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曉棠沒好氣地看著許元貞。

好半晌后她方才哼了一聲：“你就是為了亂我心志！晚些時候咱們較量一番，你故意說這些來引我入彀，這些都是你的戰(zhàn)術(shù)！”

許元貞隨口說道：“首先，相較于以往，我越來越期待跟你搭搭手不假。

其次，類似辦法亂你心志確實有用。

但我懶得跟你算計這些。”

她嘴角微微上勾：“我只是單純喜歡看你這幅氣急敗壞的模樣。”

唐曉棠不滿地嚷道：“都是你的鬼蜮伎倆，不會叫你得逞的！”

她聲音轉(zhuǎn)低小聲嘟囔：“掌教什么的，也沒啥大不了的，我早預(yù)見這一點，又不意外……”

話雖如此說，語氣難免有些酸溜溜的。

卻見許元貞這時居然拿出紙筆，隨手勾勒，紙面上便有她唐真君方才面部表情栩栩如生。

“……師姐！”唐曉棠雙目再次圓瞪，眉毛直接豎起來。

許元貞若無其事：“留念。”

唐曉棠火冒三丈：“不理其他事了，你我現(xiàn)在就先干一架再說！”

許元貞慢條斯理收起紙筆：“好啊。”

…………………………

九天十地大千世界方面，等雷俊再接到許元貞和唐曉棠的傳訊時，她們已經(jīng)打過好幾場了。

“勝負(fù)如何？”當(dāng)前同雷俊在一起的楚昆好奇問道。

雷俊：“可以說互有勝負(fù)，也可以說不輸不贏。”

楚昆：“就像師兄你之前提過的，只要小師姐不想贏，就不會輸？”

雷俊輕輕頷首。

嚴(yán)格說來，是唐曉棠不要一心急于爭勝而忽視其他，那反過來許元貞也很難占到她的便宜。

唐曉棠早年對上許元貞吃虧較多，基本都是因為她一心猛攻，結(jié)果被許元貞捕捉到破綻打反擊。

隨著她天心洞明法箓越發(fā)成熟，在她保持冷靜的情況下，許元貞便沒那么容易捕捉勝機了。

尤其是如今唐曉棠修為悟性也從清靜層次升華到自然層次，體悟天地道理更深更細(xì)，實戰(zhàn)斗法交手中，其出手也越發(fā)細(xì)致，一身神通法力更加圓融無漏。

她天心洞明法箓始終保持在最敏銳冷靜清晰的狀態(tài)，自身步步為營穩(wěn)穩(wěn)推進，始終保持耐心跟許元貞打呆仗、細(xì)仗，便反而是許元貞要時刻留神。

論自身修道天賦的發(fā)揮，唐曉棠開發(fā)得堪稱淋漓盡致。

古往今來歷史上，純陽仙體雖罕見但也有一些先例，可是無一人似唐曉棠那般發(fā)揮精妙。

太初道體先例更少，但唐曉棠依然是將自身優(yōu)勢發(fā)揮到極致的那個。

只是因為性格因素，很多時候她沒打出自己的理論上限。

可有些時候，當(dāng)她開始克制自省，就是另一回事了。

近年來，尤其是跟許元貞動手的時候，她經(jīng)驗越發(fā)豐富。

即便這次剛剛被對方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竅，等到真動起手來，唐曉棠立馬便恢復(fù)冷靜。

雖然仍是一往無前的猛攻，但不顯急躁，不露破綻，時刻警惕許元貞挖坑反撲。

許元貞對此的感受則是……

太好了。

相較于從前，果然還是現(xiàn)在曉棠更讓人有交手的興趣。

“總體來說，二人切磋，各有收獲，利于進一步完善和改良自身神通法門。”雷俊語氣中流露出惋惜：“可惜啊，我們當(dāng)前不得親眼目睹，不得參與其中。”

楚昆連忙擺手：“只是師兄你，恕小弟修為淺薄，不足以加入你們的行列，就算在眼前，我充其量也只能旁觀看看。”

天才與天才之間的靈感碰撞，能激發(fā)出更多火花。

但作為一個很一般般的小天才，面對某些天才中的天才，怪物中的怪物，還是小心繞行，不要跟他們扎堆為妙……楚長老心道。

“師弟你過謙了。”雷俊笑著搖頭。

楚昆：“大師姐和唐師姐剛過去就罷了，唐皇陛下同北辰先生，去那邊已經(jīng)超過二十年時光，他們?nèi)圆淮蛩惴祷孛矗俊?

