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稱,有一小撥銅鑼灣村的村民,利用了警察警戒線的漏洞,神不知鬼不覺潛入了寶塔村的地界,兩村在一個小山坡上大打出手,結果三人負傷。
醫院的急救車嗚嗚閃著藍燈沖進村里,又嗚嗚閃著藍燈沖了出來。
李亞文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原本才塞進肚子里的心肝又跳到嗓子眼上面。
朱先進忽然站起來,在眾人面前負著手,踱來踱去,轉了幾個來回后終于下了決心:“亞文同志,這么下去不是辦法,你趕緊通知兩村的村委書記和村長,讓他們都集中到銅鑼灣村的村委大樓里,咱們現場馬上開個會,要他們表個態!如果不能把自己村村民的情緒安撫下去,撤了他們的職!”
李亞文暫時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好讓黃大海通知里面的警察,將兩村的幾個主要的干部領導都集中到銅鑼灣村村委,布置妥當之后,市領導親自主持召開專題會議。
他心知這樣的作用不大,如果撤職能嚇住兩村的村干部,他早這么干了。
兩村地處較為偏僻,收入也不高,當村干部又不是什么優差。不像市區內的城中村發展快收入好,當書記和村長肥的流油。像銅鑼灣村這種鳥不拉屎的村,請人都沒人愿意干。
要說以撤職為條件威脅他們去安撫村民,估計會玩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把戲,表面給你做樣子,私下弄不好還支持大家打一場痛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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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事已至此,又是市領導的指示,唯有死馬當活馬醫。
李亞文給黃大海下了命令,又喊過閔炳如,沒好氣道:“你趕緊進去,先和倆村的書記和村長見見面,傳達下市領導的指示,布置好會場,我們馬上就到。”
閔炳如臉色很不好,回到自己車邊,手竟然發起抖來,半天打不開車門。
換做以前,林安然會同情他,現在只覺得這人是自作自受。現在的形勢拖延下去勢必會有更多村民受傷,要真到爆發的時候,恐怕要鬧出人命來。
林安然決定向閔炳如再攤開一張底牌。他走到閔炳如身邊,佯作關心道:“閔書記,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沒事吧?”
“沒事沒事……這鎖有些問題……”閔炳如低著頭,翻著鑰匙串里一根又一根鑰匙,還是打不開車門,又在公文包里翻來翻去找備用的。
很顯然,閔炳如現在精神已經到了高度驚恐的時候,連自己的車鑰匙都分辨不出來了。
林安然又說:“閔書記,有件事我得跟你說下,今早上我在會上跟您說,去市里找當年勘界的老同志,興許有線索,其實,我早讓鐘惠去找過了。”
閔炳如手一抖,鑰匙掉在地上。
“鐘惠回來說,找到了一個姓陳的老同志,當年是行署里的一個副主任,參加了勘界,他有工作日志,很詳細記錄了勘界的一些信息,不過……”
閔炳如連鑰匙都忘了撿,側著臉看著林安然,嘴唇微微顫抖,說:“不過什么……”
林安然故作輕松,道:“說是前年您就找過他,工作日志也早交給您了。我當時想呀,這線索是您辛辛苦苦找回來的,功勞也應該是您的,我們做下屬的,不敢僭越,所以早上我的提議就這個意思,讓您把資料拿出來,如果問題解決了,功勞還不是書記您的?”
閔炳如頓時呆若木雞,這話就像五雷轟頂,腦子里被轟得一片空白。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怎么辦……
良久才彎下腰去撿起了鑰匙,嘴巴張開幾次都說不出話來,最后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下了決心一樣,說:“謝謝你了。”
林安然繼續給他下猛藥,又說:“閔書記啊,我這幾天下鄉,還聽到個很有意思的說法……可是事關重大,我又沒敢在會上說,所以私下向你匯報一下。有村民說,牡蠣場那次的斗毆,有人給了錢銅鑼灣村這一方,叫了幾個混混在里面挑事才導致現在的后果。而且……”
“什么?”閔炳如顯然也很震驚,臉上最后一點血色都沒了,急忙問:“而且什么……”
林安然左右看看,裝作神秘道:“而且聽說給錢的是咱們政府部門里的人……”
閔炳如的鑰匙又一次跌在地上。
林安然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又換了副輕松的口吻,說:“咳,閔書記,這我看八成是流言。你說怎么可能我們政府部門有人在里頭挑事是吧?這可是犯罪的是吧!”
閔炳如沒再說什么,夢游一樣撿起鑰匙,繼續開他的車門。
車門終于打開了,他坐進去,木然地打著了火,還是開得那么慢,晃悠悠往村里去了。
等車走遠,林安然雙手抱在胸前,微微咧嘴笑了。
王勇湊過來,問:“怎么?跟他說什么了?”
鐘惠也湊了過來,很好奇說:“到底說啥了?我看他臉色很不對勁啊,白得恐怖,跟死人一樣。”
林安然呵呵一笑,說:“敲山震虎。”
鐘惠皺起眉,疑惑道:“安然,什么敲山震虎啊,你別說的云里霧罩的,我聽了糊里糊涂的。”
她本來就一張娃娃臉,長得甜美至極,皮膚又好,吹彈可破,眉頭一鎖,鼻翼上幾道妙不可言的皺褶,顯得很是可愛又讓人憐愛。
林安然看著她的可愛樣,想起昨晚給她洗澡站崗時鬧的笑話,不由得心神一蕩,真想伸出手去刮刮她的鼻子,不過大庭廣眾之下又不好造次,只好繼續搖頭微笑,逗她說:“佛曰,不可說。”
鐘惠顯然對答復很不滿意,哼了一聲,斜著一雙汪汪大眼說:“林安然,我算看出來了,你這人道貌岸然,實則一肚子鬼主意。你也不看看,你都把閔書記嚇成什么樣了,我怕他待會嚇出車禍來了。”
王勇愛憎分明,他認定閔炳如在村斗的事情里沒起什么積極作用,呸了一聲說:“活該!”
林安然覺得鐘惠說得不無道理,自己是不是操之過急了?剛才給了閔炳如太多的壓力,這人膽小如鼠,被自己這么一嚇,不會傻到干什么蠢事吧?
轉念一想,又罵自己淡吃蘿卜閑操心。人家好歹是政法委副書記,自己算個屁,辦事員而已,才幾斤幾兩道行?你說人家膽小如鼠,可人家是副書記,為他擔心?多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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