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軻緊握腰畔的劍柄,他的掌心結滿了霜花。
夕陽西下。
易水漸遠。
從易水到咸陽的每一寸旅程都寫滿了濃烈的鄉(xiāng)愁和寂寞。
還有那一腔無人能代的橫空出世的孤獨。
他修長的身影在天地之間幻化成一道永恒的劍影。
黃沙。
白雪。
碧血。
是的,那時的世間,沒有人的劍能比你手中的寒鐵劃出的光芒更快!
當你跨過易水的那一刻起,你的本身就是一道刺破咸陽天空的黑色閃電。
這道閃電一步一步逼近咸陽的黑夜。
一步一步穿透歷史的天空。
一道驚芒,電光石火!
一聲石破天驚的轟鳴,接著便是身軀沉重墜地的悶響……
你在這道驚芒綻放的瞬間便永遠定格在咸陽的夜色中了。
千年風雨,你的那柄長劍早已成為一把丈量人格的尺子,咸陽夜色中你漫空飄飛的熱血滲透了這個民族最鐵血的一抹顏色。
那絕世驚鴻的一道劍影,讓荊軻這原本最普通的兩個漢字,駐足成為中華民族歷史長河中萬古流香的一道美學高峰。
可是今天,在國際比賽的賽場上,一個自稱擁有半個中國血統(tǒng)的外國雇傭兵居然走過來告訴來自中國的年輕士兵李小石說,他的名字叫做“刺客!”
想不到,這個具有傳統(tǒng)美學意義的名詞居然成為了一個外國雇傭兵混江湖的代名詞。
李小石就偷偷的在自己的心里想,你也配叫做這個曾經驕傲的、孤獨的、清高的美學名詞嗎?
刺客的出擊是為了他們心中神圣的義!
你心中的“義”又是什么呢?
估計也就只有你每月?lián)Q領的那一沓美金的鈔票吧?
一個為了錢而賣命的人能叫“刺客”嗎?
充其量不過是一個殺手吧?
李小石就輕輕的對內心里那個青銅般光輝的名字說:“今天我會讓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刺客!”
李小石沉靜的對向中華伸出手去,說:“謝謝你告訴我,你是一個高手,我會用刺客的方式面對你的挑戰(zhàn)。”
向中華面色沉郁的握住了李小石的手。
他感覺他手里握住的是一塊正在熊熊燃燒的燒紅的鐵!
淘汰賽開始了。
李小石抽到了主動逃逸的角色,那個外號叫“刺客”的馬來西亞雇傭兵向中華抽中了追捕者的身份。
李小石動如脫兔一閃就進了密林消失在樹林中間。
看著李小石一閃而沒的身影,向中華的眼睛閃爍著狼一樣的藍光。
2分鐘后,一聲槍響,作為追捕者的8名選手進入了密林。
向中華呼吸沉穩(wěn),槍聲未停他就用一種近乎野獸的動作迅速鉆進了密林。
他貍貓一樣的身影在密林中迅速穿行,但他沒有象別的選手那樣直接從后方去追逐李小石,他小心的觀察了幾片李小石穿林而去碰掉的樹枝和落葉,然后沿著一個半圓弧形路線,很快從樹梢之間恍若輕煙般的躥過了那些擔任狙擊的賽會雇傭軍,很快繞在了李小石經過的路途前方埋伏了下來。
那些負責狙擊的軍人仿佛只看到了一個黑影一晃就從他們的眼前消失了。
他們都狠狠的吐出了一口口水。
真是撞鬼了啊,怎么突然出現(xiàn)了這么多會中國功夫飛檐走壁的家伙了啊?
向中華絕對是一流的山林殺手型軍人,他先前絕對是隱藏了實力在觀察對手,經過一輪的初賽,現(xiàn)在他知道了這一輪的對手,他只有一個,那就是來自中國的看似很弱戰(zhàn)斗經驗最差的李小石。
加上剛才的那次初賽他小心的偵查,這次他只用了5分鐘的時間就用他匪夷所思的輕功縱跳在樹上繞來跳去的已經對這片方圓二十公里的群山了然于胸并找好了他的潛伏點。
這片山林的中間,居然有一片小小的水潭,山崖上一股飛流百尺的山泉濺射在水潭上,深澈的泉水發(fā)出轟隆的響聲從水潭里面不停地涌出來,形成了一個直徑十五米的小水潭。
從小水潭里溢出來的泉水就沿著一條彎彎曲曲自然沖擊而成的水溝向著林間流淌遠去。
這個水潭是出林的必經之道。
與其追殺一名同樣身手超群的中國特警軍人和他進行面對面的短兵相接力戰(zhàn)決勝,當然不如躲在暗處,玩一場單對單的刺殺行動來得輕松!
否則他還叫什么刺客?
想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刺客,首要因素,就是要能利用種種條件,極端發(fā)揚自身占有的優(yōu)勢,弱化敵人的力量,為自己創(chuàng)造最便利的攻擊機會!
向中華無疑就是這方面的真正叢林狙擊作戰(zhàn)高手!