“暫時看來，是的。”雷俊若有所思。

唐皇張晚彤此前先跟高天隨爭奪一半宇宙圖，后來據(jù)傳在那邊得到一番機緣。

再加上她對那方大千世界的新學(xué)、舊學(xué)都頗有研究的興趣，九天十地大千世界這邊有雷俊等人坐鎮(zhèn)，她便也先不著急回來。

可是，鄭白榆情況應(yīng)該是不同的。

當(dāng)初歸藏一戰(zhàn)，鄭白榆大半心思都放在通過時之淵收集自身所需這邊。

面對張晚彤等人及至后來出現(xiàn)的高天隨、許元貞，他都只是大致應(yīng)付一下。

其后為了那些凝聚的晶體，他甚至不惜闖入時之淵。

除了因為這最后一遭他被迫離開九天十地大千世界外，雷俊、張晚彤、許元貞等人都傾向于判斷鄭白榆已經(jīng)達(dá)成自己最初目的，得到想要的東西。

雷俊此前還提防對方可能比高天隨更早返回九天十地大千世界。

哪曾想，鄭白榆一去二十載。

九天十地大千世界人間合流之際，他都沒有返回。

越是如此，越是引人猜測，鄭白榆或許另有打算。

只是到了儒林大千世界后，這方面仍看不出端倪。

對儒林大千世界而言，他本就是中州鄭家子弟。

如今雖然一身修為發(fā)生變故，不再是純粹的儒家修士，但只要謹(jǐn)守舊學(xué)血脈傳家的大方針，儒家舊學(xué)方面便暫且容得下他，部分時候更視之為強援。

當(dāng)然，因為鄭白榆的回歸令中州鄭家勢大，其他頂尖名門世家難免心生忌憚。

此番魔佛一脈自時之淵侵入，出乎絕大多數(shù)人預(yù)料。

便有人推薦鄭白榆負(fù)責(zé)這個方向，以對抗強橫的魔佛一脈高手。

當(dāng)中未嘗沒有令雙方互相消耗的打算。

鄭白榆怎么想的不提，行動上很顧全大局，第一時間趕往時之淵，不說舍生忘死，但也不算劃水，有大量魔佛一脈高手被他殺傷。

一時間端的有幾分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的氣勢。

魔佛一脈傳人前來儒林大千世界，本意是奪取空摩玉，促進更多弟子修行，催生更多頂尖高手，但此番已然先損兵折將。

只是大滅菩薩截止目前仍未現(xiàn)身。

儒家舊學(xué)方面原本因為空摩玉的緣故遭到魔佛傳人侵襲，同時還要面對儒家新學(xué)修士，有腹背受敵之憂。

眼下時之淵那邊壓力主要由鄭白榆接過去，吳海林等舊學(xué)世家高手便可以專心致志迎戰(zhàn)嚴(yán)傲云等新學(xué)大儒。

“北辰先生他……不會就正是在等眼下的機會吧？”楚昆猜度。

雖然不明對方究竟圖什么，但楚昆心中難以抑制生出這樣的念頭。

雷俊：“師弟你感覺如何？”

楚昆懷疑自身同時之淵的聯(lián)系，或許就跟鄭白榆和儒林大千世界相關(guān)，但眼下他感覺不到相關(guān)異樣。

“既如此，我們當(dāng)前繼續(xù)專注于自身便好。”雷俊言道。

楚昆：“師兄說的是。”

