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鐵錘有些懵逼的望向端著開水站在自己面前的妹妹，自己妹妹說的話他大概可以理解，仔細思考了半天才想明白後，只是憨憨笑了一下，點頭示意自己沒問題。
但下一秒——
“啊！”
一向反應遲鈍的他，忍不住滿臉痛苦的低吼了起來。
他高估自己了。
他是腦癡沒錯，腦子反應慢也沒錯，但他他媽的胳膊不是腦癡，他的胳膊反應快啊。
這開水灑在他身上，那叫一個他媽的疼。
他本來以爲自己是沒有關係的，但他很快就知道自己錯了，那強烈的痛苦讓他忍不住嘶吼了出來。
十分鐘後。
鐵釘有些心疼的一邊在鐵錘胳膊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水泡上塗抹著牙膏，一邊小聲道：“哥哥，你忍著點，這個傷痕是一定要處理的，否則很容易被發現的。”
“哥哥，我今夜跟你說的話你都要認真記住。”
“我們一定不能被抓進去，我們要是被抓進去了，不但以後我再也沒有好看的小裙子，哥哥伱也再也沒辦法跟我見面了，哥哥你明白嗎？”
“我已經查過了。”
“哥哥你腦子有問題，有一定的概率會被判爲精神病無罪釋放，但無罪釋放又不是讓你直接回歸社會，而是由政府出錢直接給你關進精神病院裡。”
“那是一個比監獄更折磨人的地方。”
“而我年齡較小，又沒有出手，倒是不會被送進監獄也不會進精神病院，但沒有了哥哥你之後，我估計會被強制送入社會福利院，以後我們兄妹兩人可能就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嗯。”
鐵錘不斷朝自己傷口上傻乎乎的吹著涼氣，一邊憨笑著沒有講話，只是不斷點頭，又露出自己平日裡那幅最常見的表情。
“你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不知過了多久。
鐵錘望向低頭給自己包紮傷口的嘉燁，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這對於鐵錘來講，可是要廢不少功夫的。
“呵。”
鐵釘眼裡閃過一絲得意，但很快又神情些許的低落的低下腦袋：“在菜市場的時候，隔壁攤子的阿姨看電視劇的時候，我湊過去看了一眼。”
“那裡說，警察可以調出嫌疑人手機和電腦的瀏覽記錄。”
“哪怕已經完美刪除。”
“依舊可以調出。”
“在這個事情發生後，我沒用自己的手機去搜，萬一哥哥你作爲嫌疑人被抓進去了，我們的手機是一定會被查的，到時候再被看到這些搜索記錄，那基本上就可以判定爲罪證了。”
“我剛纔溜達網吧去了。”
“看見有臺機子開著，但是沒人，估計買飯去了，我就去偷偷摸摸用那臺電腦搜了一下。”
“能不能管用，我也不知道。”
“只能說盡量吧。”
說罷。
氣氛再次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後，嘉燁有些委屈的擡起頭望向自己的哥哥：“你幹嘛要殺了那個人，你知道我們被抓之後，是什麼後果嗎？”
“你知道嗎？”
“哥哥你爲什麼這麼衝動啊，爲什麼要這麼衝動？”
說著說著，嘉燁的聲音中甚至帶上了哭腔，語氣中甚至帶上了一絲絲質問。
哪怕她今夜如個小大人一般，緊緊有條的處理了一系列事件，但她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她也會感覺到恐懼，也會感覺道害怕。
雖然哥哥是個傻子。
但她不敢想象，如果哥哥被抓進去了，她的人生會是什麼樣，她該怎麼在這個糟糕的世界活下去。
“.”
看見自己的妹妹哭泣，鐵錘有些難過的低下頭小聲結巴道：“妹妹你說.他再吼.你就沒有新衣服穿了。”
“我想讓你有衣服穿。”
“.”
