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你一套檢查還沒有做完,他就死在儀器上了。”護士長的話無疑是給劉塵遠澆了一桶冷水,劉塵遠皺起了眉頭。
中毒的人他不是沒有見過,要麼就是慢性中毒,有充足的時間化驗中毒者是中了什麼毒,要麼再急的,就是中毒的那一刻基本就死了。也沒有必要去化驗了。
像眼前這個建築工人這樣,沒有在第一時間死去,可現(xiàn)在卻弄得隨時都會死的樣子,還真是不多見。
“護士長說的有道理,但病人現(xiàn)在不能說話,又沒有時間檢驗,我怎麼確定他中了什麼毒呢”劉塵遠盯著護士長反問道。可說完這話,他就知道自己說錯了。
他是主任醫(yī)師,怎麼還來問一個護士呢
果然護士長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冷聲道:“憑經(jīng)驗啊,上一次杜醫(yī)生就是憑經(jīng)驗確認於先生是鉈中毒,從而救了於先生一命。”
“經(jīng)驗”
劉塵遠急的直跺腳。
雖然從醫(yī)幾十年了,但中毒這事畢竟不是天天見,世上毒物萬種,哪有那麼容易憑經(jīng)驗就確定患者是中了什麼毒啊。
要是猜錯了,下錯了藥的話,病人只會死的更快
更何況,他這個主任醫(yī)師牌照有多少含金量,只有劉塵遠自己知道。這主任醫(yī)師的職稱本就不是靠他的醫(yī)術(shù)得來的,而是靠著別的手段弄到的。
他比一般的普通醫(yī)師是強上那麼點,可遇到如此緊急的情況,讓他憑經(jīng)驗判斷這個建築工人是中了什麼毒,他也就只能直跺腳了。
早知道如此,今天就不應(yīng)該來的。
劉塵遠都有些後悔了,沒事接這個病人幹嘛,急診科又不是沒有專門研究解毒的醫(yī)生。現(xiàn)在倒好,他這個副主任來了,別的醫(yī)生不敢來了。
結(jié)果他現(xiàn)在還治不好病人,這下子成績沒有做出來,如果病人死了,他身上反而又多了一個污點。
“這個人看上去也是個建築工人,和上次的於先生一樣。上次於先生是鉈中毒,你們說這個人會不會也是鉈中毒”一個小護士低聲說道,上一次杜晨給於克堅解毒的時候,她是在場護士之一。此時提出這事,也算是提醒大家了。
果然,劉塵遠神情一亮,不管是不是,只有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了,他不動聲色的問道:“你確定上次杜醫(yī)生治好的那個於先生是鉈中毒”
“是啊。”
小護士沒有想那麼多,不知道劉塵遠看起來是在質(zhì)疑,實際上是詢問他上次杜晨是怎麼處理的,便輕聲說道:“上次杜醫(yī)生只是用了金針,就讓於先生把所有的毒都給吐出來了呢。”
護士長眼神中毫不掩飾對劉塵遠的不屑。小護士沒有看出來劉塵遠的小算計,她怎麼會看不出來。
“吐出來了。”
劉塵遠眼睛一亮,毫不理會護士長的鄙視。
是啊。
催吐,不管這個建築工人是中了什麼毒,催吐,讓他多吐幾次總是好的。至少能夠把一些毒素排出體外。實際上,就算這個小護士不提醒,劉塵遠也會想到這個辦法,他也是一下子懵了而已。
劉塵遠連忙說道:“快,準(zhǔn)備給這個人洗胃,催吐。然後給他打點瀉藥,讓他儘量把身體裡的雜物給排出去。”
“好。”
連忙有護士移過來洗胃機,調(diào)好洗胃液,抽出一根管子就朝著病牀上這個建築工人的嘴裡,要插進去。
就在此時,這個建築工人忽然又拉住了劉塵遠的衣服,渾身顫抖的更加厲害了。也不用護士們給他洗胃,給他催吐,他直接就大口大口的穢物往外吐,直接吐到了劉塵遠的衣服上。
“啊”
劉塵遠連忙跳開,聞著身上難聞的氣味,大聲喝罵道:“你幹什麼,別往我身上吐啊。”
可這建築工人此時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
吐完之後,他就翻白眼,渾身顫抖就像是羊癲瘋發(fā)作一樣,一點都不配合護士的工作。
無論是要給他插管子洗胃,還是給他打針,他一概都不配合。
實際上,以這個建築工人此時的狀態(tài),也沒有辦法配合,你還能指望一個神志不清,口吐白沫,渾身顫抖著就像是手機開啓了震動模式的病人,能配合你的工作麼
“劉主任,現(xiàn)在怎麼辦”護士長冷聲問道。
劉塵遠訕訕一笑,事到如今,他還真麼有什麼好辦了。只能說道:“我去找李醫(yī)生,她專門從事解毒這一方面的,應(yīng)該有辦法。我讓她來治療這個病人。”
說著,劉塵遠也不管不顧的徑直往門外走去。