…………………………

十地之一，連山。

重重山水間，獨特的小院落內(nèi)，和軒山人江鳳歌正默默看著眼前池塘發(fā)生變化。

原本澄澈清冽的池水，這時竟然自水中憑空生出文墨，將一池水全部染黑。

墨，并非來自江鳳歌自己的手筆。

池塘周圍，有儒家法儀祭禮正在發(fā)揮作用。

但這些法儀祭禮不同于江鳳歌所學(xué)東西兩葉的法門。

畫與棋都沒有出現(xiàn)，反而琴曲聲響起，仿若有形，沒有外傳，而是停留環(huán)繞在小院范圍內(nèi)。

伴隨琴聲響起，池水完全變作文墨。

有墨水從中自動升起，然后凝聚為文字。

赫然是鄭白榆寫給江鳳歌的信件。

江鳳歌默默看著，沉默無言。

信，他早就已經(jīng)翻來覆去看過多遍。

只是一直沒有回信。

從前一些疑惑，如今已經(jīng)有了答案：

鄭白榆果然不是這方大千世界中人，而是來自一方儒家修士得大氣運的世界。

但如今雖然知道了鄭白榆的根底，卻仍然不好猜度對方心思。

只是于江鳳歌而言，有些決斷，需要下了。

他平靜目視眼前墨池，然后提筆在其中蘸了蘸。

接著，江鳳歌揮毫潑墨，頃刻間便寫完給鄭白榆的回信。

不過，并無文字。

而是一副風(fēng)景獨特的畫卷。

畫卷完成的同時，池塘中的濃墨完全干涸。

江鳳歌神情如常將畫卷收好，然后他目送畫卷在半空中閃動光輝，接著由實變虛，最終消失不見。

他再揮揮手，池塘邊上用來布置祭禮的各種祭器，這時也全部飛起，落入江鳳歌身旁一張空白畫卷內(nèi)。

空白畫卷很快收起。

江鳳歌開口：“進來。”

少頃，早前大同蕭族族主蕭靜來到小院中，向江鳳歌深深一禮：“請先生吩咐。”

江鳳歌將那封存祭器的畫卷遞給蕭靜：“往人間走一趟。”

蕭靜感到手中畫卷無比沉重。

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

從蕭族進入連山，得江鳳歌允許在連山繁衍生息的那一刻起，蕭靜便猜測，終有一劫。

雙方關(guān)系并不如何親近，葉族和江鳳歌之間甚至堪稱恩怨難講，而這位和軒山人顯然也不是以德報怨的主兒。

天上沒有餡餅掉，全族上下得以避過人間紛紛擾擾在連山休養(yǎng)生息多年，如今終究該還債了。

修為境界最高的蕭靜首當(dāng)其沖，且由不得她拒絕。

“命林瀟逸、葉釗與你同行，攜得力人手一起去人間，相互照應(yīng)。”江鳳歌語氣云淡風(fēng)輕。

蕭靜越發(fā)鄭重：“是，先生。”

江鳳歌看了對方一眼：“你年紀(jì)早已過二百之齡，但未嘗沒有繼續(xù)向上，立地成圣的機會，當(dāng)善加把握。”

“謹(jǐn)遵先生教誨。”蕭靜輕聲道。

誠如對方所言，她年紀(jì)早過二百，當(dāng)前尚未足四百，仍然有繼續(xù)向上攀登的可能，只是相較而言更加艱難。

好在她一直靜心修持，天地靈氣潮涌亦不斷高漲，于是此前成功由九重天四層境界臻至九重天五層圓滿。

可再向上，儒家立地成圣，難度比九重天四層到五層又要艱難太多。

縱使儒家經(jīng)學(xué)修士九重天五層圓滿得平步青云之妙，最利修士沖擊仙境，于蕭靜而言此事能成與否，依然要掛個問號。

而渡劫一旦失敗，不僅沒有重來的機會，更可能身死道消。

想要順利闖過去，可能需要特殊的大機緣。

眼下，機緣擺在她面前了。

但風(fēng)險同機遇并存。

她需要善加把握。

“重回人間么？”

昔年大漢江州林族族主林瀟逸得蕭靜通知，神情嚴(yán)肅。

一旁葉釗、葉春月等人亦是如此。

“悄然潛入，不事聲張。”

蕭靜言道：“龍虎山玄霄子登仙以來，愈發(fā)少過問人間中事，甚至引得其他仙境高手陸續(xù)減少踏足人間。

江先生如果親自去往人間，反而可能引起玄霄子注意。

我等隱秘低調(diào)行事，他很可能不會過問，我們屆時面對的敵手，多也是人間修士。”