嘉燁沒再講話，只是再次沉默了許久後，從牀榻上跳了下去，將盆子裡的污水倒進下水道：“我現在和你對一遍口供，無論任何人詢問起來，你都要這樣回答。”
“聽見沒有？”
“好”
第二日。
“早啊。”
嘉燁滿臉笑容帶著自己哥哥，走到海鮮市場，望向市場負責人，以及周圍攤鋪的老闆，不斷揮手示意，看起來沒有任何多餘情緒，完全看不出昨夜裡剛剛處理過一具屍體。
而其他攤販對這個懂事的小女孩也是很感興趣，也紛紛笑著迴應道。
這一日。
嘉燁是在提心吊膽中度過的，生怕下一秒，就有幾個面色冰冷的警察叔叔衝進來，帶走她和哥哥。
她將笑容掛在臉上一天，讓市場內所有人都看見。
不爲別的。
就爲了當警察詢問這些人，她和哥哥今日有沒有什麼異常的時候，這些攤販可以回答一句，沒有什麼異常啊，那小女孩早上看見我還笑著問好來著。
有這麼一句話就夠了。
能做的事情她已經都做了，剩下的事情都只能等待了。
很快，時間來到了第三日。
這一日，嘉燁終於將這幾日一直提在胸口忐忑的心放了下去，已經第三日了，沒有任何人發現那具屍體，或許是老天爺照顧他們。
就在鐵錘殺死那個流浪漢不久後，暴雨就來臨了。
暴雨清理了不少痕跡。
清理了他們的腳印。
清戲了不少痕跡。
就連那具沉在江裡的屍體，也不知道飄在了哪裡去，等幾十天后從水面浮出，早已不成人樣，根本無法辨認身份，再加上沒人會爲一個流浪漢的死亡去報案。
這就意味著，警方不會找到她們。
至少短時間不會。
而短時間不會，就意味著永遠不會了。
根據她在網上搜到的信息，百分之九十三的命案，都是案發後七日內破案的，如果超過這時間，那這個命案絕對不會再第八天被破案。
極大概率會成爲無頭命案，或者是在二三十年後的某天破案。
這就是所謂的命案七日定律。
七日內破不了的命案，基本上七年裡也破不了。而警方也不會太過於追查下去，一具死在江裡的屍體，並不能判定爲謀殺，可能是自殺，也可能是不慎掉江，死法太多了，不一定就是謀殺。
再加上附近幾個城市，最近沒有什麼立案的信息，也不會和這具屍體關聯在一起。
這就意味著警方不會對這具屍體花費太大的精力去追查，命案必破這句話是沒錯的，但是僅僅侷限於被立案的命案，沒被立案的命案，那不叫命案。
一般都叫意外事故。
至於到底是意外死在了誰手裡，那就只有老天爺知道了。
時間過的很快。
很快，一年時間就過去了。
這一年。
嘉燁又長大了不少，此時正揪著哥哥的衣角，蹦蹦跳跳的在小吃街裡不斷掃著四周，並有些委屈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
她已經吃飽了。
可是周圍的好吃的太多了。
她還想吃，但已經吃不下了。
真討厭。
爲什麼自己只有這麼小的肚子，她也想擁有一個大大的肚子，嘉燁有些豔羨的望向不遠處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孕婦，如果她也有這樣的一個肚子，肯定能吃很多很多東西吧。
而鐵錘彷彿時間在其身邊停滯了一般，沒有任何反應，整個人看起來和去年一模一樣，就連臉上那標誌性的笑容，也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這一年，他們生活滋潤了不少。
憑藉著那個賣魚鋪，他們手裡開始有了閒錢，可以買好看的衣服，還可以吃好吃的的，比如手裡這個章魚丸子。
嘉燁端著一盒章魚丸子，揪著鐵錘的衣角，蹦蹦跳跳的在人羣中穿梭著，此時的她只感覺人生是如此幸福。
她從未感覺人生是如此幸福。
然而.
晚上時。
這份幸福被打破了。
夜間屋內，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只見一個滿眼瞳孔的男人呼吸急促的盯著鐵錘和嘉燁一字一句道：“那夜我在你們身後，我看見你們殺人了。”
“我只想要點錢。”
“給我10萬塊，我永遠消失在鹽城。”
“我只要10萬，我會永遠保密的。”
“如果不給，我這就去警察那邊舉報你們。”
“.”
