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子?”月兒四處叫了幾聲,卻並沒有聽到迴應(yīng)。
忽然焦急道,“媽媽,我去找軍子!”
說罷,也不顧林墨歌的反對,掙脫她的手便向著軍子家的帳篷跑去。
羽寒馬上便要追過去,卻被林墨歌拉住了,“寶貝兒,媽媽跟月兒過去……”
“不行,你帶著羽寒先走,我去找月兒!”權(quán)簡璃沉聲道。
“可是……”
“快走!這裡太危險了,我馬上就趕過去!”權(quán)簡璃鄭重的看著她,然後轉(zhuǎn)身便向著另一側(cè)跑去。
林墨歌也不敢再耽擱,跟著人羣便向山下走去。
頭頂上一道道驚雷炸響,雨勢越來越大,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都覺得疼。
腳下的路本就不平,此時被雨水一衝,變得越發(fā)泥濘不堪,一不小心便會滑到。
人們因爲(wèi)走得太急,滑到的不在少數(shù)。
卻連喊痛都顧不得,爬起來繼續(xù)走,儼然如同逃命一般。
林墨歌一邊惦記著權(quán)簡璃和月兒,一邊又必須照顧好羽寒,擔(dān)心他滑到了會被後面的人踩到,乾脆把他抱了起來……
月兒的睡意被大雨一澆,頓時便清醒了。
她倒不是多有義氣,而是好不容易纔找到一個聽話的傭人,要回去跟乾爹和三叔顯擺一下才行啊,怎麼能在這裡就丟了呢?
兩條小短腿在雨地上撲騰著,無奈根本就跑不快。
雨勢太大了,淋的她睜不開眼睛。
忽然感覺身子一輕,已經(jīng)被權(quán)簡璃抱了起來。
匆匆趕到軍子家的帳篷前時才發(fā)現(xiàn),那父子二人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幾乎就是雷打不動。
“快走來!不要命了?”權(quán)簡璃焦急怒吼一聲,月兒乾脆直接用手捧了手往父子二人臉上一灑,二人頓時醒了過來。
“誰,誰?特麼的不想活了……”光頭呢喃一聲,忽然看到了面前站著的高大身影,嚇得一咕嚕坐起來。
軍子此時也醒了,他眼尖,一眼就認出了月兒,“主人,怎麼現(xiàn)在找我???”
“快走來,馬上要發(fā)生滑坡了,大家都已經(jīng)往山下走了?!?
權(quán)簡璃言簡意賅的解釋道。
“滑坡?”光頭這才反應(yīng)過來,哪裡顧得上找雨衣,抱起軍子來就往外跑。
“咱們快走!……”
權(quán)簡璃沒吭聲,再次抱起月兒來,看了一眼淋溼的月兒,徑直抓起了軍子睡過的睡袋,往月兒身上一披,這纔要走。
可是大隊伍早就已經(jīng)走遠了,他們手裡連個手電筒都沒有,大雨磅礴的時候,又根本看不清楚路。
若是亂走的話只會更危險。
就在這時,一道手電光照了過來,還有歐尼焦急的聲音,“還不快過來!”
權(quán)簡璃自然聽出是那瘋子的聲音,可是此時已經(jīng)顧不得許多了,看了光頭一眼,二人便匆匆向著歐尼那邊跑去。
過去才發(fā)現(xiàn),歐尼身邊還有一個家長,也是掉了隊的。
歐尼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道,“我檢查過了,就剩這幾個人了,快走!……跟緊我別掉隊……”
“恩……”光頭和另一個家長都應(yīng)了一聲,幾人便匆匆向著山下跑去。
歐尼拿著的手電筒是唯一的光源,權(quán)簡璃心裡甚至有些打鼓,若是這瘋子想要害他的話,現(xiàn)在是最好的時機。
甚至警方連兇手都找不到,可以說是暴雨或者滑坡所致。
歐尼卻只顧向前小跑著,根本就不知道權(quán)簡璃此刻在想這些。
咔嚓!……
轟隆??!……
天空中亮起一道道閃電,轟鳴著一聲聲驚雷。
幾乎要將整個世界都劈成兩半一般。
藉著閃電的耀眼白光,權(quán)簡璃這纔看清楚腳下的路。
雖然越發(fā)的泥濘了,可他依稀能夠辨認出來,正是上山時的那條小路。
因爲(wèi)雨勢太大了,跑不了幾步視線就被雨水沖刷到模糊一片,他只能騰出一隻手來抹一把臉上的雨水。
月兒被他用睡袋裹得嚴實,小臉埋在他胸口,只能聽到爸爸噗通噗通的心跳聲,竟絲毫感覺不到顛簸。
只是小小的心裡有些害怕,一種她還沒有辦法理解的恐懼漸漸在心頭蔓延……
權(quán)簡璃惦記著林墨歌,哪裡還顧得什麼潔癖,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泥水裡,不顧一切向山下跑著,想要儘早看到她才放心。
畢竟她走的慢,若是脫離的大隊伍的話可就糟糕了。
心裡忐忑不安,又被雨澆得透心涼,感覺整個身體都被冰凍了一般。
上山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喊累,可是現(xiàn)在,大家都閉口不言,似乎在和死神較量,突然破自己的極限奮力衝刺著。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終於,權(quán)簡璃隱約看到了最前面的隊伍。
幾道零星又可憐的手電光在雨幕中閃爍著,那麼卑微,卻又如同漆黑夜色中的燈塔,給了人希望的指引。
他更加快了步伐衝過去,一眼便看到墨兒緊緊抱著羽寒,跟在隊伍的最後努力奔跑著。
她的身子本就纖瘦,如今被大雨澆得全身溼透,運動裝都緊貼在了身上,長長的秀髮也胡亂的散落著,看起來越發(fā)單薄的可憐。
腳下的路太滑,她每走一步幾乎都在踉蹌而行,可卻始終緊咬著牙關(guān)沒有鬆手,更沒有落下。
不知爲(wèi)何,權(quán)簡璃的心口鈍鈍的痛,卻又異常滿足。
在絕境中能看到她和孩子們平安無事,心裡已經(jīng)無比知足了。
忽然間才頓悟,平日裡爭搶的那些,根本就不算什麼。
說到底,不過是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罷了。
就像老三說的,那些不過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有什麼可爭的?
