩生性頑劣固執(zhí)了些許,但是倒也不至于是個分外刁蠻好不講理之人。
不過沈芝蘭對于楚清菱的印象,其實也是有些深刻的,倒不是這位公主殿下生性灑脫的性子在這大楚帝都之中多么難得多么引人注目,而是因為一個最為簡單的原因——楚清菱愛慕慕流蘇。
若是說沈之韻對于慕流蘇的情誼,算得上是心有不甘頗為固執(zhí)的話,楚清菱這位大楚公主,就實在是稱得上是一句用情極深了。
其實起初楚清菱那般嘻嘻哈哈的跟在慕流蘇身邊的性子,倒是并沒有如何引起沈芝蘭的注意,但是那一日慕流蘇出征北京邊疆之地的時候,宮中傳來的消息,說是皇后禁令這位公主殿下,讓她絕對不能來到城門之處送慕流蘇出征。
這人以為皇后下令也就罷了,誰曾想到素來也算是頗有分寸的楚清菱,此次竟然會因為這件事情與皇后鬧得極大,甚至鬧成了好大一番不可收拾的局面。
當初楚清菱從皇宮之中姍姍來遲,得知自己當真是錯過了送慕流蘇出征的時間之后,那般悲傷欲絕又絕望無助的樣子,眾多城門上下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而那一日,楚清菱也是在城門之前駐足眺忘了許久的時間,一直是從正午時分站到了午時三刻,最后整個人暈厥了過去,才這被宮中的嬤嬤婢女一起手忙腳亂的抬了回去。
然而楚清菱醒來之后,也是一醒來便是將自己的宮殿給砸了個干干凈凈。
皇后對于這個嬌慣長大的女兒,心中也是又愛又恨,舍不得真的去懲罰,卻又看不得楚清菱如此囂張跋扈的樣子,只能壓著禁令讓楚清菱在自己的宮中禁足抄書。
皇后原以為楚清菱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事,這件事情也就這樣過去了,誰曾想到楚清菱此次當真是動了極大的火氣,不僅是沒有聽皇后的命令抄什么經(jīng)書,更是差點一把火將皇后的的鳳儀宮給燒了起來。
自此之后,楚清菱便是與皇后徹底鬧崩,母女二人再無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