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巴不得與慕流蘇待在在一起,本來一直慕流蘇以往的性子,應當是極不愿意的,偏生楚清菱如今出了事情,慕流蘇又不忍心太過推拒,只能任由著楚清菱嬌蠻任性的黏著她了。
青花和青魚起初還能忍受一二,但是后面見著楚清菱絲毫不知收斂反而還越發纏繞成慕流蘇的樣子,心中也是有了些許惱怒,想著自家主子事情那么多,難不成啥都不做就陪著她一個小丫頭做她的心靈港灣不成。
只是看著主子顧及著這么個堂堂大楚公主出了那樣的事情,一心護著,青花和青魚也就只能將滿心的不滿憋在心中不再發作了。
至于大楚暗衛這邊的人,雖然對于楚清菱這般每日每夜的黏著慕流蘇也是萬般不滿,但是到底楚清菱如今這個情況他們也不好多說,只能是萬般縱容著。
而楚清菱和慕流蘇在一起的時候,臉上至少還能帶著些許純凈無邪的笑意,大楚暗衛見狀,心中也是感到欣慰至極。
畢竟這都已經出了那樣的事情,楚清菱目前狀態還算好,也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就這樣,一行人在幾日之后,終于是磕磕盼盼的抵達了北燕福州城。
慕流蘇帶著姬弦音離開華洲城前往蒼溪虛雪山之上求醫的這幾日之間,沈芝蘭和顏繁之帶領著大楚軍隊,并沒有過多的休整,而是選擇乘勝追擊,不過三日時間便是帶領著大楚軍隊又攻打下了一座北燕城池,也便是如今的福州城,在戰勝之后,大楚軍隊便是從華洲城遷到了這里來了。
對于慕流蘇歸來的事情,大楚軍隊之中眾人不僅沒有半分異議,反而還要舉軍歡呼,尤其是整個鎮北軍,在聽聞慕流蘇安然歸來的消息之后,甚至是自發到了福州城城門之外一里的地方,夾道相迎。
雖然慕流蘇之前已經是決定放下整個大楚軍營之中的所有軍權,并且是萬分決然的交給了沈芝蘭和顏繁之去處理,但實際上經過這些日子的北燕邊疆之戰,慕流蘇在他們心目之中的威望早已經勝過了萬千,完全就是整個軍隊之中的核心人物。
這樣的人,一旦離去,必然是舉軍待歸,而一旦歸來,必然便是萬軍相迎。
沈芝蘭和顏繁之二人聽聞流蘇歸來的消息也是萬分欣喜,畢竟他們最初就沒有打算同意慕流蘇將那些軍權交到他們手上,而他們也是知曉,慕流蘇之前帶著姬弦音離開,的確是有著以命換命的兇險的。
當然,這是顏繁之一人的想法,沈芝蘭心中倒是放心不少,畢竟他當初去過蒼虛山之上,親眼見著了靈空大師一面,也是知曉那位得道高人雖然性子有些不太正經,但是到底不是一個為難小輩之人。
更何況如今這個小輩,還是他當初費盡心思救下之人,是整個天下之中,唯一一個通過他的方法重生歸來之人呢。
所以沈芝蘭也是知曉靈空大師是斷然不會為難流蘇的,至于之前的那一生病癥應當如何治愈,沈芝蘭的心中其實已經有數了。
當初流蘇是因為已經斷了氣息,所以姬弦音才會不得不耗費了那般多的心血將人救下來的事,而姬弦音如今這幅狀況,雖然看上去兇險致命,但是說起來也不過只是音殺之術反噬之后寒氣入體的表現罷了。
最重要的是,沈芝蘭兩年之前見著靈空大師的時候,就已經看到靈空大師在現在沿著解決寒毒之癥的法子了。
如今兩年時間過去,沈芝蘭其實心中已經斷定靈空大師必然已經是想出了解決這寒疾之癥的法子的。
這也是為何他在知曉流蘇選擇用以命換命的方法去救治姬弦音之后,仍舊那般放心至極的讓慕流蘇前往蒼虛雪山之上去了。
不過放心是一回事,但是這天底之下,萬般事情都是講究一個萬一的,所以即便是沈芝蘭心中認定靈空大師應當已經是想出了救治姬弦音的法子,但是到底還是頗為擔心慕流蘇的安危。
如今終于是見著慕流蘇安然歸來了,他心中說不歡喜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整個大楚軍營之中,一剎便是由先前的慕流蘇離去的低沉氛圍,轉而化作了滿心歡喜,若非是大楚軍營之中因為慕流蘇之前的決定,所以并沒有出現什么軍妓一類人的存在,只怕早已經是夜夜笙歌,歡呼起來了。
