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住院樓裡走出來的，正是於靜靜和她的母親。
兩人都穿著白大褂，大概是剛剛看過非典型恐蟲癥的病人，和其他醫生一樣，她們的臉色也不太好，眉宇間滿是愁容。
注意到夏仁的目光，牛長壽轉頭望去，問道：“你認識她們？”
不過緊接著他就想起了什麼，說道：“差點忘記了，你應該認識她們。”
“是你叫來的？”
夏仁皺了皺眉，表達出自己不悅。
“抱歉，應該跟你先說一聲的。”
牛長壽雖然不知道他爲什麼生氣，但還是解釋說道：“你也知道，這次的瘟疫不容小覷，昨天在瞭解到你說的情況後，我們立刻聯繫到木星市，並將當時負責趙柔的醫生找了過來，她們畢竟有過一定經驗，所以……”
“沒事。”
夏仁嘆了口氣，他正要說話，於靜靜已經看到了這邊。
她和母親說了什麼，兩人之間似乎起了一點小爭執，隨後於靜靜獨自走了過來，於母臉上帶著幾分怒色，但也無可奈何，只能跟上。
“夏仁，你怎麼在這裡？”
她剛站到面前，夏仁就瞬間感覺到一股噁心，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牛長壽則更爲誇張，不僅後退，而且還用手捂住了口鼻：“好臭。”
舊印對污染物的剋制果然有效。
但是秦蕓和莉莉以及陸怡她們似乎對舊印並不敏感，沒有做出什麼反應。
“嗯？”
於靜靜左右看了看，不確定他們是不是在針對自己。
夏仁忍住心中泛起的不適感，讓自己表現的正常一些，說道：“好巧。”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於靜靜盯著他的眼睛。
同樣的，夏仁也能看到她的眼睛。
她的眼裡沒有任何光芒，有的只是純粹的黑暗。
夏仁知道這是答願鏡所造成的輕微畸變，心情頓時有些複雜起來。
“我過來看看朋友。”
“看朋友？”
於靜靜的視線轉移到旁邊的牛長壽身上。
“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夏仁眼神示意了一下牛長壽，然後朝門診樓的方向急匆匆地離開。
“誒？”
於靜靜正要去追，秦蕓上前一步攔住她，微笑說道：“你累了吧？可以先去休息休息。”
秦蕓的言語中帶著蠱惑性，於靜靜本來想反駁，但莫名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有點累了。
……
……
牛長壽和秦蕓她們找到夏仁的時候，後者正坐在門診樓的長椅上發呆。
他很少會如此失態。
秦蕓有些擔憂，問道：“沒事吧？”
“沒事。”
夏仁擡擡手，摟過莉莉，抱在懷裡捏了捏她的小手，不知在想些什麼。
修格斯的身體異常柔軟，且富有彈性，很能解壓。
“夏兄弟似乎和那個女孩關係不錯？”
牛長壽這時候也意識到了自己似乎做錯了某件事情。
從剛纔自己感覺到的噁心來看，那姑娘身上應該帶著舊印，這東西絕不是一個普通醫生能夠搞得到的，但如果是基金會的奉獻者的話，倒是不難。
“你不該把她牽扯進來的。”
夏仁低頭望著莉莉，像是在自言自語。
他其實覺得自己說這話很沒有道理，甚至有點任性的成分在。
並不是牛長壽將於靜靜牽扯了進來，就算於靜靜老老實實地待在木星市，也還是會面臨危險。
夏仁早就知道這場瘟疫的嚴重性，如果不能被控制，那麼遲早有一天，它能夠散播到全藍星，所有人類都會暴露在被感染的威脅之中。
不，不是遲早，現在的情況，已經很致命了，誰也不知道在這幾個月中，到底有多少人感染了非典型恐蟲癥，這些被感染的人又去了多少地方……
但他一開始對這件事並沒有實感，世界滅亡什麼的，畢竟是個太空泛的概念，很難有具體的認知。
直到剛纔，夏仁才意識到，這其實距離自己並不遠。
他不怕，秦蕓和莉莉也不怕，但是於靜靜呢？姐姐夏秋冬呢？
她們只是普通人，災難來臨時，她們拿什麼阻擋？自己不可能將她們帶在身邊，更不可能一直在木星市守護著她們。
“抱歉。”
牛長壽這時候只能道歉。
“沒什麼。”
夏仁重新擡起頭，似乎恢復了正常，說道：“找個理由讓她們儘快回去吧，麻煩你了。”
牛長壽沒多問什麼，直接答應下來：“行，我會給她們安排今晚的飛機票。”
夏仁將莉莉放到地上，自己從長椅上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身體。
“關於非典型恐蟲癥，你們目前遇到的最大問題是什麼？”
牛長壽眼神微動。
他感覺，對方身上的氣質，彷彿一瞬間，變得不同了起來。
最明顯的表現就是，他開始對這次瘟疫的態度積極了許多。
“最大的問題……就如你今天剛來的時候，我跟你說的，我們還不能確定非典型恐蟲癥具體是由什麼引起的，以及它入侵人體然後傳播的方式。”
無關乎協會的吩咐，從見到夏仁的第一眼，牛長壽心中就莫名有種篤定，這個年輕人必然不是簡單人物，他不知道在忌憚著什麼，總是刻意隱藏自己的鋒芒。
這是他第一次展現自己，牛長壽覺得自己絕對要把握住機會。
夏仁沉思一會兒說道：“我覺得是寄生蟲的概率比較大。
我親眼見到過那種蟲子，它脆弱，渺小，輕易就能碾死，但它們躲藏在夢境中，尋常方法根本無法觸碰。對於普通人來說，一旦被寄生，無疑是一種災難。”
牛長壽表情凝重起來：“那研究方向，就先往寄生蟲方面傾斜。”
他隨即苦笑了一下，說道：“不過按照你說的，蟲子們躲藏在夢境中的話，別說普通人，就是我這種，都只能眼睜睜等死。
而且，如果真的這樣，那這場瘟疫的控制難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超人協會關於夢境的紀錄倒有不少，但是能夠進入夢境的方法卻一個比一個難，況且每個人的夢境都是不同的，這複雜程度……無法可想。”
夏仁陷入了沉思。
系統商店裡的冥燭倒是能夠進入夢境，但是一根冥燭只能進入一個人的夢境，而且兌換一根就需要兩百成就點，非典型恐蟲癥的患者這麼多，別說自己成就點不足，就是能夠無限兌換，自己又哪裡來的這麼多精力一個一個去進入別人的夢境。
“其實倒也不是沒有解決方法。”
牛長壽說道：“我們將此次瘟疫的信息公開後，基金會給予了積極的迴應，他們正在負責調查的一起污染事件目前就在東浦市，其中有異派活動的蹤影，並且經過信息比對後發現，這個活躍的異派組織與非典型恐蟲癥的誕生和散播密切相關。”
“目前我們雖然找不到控制瘟疫的方法，但如果瘟疫真的是由異派散播的，那他們肯定掌握著至關重要的資料，這些資料裡，或許就有我們需要的關鍵信息。”
牛長壽剛說完，夏仁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