林瀟逸等人聞言，神情雖然仍嚴(yán)肅，但心思都安定許多。

誠如蕭靜所言，若非如此，西域佛門阇底羅、大明人間周明哲等人不可能仍在人間活動，早被趕盡殺絕了。

而眼下，來自人間的消息如果無誤，更表明當(dāng)前是難得時機。

道門洞神九重天修士最頂尖的兩人，蜀山派南峰一脈掌門沈溪和真武觀觀主木淳陽，自當(dāng)初公推雷俊為掌教的玄門大典后，便少在人間走動。

傳聞中，二人都閉關(guān)靜參天道，沖擊仙境。

道門修士可能再添仙人，對其他方面的人來說自然不是好消息。

但眼下蕭靜等人赴人間活動，沒了沈溪、木淳陽，大家可以自如許多。

那二人修為層次達(dá)到九重天圓滿的同時，實戰(zhàn)斗法中實力亦可稱超卓。

“即便是做誘餌或者棄子，這一關(guān)，由不得我們不走。”

蕭靜平靜說道：“不諱言，如果事成，我受益匪淺，而于各位來說，亦是如此。”

林瀟逸深吸口氣：“我們出發(fā)吧。”

一行人做好準(zhǔn)備后，共同步入一副龐大如真實的自然畫卷內(nèi)，繼而消失不見。

連山門戶仍然禁絕，沒有洞開。

不過江鳳歌隱忍多年，亦有辦法打造少許特例。

蕭靜等人重回人間。

此刻目睹合流之后滄海桑田變遷的廣闊人間，與他們?nèi)魏我蝗擞洃浿卸冀厝徊煌娙艘姞钚南虏挥啥汲錆M感慨。

但眼下他們無暇領(lǐng)略全新的人間風(fēng)光。

他們必須收斂自身行跡，盡可能隱藏身形，比早先前往連山之前，還要更加低調(diào)，更加隱蔽。

辨明地形、方向，一行人前往人間北疆。

在北疆東部山川間，蕭靜等人如約見到來者幽垠的修士。

“蔽姓常，常沖。”身著黑袍玄甲的高大武者，看上去行動比蕭靜等人還要更加隱秘。

“我等奉和軒山人之命前來。”蕭靜等人與之見禮。

幽垠武圣常沖帶一行人入雪山：“我朝陛下同江先生已經(jīng)達(dá)成密約，吩咐我等合作行事。”

蕭靜：“事關(guān)重大，我們這趟過來的九重天修士有限。”

自連山而來，只有她和林瀟逸是九重天修士，余者是來給他們打下手的。

常沖：“要隱秘，則定然人手不足，邀約更多幫手，則難免人多嘴雜，可能泄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陛下和江先生密約定下三年之期，想要如約完成，必然需要多名九重天修士一同參加，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我們也唯有多邀請一些人手。”

希望，我們不是給充作幌子、誘餌……蕭靜心道。

入雪山后，蕭靜一行人隨常沖來到一座地宮內(nèi)。

宮中有一身材高大外貌如中年男子的僧人，雙掌結(jié)印與眾人見禮：“蕭施主、林施主、葉施主。”

蕭靜等人忙還禮：“羯磨部主當(dāng)面，我等有禮了。”