“什麼人嘛難道就這樣把病人丟在這裡不管了”
有護士看不過去,當(dāng)即小聲嘀咕著。護士長的臉色也十分難看,在醫(yī)院呆了這麼多年,像劉塵遠這樣不負責(zé)的人還真的是不多見。若不是她只是個護士,這會兒恐怕就要親自上陣了。
只不過說來也奇怪。
就在劉塵遠離開病房的那一刻,牀上的病人就像是忽然好了一樣,也不發(fā)抖了,也不吐白沫了。
話說這邊,劉塵遠走出icu病房之後,就皺起了眉頭,他沒想到居然遇到了這樣棘手的事情。這下好了,這件事情非但沒有讓他做出什麼成績,反而是又給身上加了一個污點。
“唉噁心死了”
捂住了鼻子,劉塵遠說是要去找李醫(yī)生來給那個建築工人解毒,但實際上卻飛速的往他的辦公室走去。
開什麼玩笑,他一個堂堂急救科副主任。
難道帶著一身嘔吐物去見自己的下屬。非但沒有治好病人,還讓病人吐了一身,這不讓人笑話麼
所以,此刻不管事情有多麼的緊急,在劉塵遠看來遠遠沒有他先去洗個澡換個衣服來的重要。
身爲(wèi)急救科副主任,劉塵遠的辦公室很大,裡面就有一個小臥室,臥室裡還帶著一個小浴室。
衝進辦公室,進入裡間臥室,脫掉身上的白大褂,丟進垃圾桶,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外套,包括裡面的襯衣都被嘔吐物給弄髒了。
捂著鼻子,劉塵遠一副噁心的模樣,把全身上下都脫了個乾乾淨(jìng)淨(jìng)的,只剩下一件小褲衩之後,纔去衣櫃裡拿了幾件新衣服,放開浴室裡的熱水。
做完這些,劉塵遠就舒舒服服的躺在了沙發(fā)上,現(xiàn)在只等著浴缸裡的水放滿就萬事大吉了。
他儼然已經(jīng)忘記了,還有一個急性中毒的建築工人等著他呢。
額
應(yīng)該說是,等著他去叫李醫(yī)生來給那個建築工人解毒。
砰砰
就在此時,辦公室門外忽然被人敲響。
不,應(yīng)該說是被人砸響了,咚咚,咚咚的,大有他不開門就要破門而入的架勢。
“誰啊,別敲了,來了再敲我就開除你”
劉塵遠正想穿上睡衣出去看看是誰這麼沒有素質(zhì)來砸他的門的時候,忽然嘭的一聲巨響。辦公室的門竟是真的被砸開了。只見於克堅握著一把消防斧,帶著幾個渾身塵土的建築工人衝了進來。
於克堅滿臉憤怒的說道:“劉塵遠,你這是準(zhǔn)備洗澡嗎”
“你,你是誰”
雖然一眼就認出了於克堅就是上次給杜晨送錦旗的那個人,但劉塵遠還是裝作不知道的問道。
“呵呵,我是誰”
於克堅大聲笑道:“你們醫(yī)院大廳裡掛的那個錦旗就是我送的。我真想不到,你們醫(yī)院有杜神醫(yī)那樣的神醫(yī),居然還有你這種渣滓我兄弟被你治療的生死不知,你居然還有心情在這裡洗澡”
“你兄弟”
劉塵遠心中一驚,頓時顫顫巍巍的後退一步。
咚
於克堅拿著消防斧用力的往劉塵遠辦公桌上一砸,大聲說道:“你剛剛治療的那個中毒病人就是我兄弟,你孃的,你自己不會治,耽誤我兄弟也就算了。你說你去找那什麼李醫(yī)生治,結(jié)果非但不去找你還有心情來洗澡。”
於克堅看了一眼臥室裡面,那已經(jīng)快裝滿浴缸的冒著熱氣的水,怒意更甚,“你他孃的還有心情躺在沙發(fā)上等著浴缸放滿水,我問你,我兄弟的命不是命嗎”
劉塵遠大驚,這下算是捅了馬蜂窩了。
這於克堅看上去就不像什麼善茬,上次他帶著百來個人來醫(yī)院送錦旗的時候,那架勢劉塵遠可謂是記憶猶新。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之前icu病房裡那麼其貌不揚的建築工人,居然會是於克堅的兄弟。要知道的話,他根本就連治療都不會去。
劉塵遠連忙解釋道:“你聽我解釋,不是的,我已經(jīng)找人去叫李醫(yī)生了。李醫(yī)生很快就會去給你兄弟解毒了。”
“你叫個屁啊”
於克堅大罵一聲,道:“老子從你出icu病房就一直跟著你,你沒有和任何人講話,直接就來了你的臥室。”
“兄弟們給我打打死這丫的,把我們兄弟的命不當(dāng)命”
於克堅帶頭一聲大喝,率先衝了上去,猛的給了劉塵遠一拳,打的他頓時摔倒在地。
“打啊出了事,我負責(zé)”
於克堅又是一身大吼,隨即又是一腳,緊接著他身後的幾個建築工人一起圍了過來,無數(shù)拳腳如同雨點一般的朝著劉塵遠落下。
“啊”
“哎呦”
“求求你別打我了”
副主任辦公室裡,傳來了劉塵遠不斷的哀嚎求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