大約五分鐘后,向中華聽到從不遠的密林里傳出了一個很輕很輕的腳步聲。
中國軍人李小石果然來了,而且只來了一個人。
是的,李小石來了。
那些加倍憋著勁對他進行慘烈狙擊的大賽雇傭軍雖然讓他吃了一些不小的麻煩,但還是被他成功的擺脫了糾纏。
當躲在掩體下面的向中華把目光落到李小石的身上時,他雙眼的瞳孔瞬間縮成了危險的針芒狀。
李小石明顯經歷了慘烈的遭遇戰(zhàn)斗,他身上的迷彩服被樹枝劃過幾道破痕,由于在泥水之間摸爬滾打過他的迷彩服已經看不出本來的橄欖綠顏色了,呈現(xiàn)出一種令人看了就不由自主在心中產生一種毛骨怵然感覺的黑褐色。
擁有野獸般直覺的向中華一眼就清晰的感受出來,這個出現(xiàn)在他狙擊視野的男人絕對是一個和他一樣擁有深厚中國武術功底和豐富叢林經驗的精銳士兵。
這是一個從小在叢林中摸爬打滾掙扎出來的士兵。
他的步伐看起來和一般人沒有什么不同,但是在不經意的看似隨意的前進步法下,他穿著沉重的軍警防暴靴,隨著腳步一步步踏下又一次次抬起來,發(fā)出來的聲音卻是那樣的輕。
那仿佛就像是一片落葉輕輕的落在水面上的聲音一樣輕。
仿佛李小石穿的不是厚厚的沉重的軍警防暴靴,而是一雙舞蹈用的小棉底布鞋,仿佛他腳下踏的是鋪著厚厚地毯的舞蹈大廳而不是他現(xiàn)在踏著的落滿了厚厚落葉和枯枝的山林空地。
李小石的腰微微彎曲,哪怕就是這一個小小的用肉眼幾乎無法辨別的細小變化,他的全身都隨時保持著能向任意一個方向作出絕對致命反撲的軍事動作潛能。
向中華發(fā)現(xiàn)李小石的每一個動作都隱含著一種不可預測的致命打擊的爆發(fā)力。
而他那一直微微下垂手指輕勾起的左手,隨著他走路的動作,輕輕以三十度角的幅度緩緩的搖動。
就是他的這個小小的動作,向中華整整觀察了足足一分鐘,就驚駭地發(fā)現(xiàn),這個年輕的中國士兵的左手無論怎么擺動,竟然從來沒有離開過他左腿上的槍套超過十五公分的距離。
換句話來翻譯就是,這個年輕的中國士兵一旦遭遇攻擊,他絕對能在第一時間作出至少三種以上的軍事規(guī)避動作來躲避對手對他發(fā)動的那些突然的偷襲危險。
向中華絕對相信,任何伏擊者向這個中國士兵發(fā)動常規(guī)的突然襲擊時,李小石在迅速規(guī)避伏擊者狙擊的同時,他手中的步槍如果不能在第一時間形成對偷襲者的致命還擊時,他的左手就會成為真正的反擊的主武器。他就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拔出槍套里的自衛(wèi)手槍對狙擊他的敵人進行致命的反撲。
李小石把一支八五式狙擊步槍灑然扛在肩膀上,看起來說不出的輕松與自在。
但是向中華卻明白,這個看似隨意的中國士兵的肩膀只要輕輕向上一聳,就可以將肩膀上的步槍瞬間彈起形成射擊準備姿勢。
再配合上他左手的動作,絕對會讓任何一個以為有機可乘的人,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他絕對是一個超級可怕的敵人!
他的這些無懈可擊的軍事防守動作就連那些絕對老資格從實戰(zhàn)中摸爬打滾下來的超級雇傭軍狙擊手都只能對他的這些軍事防御動作嘆服。
可是這個士兵卻是那么的年輕,年輕得幾乎是一個剛剛跨出學校大門進入部隊的新兵蛋子。
可是這個世界上現(xiàn)在絕沒有人敢把這個年輕的士兵當作新兵菜鳥來對待呢?
他的那些近乎完美的軍事實戰(zhàn)技能和經驗是從哪里磨礪來的?
向中華知道現(xiàn)在的中國根本不存在童子軍的。
難道他天生就是傳說中的那種兵魂?
就是那種傳說中的天生的戰(zhàn)爭機器?
更讓向中華心里猛然騰起一股雄雄烈火的是這個年輕的中國士兵身上那種幾乎已經凝成實質的凌厲殺氣!
他雖然還是那么松散的斜跨著手中的狙擊步槍,但是他的內心早已充滿了彎弓預發(fā)的實戰(zhàn)戒備了。
難道他故意在用這種偽裝在誘惑自己對他貿然的發(fā)動襲擊?
向中華的鼻尖隱隱的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但他不敢將汗珠擦去。
他小心地控制自己的呼吸,盡量讓自己的呼吸變得悠長而輕緩,他甚至輕輕瞇起了自己的雙眼,努力控制住自己胸中被這個中國士兵激發(fā)出來的強烈的戰(zhàn)場殺氣。
面對這樣一名近乎天生的超級叢林作戰(zhàn)高手,他必然已經擁有了遠超常人的敏銳觸覺甚至是傳說中的那種第六感覺,只要自己稍有不慎就會讓這個中國士兵心里產生莫明的防御警覺。
再警覺的人也有松懈的時候,再可怕的毒蛇,也有暴露出弱點的機會。
這個機會就在于那個小小的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