真正需要的,重要的,只有身邊陪伴著的人而已……
可是爲(wèi)什麼這麼多年,他都想不透呢?
只有在生命受到威脅,遊走在死亡邊緣的時候,才能頓悟到生命的真諦和人生最重要的意義啊……
林墨歌只覺得身子被抽空了一般,每一滴雨水打落在身上,都刺骨的冰冷和疼痛。
可是她知道不能放棄,自己只要一倒下,連兒子都會受傷。
哪怕是爲(wèi)了兒子,她也必須要堅持著跑下去。
可是,那條路竟然如此艱難,她幾乎能感覺到死視正一步一步的在身後尾隨而來……
她恨自己沒有更大的力量,跑得更快一些,心裡又惦記著月兒和權(quán)簡璃。一時間,心力交瘁。
忽然間腳下一滑,身子重重的向後倒去,本以爲(wèi)要摔倒在泥水中了,卻不料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攙扶住。
回頭一看,透過朦朧的視線,權(quán)簡璃那堅定的眸光讓她心頭一喜,“你來了?”
“羽寒上來!”他來不及回答她的話,迅速轉(zhuǎn)過身去,羽寒心領(lǐng)神會,爬到了爸爸的背上,緊緊摟著爸爸的脖子。
“太重了,還是我來……”
“能走麼?”權(quán)簡璃擔(dān)心的問道。
“恩,我沒事。”林墨歌開口道。
“恩,跟上!”權(quán)簡璃點了點頭,這才邁開修長的雙腿向著下面走去。
她收回心神跟在後面,看到光頭父子和歐尼都緊跟在身後。
看到他的那一刻,心,總算是放下來了。
無論發(fā)生再可怕的事,至少,他和孩子們,都平安無事。這就是最好的了……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以這種速度,明明早就應(yīng)該到了。
可是卻因爲(wèi)下了雨,路更難走,再加上視線受阻,所以大家的心頭越來越焦躁,可是沒有人說話,因爲(wèi)根本就沒有說話的力氣了。
所有的力氣,都用來逃生。
咔嚓!……
天空一道閃電亮起,也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衆(zhòng)人終於驚喜大叫,“到了!看到大巴車了!”
林墨歌心頭一喜,也加快了腳步。
車上留守的司機和保安似乎也在等待著他們,見他們衝下山來,迅速的打開車門,幫著接過孩子一一送上車。
忽然,咔嚓!轟!
一聲劇烈的轟隆聲炸響,衆(zhòng)人回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一道雷擊中了林間的樹木,頓時燃起一道黑煙和火光,觸目驚心。
衆(zhòng)人倒抽一口冷氣,若是此時他們還留在那林子裡的話,說不定早就被燒成焦炭了!
權(quán)簡璃一家此時也跑到了車邊,這纔將雨衣和用來裹著月兒的睡袋扔在一邊,匆匆上了車。
車門關(guān)上那一刻,似乎有種世界末日踏上了諾亞方舟的慶幸和救贖感。
衆(zhòng)人的表情滿是劫後餘生的幸福。
歐尼顧不得休息,趕緊又指揮起來,“大家先把身上的溼衣服換一下,要不然會感冒的?,F(xiàn)在雨勢太大,路上不安全。我們先在這裡等著,雨停了之後再看情況下山!”
“停在這裡不會被山上衝下來的滑坡沖走麼?”有人不安的問道。
“大家放心,我們停車的地方剛好是一處高地,而且這裡地勢還算堅硬,再加上這裡並不在小道上,所以就算有滑坡下來,我們也能安全?!睔W尼盡力解釋著。
聽他這麼一說,衆(zhòng)人才鬆了一口氣,都匆匆開始換衣服。
歐尼將車廂中間拉了道簾子,讓女人都去簾子後面換。
林墨歌小臉兒蒼白,坐在座位上瑟瑟發(fā)抖。
權(quán)簡璃已經(jīng)將衣服從行李箱裡拿了出來,放在她手上,“快去把溼衣服換下來吧,我?guī)е鸷谶@邊換就好?!?
她看了一眼同樣凍得發(fā)抖的月兒,便匆匆抱著她擠到另一邊去。
車上的女人加上她和月兒,總共也只有五人。
因爲(wèi)簾子是在車的中間拉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