對面僧人，赫然是如今西域佛門手印一脈碩果僅存的九重天圓滿上師，金剛界羯磨部主阇底羅。

對蕭靜、林瀟逸等人來說，他們從前打交道最多的西域佛門高僧是金剛界寶部之主梵達(dá)陀。

但到如今，自然已經(jīng)不需糾結(jié)這些。

莫說梵達(dá)陀等人，就連善智慧尊者都早已經(jīng)身殞。

而在阇底羅身旁，立著個身材更加高大的異族男子，氣血之雄壯不遜色于一旁的幽垠武圣常沖。

先前已經(jīng)得到一些消息的蕭靜等人認(rèn)得這異族武圣正是此前大明人間北方異族領(lǐng)袖，斡杰汗。

大明人間北方異族曾經(jīng)也鼎盛一時，君臨中土，但最終被大明皇朝推翻，異族被迫北遁，其后在北疆休養(yǎng)生息，是大明皇朝多年以來警惕的頭號外敵。

金剛界羯磨部很早就同他們合流。

空桑失落，善智慧尊者身殞后，阇底羅帶領(lǐng)羯磨部在人間同草原異族同進同退。

待人間合流后，他們繼續(xù)盤踞于北疆東部白山黑水之間。

而除了羯磨部主阇底羅和斡杰汗之外，地宮中還有個青年文士在等候，其人體氣端方，雖然身著便裝，但看上去仍有官威在。

“這位是大明皇朝的大學(xué)士，晁閣老。”常沖介紹道。

蕭靜、林瀟逸等人這次感到頗為意外。

眼前外表看上去如青年般的文士，居然是此前的大明皇朝閣老晁豐。

自其恩師陳裕早年故去后，晁豐便是大明皇朝吳黨黨魁，此前吳黨已漸漸恢復(fù)元氣。

但其后先是龍虎山天師破大明京師，各地民亂四起，大明江山傾頹，最后更遇人間合流，明朝基本成為歷史。

最初蕭靜等人看到晁豐和異族斡杰汗、羯磨部主阇底羅并肩而立的場面還感到意外，但略微細(xì)想之后也便泰然，甚至心中滿是唏噓。

道門不斷破壞他們的根基，天宮舊屬又重新隱沒，他們這是只能將希望寄托在那位幽帝身上了，大幽皇朝么……蕭靜心中思索。

晁豐面色如常，但不多言，只靜立一旁，聽常沖主持場面，介紹情況。

末了，常沖看向蕭靜、林瀟逸等人。

蕭靜頷首，取出畫卷展開，紙上畫面頓時重新由虛轉(zhuǎn)實，大量祭器從中飛出。

常沖雖是武者，但這時也隨身攜帶一本古卷，翻動間無需他駕馭，同樣有大量祭器從中飛出。

經(jīng)過一番分配后，常沖取出圖譜指點，眾人紛紛記下。

他們碰頭，無需過多交流，晚些時候便各散東西。

晁豐同屬下匯合后，對方輕聲道：“晁相，先前發(fā)現(xiàn)衛(wèi)博盛的車架，在附近出沒過。”

晁豐聞言，面不改色。

早年大明人間和大明皇朝尚在時，衛(wèi)博盛乃薊遼總督，是楚黨骨干，深受彼時大明首輔楚黨黨魁周明哲信重。

大明江山傾頹后，楚黨、吳黨、秦黨分別扶保不同的宗室子弟。

但現(xiàn)在看來，大家都聯(lián)系上幽垠這邊了。

原因不復(fù)雜，大明氣數(shù)確實盡了。

理學(xué)宗法禮制現(xiàn)在正被不斷刨根，不管哪一黨，眼下都大禍臨頭。

失去文華才氣同山河地脈結(jié)合，失去理學(xué)宗法禮制框架庇佑，不用別人來打，他們這些理學(xué)修士就可能大規(guī)模消亡甚至面臨滅頂之災(zāi)。

凡是高境界的理學(xué)修士，其實年歲都已經(jīng)非常大了。

在大明皇朝，晁豐一貫被譽為年富力強的少壯派大員代表。

而他的年齡……早已經(jīng)過了四百歲。

換了其他道統(tǒng)的修行者，早已經(jīng)開始走下坡路了。

現(xiàn)在，晁豐同樣開始感覺到衰老的來臨。

他尚且如此，余者更不必多提了。

理學(xué)修士已經(jīng)到了懸崖邊上，他們迫切需要找到一條生路。

或許，不只是生路，還可能是登天路。

晁豐相信周明哲、衛(wèi)博盛同樣有類似考慮。

明皇韓致寧不堪大用，自己無法立地成圣，甚至還耽誤如陳裕、周明哲等人的向上之路。

但如果換了幽帝鄭白榆呢？

對方已經(jīng)是仙境三重的存在，為周明哲、晁豐等人提升留下巨大空間。

雖是絕對強勢的君主，但也為他們這些人打開了上限。

唯一的問題在于……

大幽皇朝，能得天下么？

晁閣老不知道答案，他下意識望向南方，望向中土，望向那已經(jīng)漸成傳說的龍虎山，長嘆不語。

除了他以外，不少人都是相同動作。

而被大家惦記的龍虎山天師府中，晚些時候有客人拜訪。

卓抱節(jié)接待之后，入上空三清三寶洞天面見恩師：

“稟師父，蜀山派西峰元掌門來訪，言及近日有故明皇朝宗室子弟密報，北疆有不少人聚集在密謀著什么，當(dāng)中可能涉及連山、幽垠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