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玄覺被花遇尋控制著不能動彈，他聽到哥哥在喊他，聲音虛弱極了，仿佛是拼盡全身力氣喊出來的。他看向白傾末，卻發現白傾末的整個臉色十分的不好，雙目通紅，臉色蒼白，全身都在瑟瑟發抖，手掌和耳朵也都出現了獸化的白毛，這是法力流失最明顯的標志。他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劇烈，他輕輕的掙扎著。“師父，讓我去看看哥哥吧，哥哥很不好！”

“不用急！你哥哥現在還很好！”花遇尋冷冷的說道。他看著雪地中的白傾末說道：“我把玄覺帶了過來，你也看到了，他過的很好，你可以回去了！”

“不，不能帶走玄覺，我絕不離開！”白傾末說道，他的聲音因激動而變得顫抖。

“我想，你明白千羽閣的規矩，入了千羽閣就沒有離開的規矩。”花遇尋說道。“你何必如此執著，回去的話，還能留下自己的一條性命！”

“我知道千羽閣的規矩，但是，花門主，您就不能網開一面了，規矩是人定的。你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你就不能暫時放寬我們一次嗎？”白傾末說道，在雪光的照應下顯得十分的落寞。這是父親最后的心愿，他一定要完成。

“白傾末，早知道世間沒有兩全法。你執意要玄覺離開，那他就只能退出千羽閣。”花遇尋堅定的說道。“我知道，你舍不得讓他離開，作為哥哥，我想你是一心為他好的，那么就自己離開吧！”

白傾末再度陷入深思之中，若是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那該有多好。他不忍切斷玄覺的修為，讓計劃全盤皆輸。可是他又想玄覺能夠回到月半峰，見父親最后一面。

白玄覺聽著兩人的對話，一臉的懵懂，他不明白他們在說什么。他問道：“師父，你們在說什么？哥哥為什么要我離開千羽閣？您為什么要拒絕哥哥？哥哥不是來看我的嗎？”

“不，玄覺，他是來帶你離開的！”花遇尋冷冷的說道。

“帶我離開？”白玄覺呢喃道，他大聲的對著白傾末問道：“哥哥，你來看我就是為了帶我離開嗎？”

“覺兒，我不得不帶你離開！”白傾末大聲的說道，他的聲音突然悲痛起來。“覺兒，父親要走了，他想見你最后一面！”

“父親……”白玄覺的心突然刺痛，父親要走了？是要離開的意思嗎？可是，父親明明那么厲害，他是不會離開的。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搖了搖頭。“不，哥哥一定是騙我的，我不相信！父親明明……父親明明……身體還那么好……父親那么厲害……他不會……他不會離開我們的！”白玄覺哽咽的說著，眼淚不住的流了下來，他的心是拒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的。但是，哥哥的話語讓他不得不承認。

“覺兒，父親真的要離開我們了，現在還剩下最后一口氣，他想見你，這是他最后的心愿！”白傾末說道，通紅的雙眼里流下淚水。人只有親眼見證過生離死別才明白那種鉆心刺骨的痛。“覺兒，同我離開吧！”

“玄覺，你真的要離開嗎？”花遇尋問道，松開拎著他衣領的手。“你知道千羽閣的規矩，一旦你離開就不要想到能夠再次回來！想想你的族人們吧，你承載了多少希望。你真的愿意為了你垂危的父親，離開這里，讓你的族人們飽受痛苦？我想你的父親也不愿意吧！”

聽著花遇尋的話，白玄覺瞬間沉默了下來。他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當初進千羽閣的時候就是為了能夠尋到破解同體共生的方法，解除族人們因為法力消耗而日漸獸化最終死亡的命運。而現在，在他的面前，突然出現了兩條路：為了見父親一面而離開，背棄族人的希望；繼續留下來，不去見父親，帶著一生的遺憾。他抬頭認真的看著花遇尋問道：“師父，我想和哥哥說幾句話，可以嗎？”

“去吧！”花遇尋輕輕的點了點頭。“我等著你的答案，玄覺，你是我最好的徒弟。”

白玄覺點了點頭，抱緊懷中的烤紅薯，紅薯還保持著熱熱的溫度。他瘦小的身子在鵝毛的大雪之下顯得飄渺，一步一個腳印的堅定模樣讓人看的心疼。白傾末通紅的眼睛看著玄覺一步步的走過來，蒼白的臉上終于露出了微笑。他費力的將手張開，抱住跪在身前的白玄覺。“覺兒，哥哥好想你，終于能再次見到你了！母親和父親也很想你，玄覺，跟哥哥回家吧！”

白玄覺輕輕的松開抱著白傾末的雙手，將懷中的烤紅薯拿起來，慢慢的剝開皮，橘黃色的肉露了出來，泛著熱氣。“哥哥，這是你最愛吃的，你嘗嘗！”說著，他把紅薯喂給白傾末。

白傾末含著熱淚，輕輕的咬了一口。“很好吃。覺兒，你長大了！”

白玄覺抬起眼睛，認真的看著白傾末說道：“哥哥，覺兒長大了，是不是就可以自己做決定？”

聽到白玄覺的問話，白傾末似乎明白了什么，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說道：“是的，覺兒，你可以做自己的決定。但我希望，你能明白父親的心，這是他最后的心愿。”

“哥哥，我明白，父親想見我。但我想，他更希望我留在千羽閣完成他的期望吧。哥哥，月半峰等的太久了，父親也等的太久了，我們不能再看著族人們死去。”白玄覺說著，幼小的肩膀顫抖著。

白傾末似乎也明白了過來，他擦干眼淚。緊緊的抱住白玄覺。“覺兒，我懂了，哥哥不再強迫你。是的，父親的期望也許才是他最后的心愿。覺兒，你還記得父親的模樣嗎？”

白玄覺輕輕的點了點頭，冰冷的眼淚滑進白傾末的脖子里。“哥哥，我記得，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父親，忘記我們的回憶。”

他輕輕的松開白玄覺。“覺兒，這就足夠了。”白傾末說道，蒼白的臉龐露出淡淡的笑容。他用法術撕下衣袍上的一縷衣片系在白玄覺的手臂上。“覺兒，我們等你！”他慢慢的站起身來，將剩下的烤紅薯捧在手心。迎著風雪慢慢的往回走，風雪的迷蒙里，他的背影孤單而落寞。

看著哥哥離去的背影，白玄覺一下子就癱坐在了雪地里，他的眼淚流下來，一點點將腳下的雪融化。“哥哥，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