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棚外面, 李堯靠著擺道具的桌子,從兜里摸出了一盒女士香煙。細長的一根,她叼在嘴里, 卻一時找不到打火機。
“李導你最近心情不太好?”舒楊一邊打哈氣, 一邊拿出打火機, 給李堯點燃香煙。
李堯哼了一聲, 吸一口氣, 突出一個白色的圓圈,隨即瞪著舒楊問:“你最近還抽煙?”
“我一向沒有抽煙的習慣。”舒楊打開打火機的另一端,笑著說:“新式優盤。”
李堯嘆了口氣, 又抽起煙來。
“我極少見你抽煙。”
“那是你不了解我。”李堯吞云吐霧的速度非常快:“我和老張一起研究本子的時候,沒有煙, 劇情幾乎進行不下去。”
“抽煙還能激發靈感?”舒楊挑了挑眉毛:“那你今天是因為心煩?”
李堯勉強扯了扯嘴角:“我也說不好。刪掉自己的心血, 我不甘心。可這部戲不能拍到一半擱置個一年半載再拍, 那和廢品又有什么區別。”
“不相信曉曉?”
“我正因為相信林曉,才犯愁。”
“有什么可愁的?”林曉也跟了出來, 李堯即刻掐滅了香煙,猛的咳了兩聲。
林曉走到李堯身邊,給她拍著背:“虧得你還是我多年的好搭檔,還是說,正因為你是我多年的好搭檔, 才不忍心?”
“你說的真好, 可不是因為不忍心!”李堯回過頭瞪了林曉一眼:“我的好搭檔在我的組里操勞過度, 我是不是萬死難贖其罪?”
林曉和舒楊對望了一眼, 兩個人都笑了。舒楊走到林曉身邊, 攬住她的肩膀,笑著對李堯說:“多謝李導對我家曉曉的照料。”
李堯冷冷哼了一聲, 也笑了:“下一次,我的劇組禁止孕婦入內。每天提心吊膽不說,還要刪了好端端的戲,我虧不虧。”
“誰說要刪了?”林曉平伸雙臂:“你瞧我這樣子拍不了么?一兩個月,足夠殺青了。”她換上了戲服,果然看不出絲毫有孕的跡象。
李堯上上下下打量著林曉,終于點了點頭:“姑且信你。”
“信我吧,大導演!”林曉摟住李堯的胳膊:“這次用了替身,當我欠你的,下一部戲,或者下幾部戲,一定還回來。”
“可以。”李堯面無表情,和林曉、舒楊兩個一起走進攝影棚。
一整天的拍攝,不論是演員還是工作人員,都累得身心俱疲。
天已全黑,舒楊開著SUV載著林曉回家。林曉拍了一整天的戲,場場重頭,上了車,便靠在椅背上入了夢想。
比起林曉,舒楊其實更累,可是作為男人,他必須堅持。
回到家,安頓好了林曉,他又進了書房,繼續修改劇本。
凌晨兩點十五分,舒楊又一次填滿了咖啡杯,書房的門卻突然被林曉推開了。她穿著睡衣小跑進來,側坐在舒楊身上,摟住他的脖頸。
舒楊輕撫著林曉背脊,低聲在她耳畔問著:“怎么了?做噩夢了?”
林曉坐直了身子,雙手撫著舒楊的臉頰,輕輕搖了搖頭。
“冷不冷?”舒楊的語氣里帶著一絲責備,伸手抓起放在一旁的毛毯,裹在林曉身上。
林曉呢喃著:“你還在就好,還在就好。”
舒楊從上到下摸著林曉的頭發,輕聲笑著:“做夢夢到我不見了?”
“不是。”林曉搖了搖頭:“我做夢夢到我們兩個是很好的搭檔,可我們就只是很好的搭檔。”
“傻媳婦兒。”舒楊將自己的右臉貼到林曉的右臉上,上上下下摩挲著。
林曉又說:“很真實,你娶了別人,我還要笑著祝你幸福。”她說著說著,眼淚就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舒楊抬起手擦掉林曉臉上掛著的淚,笑著說:“怎么有了小朋友,性情都變了?別說夢里的事做不得數,即便是真的,我家林曉有多堅強?”
“我不允許夢里的事情成真!”林曉緊緊摟住舒楊:“你是我的,這輩子都別想逃。”
“我不逃。”舒楊柔聲安慰著:“我們兩個早已被月老牽好了紅線,別說是這一世,就是下一世,下下世,也是會在一起的。夢都是反的,沒聽過這種說法么?”
林曉終于笑了,揚起頭看著舒楊:“你說的話,不論過了多久,都不能反悔!”
“當然作數。”舒楊右手撫著林曉背脊,左手覆在她小腹上:“大半夜的折騰,真讓我心疼。”
林曉白了他一眼,又蹙起眉頭:“我總覺著,夢里的事,一定發生過。不是說這世上有可能存在平行世界么?”
舒楊摟緊了林曉,柔聲問著:“平行世界里,我和別的女人結婚了?”
林曉認認真真點了點頭:“我和你做搭檔的時候,你就有女朋友了。雖然我們依舊搭檔默契,雖然網友們對我們這對cp的呼聲依舊很高,可是你說‘我們兩個之間只能有一種關系,不然是夫妻,不然是最好的搭檔’。”
“真混賬!”舒楊脫口而出:“我如果也做了那樣的夢,一定罵醒夢里的自己,即便受世人唾罵,也要和你在一起。”
“說的簡單。”林曉微撅起嘴:“事到臨頭,你會放棄交了多年的女友,選擇最好的搭檔?說起來,如果我們只做搭檔,也許拍出來的戲,會更精彩一些。”
“怎么不許我反悔也是你,說只做搭檔好也是你?這叫我怎么選?”
林曉微揚起頭:“你有的選么?”
“我沒得選!”舒楊輕輕將林曉打橫抱起:“大小姐,再過兩個小時,咱們又該開工了。您即便是工作狂,也請顧念顧念肚子里的孩子,好么?”
林曉將頭埋進舒楊的胸膛:“我剛才睡了挺久了。”
床上,舒楊一手摟著林曉,另外一只手拽著雙人被,給兩人蓋好,嘴里抱怨著:“等這部戲拍完,你該好好調理調理身體。那時候我劇本也寫好了,大把大把的時間都守在你身邊,你再胡思亂想,我就鉆到你的夢里去。”
“傻子!”林曉迷迷糊糊說了這兩個字,伏在舒楊胸膛,又睡著了。
舒楊一遍又一遍撫著林曉的長發,薄薄的唇輕輕吻了吻林曉的額頭,她做的噩夢如果是現實,那他的生活該有多么的乏味又無可奈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