嘉燁臉上原本天真無邪的笑容突然緩緩僵硬，半晌後才面色平靜的沉默站在原地，低頭望向自己身上今天剛買的新衣服，只覺得喉間有些苦澀，不知道該講什麼。
“快！”
而這時，這個有些神情癲狂的男人繼續催促道：“我知道這1年你們生意很不錯，10萬塊你們肯定是有的，我肯定能保守秘密的，相信我，這一年，我都沒有對外透露出這個情報，就能看得出來我是一個很守信的人。”
然而。
沒等嘉燁說些什麼。
鐵錘已經輕車熟路的關上房門，並穿上一身厚厚的襖子，然後單手將正在喋喋不休的男人脖頸掐住，提在空中。
“你”
顯然沒想到鐵錘會如此乾脆果斷再次動手的男人，神情猙獰且面色漸漸煞白，不斷敲打著鐵錘的胳膊，已經喉嚨裡用力蹦出字眼，反覆打算說些什麼。
而鐵錘看著面前這個在半空中劇烈掙扎，不斷敲打著他手臂的男人，突然得意的笑了起來。
這次他有準備了！
他穿了襖子。
再也無法抓破他胳膊了，上次開水澆下來，讓他痛了很久。
一小時後。
處理完屍體的嘉燁和鐵錘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間，一邊消除屋子裡關於男人的痕跡，嘉燁一邊帶著哭腔顫聲道：“這個人殺了是麻煩的！”
“這個人是海鮮市場裡的攤販，不是流浪漢！”
“他失蹤了，肯定有人會報案的！”
“警察肯定會立案的，我們得逃，我們必須逃走，否則我們都會被抓進去的。”
“不行！”
嘉燁很快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意見：“我們不能逃走，我看過一個新聞，某個地方發生了一起投毒案，當天一個早餐鋪的老闆就跑路了，警方第一時間就鎖定了這個老闆。”
“我們不能跑，否則我們鋪子明明生意正好，卻詭異匆忙離開，會被列入第一嫌疑人的。”
“只要被列爲嫌疑人，抓住只是時間問題。”
“我們明天要繼續開業，一起都和往常一樣。”
“這個人我認識，平日裡好賭，今夜上門，估計是有債主上門討債，或者是準備再翻身賭一把，但無論是哪種，都證明這個男人是走投無路找上了我們。”
“他和老婆關係並不好。”
“或許他老婆有很大可能會以爲自己老公並不是死了，而是躲避債主跑路了，這種可能性不小，不管那樣，我們一定要不要第一時間亂了陣腳，否則只會留下自己的破綻。”
“要”
嘉燁跌的不行的發泄著自己內心的恐懼和惶恐。
鐵錘沒有聽見，他正在神情滿意的低頭欣賞自己身上的襖子，自己這次怎麼這次聰明，提前穿了個襖子，保護自己手臂不被抓傷。
幹嘛說他傻？
他明明不傻。
下次他還穿襖子。
許久之後，嘉燁終於停下了自己的聲音，而鐵錘也重新擡起頭憨笑了起來，彷彿完全不在意自己剛纔殺了一個人。
“唉。”
嘉燁輕嘆了一口氣，重新坐在了牀上，她一開始本來想將這個男人僞裝成上吊自殺的。
但.太難了。
被人掐死，和上吊自殺，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死法，在法醫哪裡一眼明瞭。
別說這兩種了。
哪怕是拿繩子勒死，和上吊自殺，脖頸的痕跡都不一樣，根據受力方向的緣故，脖頸上的痕跡很容易分辨出來，再加上屍體脖頸上鐵錘的皮屑等很難處理，還有留下一具屍體會有很多麻煩。
她只是一個小女孩而已。
又不是什麼犯罪專家，怎麼可能製造出這麼完美的犯罪現場。
煩死了。
爲什麼要讓一個小女孩思考如此痛苦的事情，不過也好，就當提前交養老保險了，等以後老了吃不起飯了，直接去警局自首，然後在警局裡安度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