慕流蘇抵達大楚軍營之中的時候,與顏繁之、菘藍,還有大楚軍隊之中的諸多將士寒暄一番之后,率先便是朝著沈芝蘭行去,因為在蒼虛雪山只上,慕流蘇已經通過靈空大師所言,認定了沈芝蘭便是當初以命換命,救下自己性命之人,所以此時此刻,慕流蘇也是迫切的想要尋了沈芝蘭致謝。
沈芝蘭依舊是一身紫色華服,衣襟和衣擺之上精細復雜的魚鱗紋刺繡波光滟滟,像是為沈芝蘭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華美的光暈。
慕流蘇一時之間也是隱約愣住了,按理來說,那沈芝蘭這般風華無雙的少年,她但凡是見過那么一面,哪怕是沒有什么交集,也必然是印象極為深刻,不可能輕易忘懷的。
可是她使勁回憶了自己上一世在北燕之中見過的形形色色的少年人物,卻是實在是想不起來,自己當初在北燕之中的時候,什么時候見過了沈芝蘭。
可沈芝蘭那般肯定至極的說她與他曾是故人身份,那個樣子當然不像是在作假的。
而且,若非他們不是沈芝蘭口中的故人身份的話,沈芝蘭也是萬萬不可能千里迢迢來到這所謂的蒼虛雪山之上,只為了救下自己的性命的。
況且靈空大師此次救治弦音的時候,她雖然并沒有如同傳聞那般付出什么以命換命的代價,但是看靈空大師的言語,當初為了救下自己,沈芝蘭的確是受了蒼虛雪山之寒,受了陣法隧道之苦,承了冰柱穿體之痛,又廢了一個甲子的武功,折損了十年壽命,是更還付出了不入輪回的代價。
總而言之,能夠為了一個人承受這么多,付出這么多,若單單說是一個故人,都顯得有些太過牽強了一些,必然是有什么親近至極的關系,才會做到如此程度才對。
倘若自己的兩位哥哥能夠為自己做到這些,慕流蘇自然是萬分相信,還有弦音,這個曾經為他擋了萬箭穿心之痛之人,為自己做到這些,慕流蘇也萬分相信。
可是這人是沈芝蘭啊,記憶之中素來與她沒什么交集之人,為何會為了救下自己,而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呢?
不過只是須臾時間,慕流蘇心中便是想了許多,心中也是萬分糾結,想著自己應當如何開口去詢問沈芝蘭這件事情。
然而等慕流蘇終于鼓起勇氣準備開口問出來的時候,沈芝蘭卻是忽而皺了皺好看的眉,對著慕流蘇輕聲問道。
“芝蘭聽聞清菱公主出了事情,北燕之中更是有人在大肆散布這則消息,芝蘭命人將消息攔截了些許時日,但是自古以來,最攔不住的便是留言,想來這個法子也不能長久,只怕不過三日時間,這個消息便是足夠傳遍整個天下了。所以芝蘭也是特意請問將軍一句,不知將軍接下來是何打算?”
到底是沈芝蘭這話題來得太快,慕流蘇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剛剛準備說出口的話,一時之間也是噎在了喉嚨之中。
然而等她反應過來之后,慕流蘇面容之上的便是越發古怪一些了。
楚清菱遭遇不測,清白盡失的事情發生之后,慕流蘇也是試圖想要動用荊棘門的人去攔截住這些消息,但是因為從蒼虛雪山之上傳出消息的時辰已經太晚了,所以到底還是慢了一步。
慕流蘇心中認定這件事情是謝瑤花出手,所以也是想到了謝瑤花,必然會大肆宣傳這件事情的。
如今荊棘門攔不住這個消息,慕流蘇還在擔心輿論發酵之后,楚清菱會陷入怎樣一陣口誅筆伐之中,然而讓慕流蘇感到意外的是,荊棘門中卻是很快傳來,說是楚清菱這件事情的言論,已經有人出手控制住了,暫時不會傳了出去。
當時慕流蘇便是在想,會不會是音殺閣之中的人出手控制了這個消息,但是轉念一想,也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因為弦音在北燕之中的人手云破已經是跟著一起上了蒼虛雪山之上了。
云破知道這個消息甚至是比自己都知道的晚,根本就是沒有時間控制這件事情的,所以如此看來,只能是其他之人了。
當時慕流蘇也是在好奇,心中想著這所謂的其他之人會不會是顏繁之,但是沒有想到的是這人竟然會使沈芝蘭。
如此迅速至極的控制住了楚清菱出事兒的言論,不得不說是沈芝蘭這一個法子,既是保住了楚清菱的名譽,又是給了自己一件處理這件事情的緩沖時間。
至少他如今已經回到了大楚軍營之中,順利接回了軍中大權,那么整個朝廷,即便當真是有那些彈劾之言,總歸還是得顧及顧及她手中的兵權。
如今正是燕楚一戰的關鍵時期,慕流蘇就不相信元宗帝那般意圖吞并北燕的雄心性子,還能不顧青紅皂白,不查事情前后因果,反而是直接罷免了自己這個少年將軍不成。
總而言之,這件事情倘若是在自己未回到處軍營之中就已經傳了出去的話,對她的影響確是極為不利的,但是沈芝蘭偏生是恰是時機的出手控制住了這些言論,讓她安然回了大楚軍中,無益于便是再次幫了慕流蘇一個大忙。
見著沈芝蘭面容之上的關心神色,慕流蘇心中便是越發復雜了些許。
因為她這才恍惚發現,沈芝蘭的確是無形之中幫了她太多東西,有的東西她已經知道,但是有的東西,她還不知道,總歸無論如何,沈芝蘭都是對她萬般照顧的。
一時之間,慕流蘇原本醞釀了滿腔的話,最終竟然是不知從何說起,隔了半晌,也就只能憋出了一句:“多謝沈相出手相助”。
大抵是慕流蘇這面容之上的小情緒也太過醒目了一些,沈芝蘭看的也是頗有一些興味十足,畢竟他從來都是見著流蘇沉穩至極的樣子,倒是很少見著慕流蘇如今這般似乎有無數話要說,但是到了最后卻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聽著慕流蘇如今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一句感謝之言,沈芝蘭也是下意識的將微微皺起的眉頭疏散開來,唇角勾出了一抹清淺笑意:“鎮北將軍不用謝過芝蘭,畢竟是我大楚公主的聲譽,出手攔截下來,自當也是芝蘭應做之事。”
一直站在沈芝蘭身后的的白鵠,聽著沈芝蘭如此言語,唇角也是微微抽搐了些許,也不知曉自家主子什么時候這么有身為大楚右相的責任之感了。
楚清菱作為自家主子的情敵,那般沒日沒夜的纏著鎮北將軍,甚至都已經從大楚皇宮之中追到這北燕邊疆之地來了。
當初自家主子可是恨不得將楚清菱整個人趕回去,若非是見著了太子殿下的令牌,顧及著些許皇族的臉面,自家主子才不可能帶著這么一個煩人至極的公主殿下來了這大楚軍營之中。
雖說依著主子的脾性,對于大楚公主遭遇不測的事情,還不至于抱以幸災樂禍的心態,但是要讓自家主子為了一個公主殿下的聲譽,去動用自己手底下埋藏在北燕之中多年的勢力,只為了攔截一個破消息,根本就無異于是在異想天開。更何況,若非是為了鎮北將軍的安危,為了讓鎮北將軍免于遭受是非言論,并且能夠拖住些許時間,讓鎮北將軍想出應對之策,主子才不可能會動用了自己手底下的勢力呢。
白鵠雖然一直在心中腹誹著,但是到底是沒有那個膽子敢這么直白的說出來的,畢竟沈芝蘭終歸還是自家主子,他總歸是不能去拆了自家主子的臺的。
更何況如今沈芝蘭不曾將這樣重要的事情告知鎮北將軍,讓鎮北將軍感動些許,白鵠心中也是滿意至極的。
畢竟打從心底而言,白鵠可不愿意見著自家主子當真成了一個斷袖之辟,平白讓自家老夫人傷了心,好在如今榮華世子已經是有了救治,不會有什么性命大礙,看樣子自家主子還是沒什么機會了。
得虧了白鵠只是在心中腹誹,并沒有將自己的心里想法說出來,否則若是讓沈芝蘭知曉自己的手下,竟然不曾幫助自己這個主子,反而還一直妄圖壞了自己的桃花,只怕白鵠早就已經被揍得鼻青臉腫,然后逐出沈府了。
慕流蘇此時此刻倒是沒有那個心思去注意沈芝蘭和白鵠之間的互動,畢竟如今她滿腦子都是在困惑著沈芝蘭為何會這般盡心盡力幫襯自己的事情,如今一聽沈芝蘭說是為了楚清菱的聲譽才會幫襯著出手攔截了這個消息,她心中也是安心了不少。
畢竟若是此次沈芝蘭也是為了自己而主動出手的話,那她欠了沈芝蘭的東西未免也太多了。
上一世,她便已經欠了弦音,如今這一世,單單只是弦音一人的恩情,她都已經還不清了,若是再加上一個沈芝蘭,那慕流蘇也實在是不知如何做好了。
“哪怕沈相如今是為了永寧公主才幫襯流蘇,但總歸這份恩情,流蘇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