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跟在葉峻伊身邊的葉毅邶,被葉峻伊的神情弄得膽戰心驚的,這樣的葉峻伊,葉毅邶從來沒見過。
“爹地……”他有些小心的叫著葉峻伊。
葉峻伊這才收回自己的眸光,低頭看向葉毅邶:“做什么?”
“那個阿姨……”葉毅邶指的是顏悠冉,“只是好心帶我在里面玩,沒惡意的。”
“葉毅邶,你還有心情管別人?”葉峻伊的聲音冷冷淡淡的。
葉毅邶一驚,立刻嚇的一句都不敢說。雖然才三歲,但是察言觀色的本事葉毅邶已經學的有模有樣的。
“上車。”葉峻伊說的直接。
“好。”這下葉毅邶真的是屁都不敢放一句。
車內的氣氛壓抑的很,葉峻伊沒開口,雖然低頭在看著電腦文件,但是心思卻不在這上面。
他想的是剛才那個男人說的話。
那個叫顏悠冉的女人是葉毅邶的母親?當年代孕的女人?
如果是代孕的話,那她從來沒見過自己,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為什么第一眼看見自己的時候是那種驚愕的表情。
有片刻,葉峻伊覺得,也許這些年的事情,遠遠不如霍穎告知自己的這么簡單。
許久,葉峻伊突然開口:“去四季酒店。”
“是。”保鏢恭敬應聲。
四季酒店。
厲瑾在日本參加一個學術交流會,正巧這個舉辦地點在京都。若不然的話,這個時間他不可能出現在日本。
而葉峻伊卻專門在這個時候來找自己,不得不讓厲瑾驚訝了下。
“北北,好久不見了。”厲瑾半蹲下身子,笑著和葉毅邶打招呼。
葉毅邶已經恢復了那種小大人的模樣,說的再成熟不過的話:“好久不見,厲叔叔。”
“別這么老氣橫秋的。”厲瑾刮了下葉毅邶的鼻梁骨。
葉毅邶:“……”
然后厲瑾站起身,走向吧臺,隨手倒了一杯酒走向葉峻伊:“怎么來找我?有事?”然后他又問葉毅邶,“北北,想吃什么?”
“披薩!”
厲瑾:“……”
然后葉毅邶也好似發現自己說錯了什么似的,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小嘴,那大眼小心翼翼的看著葉峻伊。
誰知,葉峻伊竟然大赦天下:“隨他。”
厲瑾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轉身去通知管家給葉毅邶準備他要的披薩。
而葉峻伊始終沉默的坐在沙發上,手中的水晶杯在不斷的晃動,杯子里猩紅的液體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的刺目。
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你有心思?”厲瑾問的疑問句,但是那態度卻是很肯定的。
葉峻伊這下才抬頭看向厲瑾,再順勢看了眼已經很自覺在不遠處的沙發上玩psp的葉毅邶,然后開口:“我今天碰見一個自稱是北北母親的女人。”
厲瑾:“……”
“北北使壞,然后被丟在了她的畫室門口。我順著手機定位找到北北,這女人就出來了。她旁邊的男人說,她是北北的親生母親。”葉峻伊補充完整。
厲瑾的臉色微變了下,但是卻沒馬上開口。
顏悠冉當年離開后去了哪里,沒人知道,因為也沒人再去在意顏悠冉的去向。
葉峻伊失去關于顏悠冉的記憶,更是讓顏悠冉徹徹底底的從眾人的視線中消失。
世界這么大,想在幾十億的人口里輕易的撞見一個人,那是難上加難的事情。結果,偏偏事情就是這么發展的。
竟然在京都,葉毅邶都能在這樣的情況下,走進顏悠冉的畫室,然后導致了葉峻伊和顏悠冉的相遇。
是割不斷的緣分嗎?
這樣的想見,是孽緣嗎?
“當年并不是我母親說的那樣,是嗎?”葉峻伊淡淡開口。
那水晶杯仍然在手中把玩。但是葉峻伊給人的壓力卻從來不曾消停過。那話語說的很平靜,但是在這樣的平靜中卻自帶一股犀利感。
厲瑾:“……”
不開口,不是懼怕葉峻伊,而是在想著從哪里解釋起。
對于葉峻伊,厲瑾還是了解的。這人既然能到這里問自己這些事情,就代表他絕對不是一無所知的。
霍穎的話或許在當下可以瞞得過葉峻伊,但絕對不是一輩子。
記憶這種事情,也不是永久性的失憶。用醫生的話來說,葉峻伊是在某些事情上受了太重大的打擊,選擇性失憶。
一旦這種心理暗示不見了以后,那些失去的記憶就會回來。
這和催眠是一個道理。
對于葉峻伊而言,不管對顏悠冉是什么樣的態度,也不管當年的事情對他打擊多大,三年的時間足夠葉峻伊平靜下來。
平靜了,就代表那些失去的記憶在一點點的回來。
若不然的話,他不會貿然問出這樣的問題。
這三年里,不是沒有人通過各種渠道來告訴葉峻伊,自己是葉毅邶的生母。只是,葉峻伊從來就沒在意過。
“嗯?”他哼了聲,看向厲瑾。
厲瑾微嘆了口氣,倒是問的直接:“你想起什么了嗎?北北的生母是你自己選擇的。你如果什么都想不起來的話,那么,我沒辦法幫你。”
“你知道?”葉峻伊問的直接。
厲瑾沒說話。
葉峻伊看著厲瑾許久,緩緩開口:“車禍的那年,我母親和我解釋這些的事情,我不是沒懷疑過。但是我的腦海里一點印象都沒有。完全想不起這其中的任何過完。接著我就回了紐約。”
他似乎陷入了回憶,回憶這三年來,越來越頻繁出現在自己夢中的那一抹倩麗的身影。
很瘦,那臉色也顯得不好,但是所有的畫面都是模糊的,模糊的讓他抓不到邊,更無法看清這人到底長的什么樣。
一直到今天,那個男人指著自己說,眼前的這個女人是葉毅邶的生母,這似乎讓一直困在腦海里的記憶瞬間脫繭而出。
一發不可收拾。
很多影像開始重疊,不斷的重疊。
很混亂,但是確確實實是這些年來,葉峻伊從來都不曾記起的許多細節。
一個女人,巧笑嫣然的在自己的懷中嬌嗔。
一個女人,哭喊著護著自己的肚子,要留下肚子里的孩子。
一個女人,沉默不已的面對自己,要離開自己。
各種各樣的畫面,讓之前的影像漸漸的清晰了起來。
那個女人的臉,赫然就是自己今天所見的這個叫做顏悠冉的女人。
所以,如果說,他們之間沒任何聯系的話,顏悠冉不可能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那眼底的驚愕顯而易見。
若沒任何聯系的話,她完全不需要沖出來攔下葉毅邶。
但是,似乎顏悠冉并不知道自己失憶了。而是很自然的在自己不認識她的時候,也裝著和自己完全不認識的模樣。
他現在能記顏悠冉,但是卻記不起兩人之間具體的細節,還有為什么出了車禍。
而今天和自己說話的那個男人,他卻是覺得格外的礙眼。
“看來你真的是都想起來了。”厲瑾嘆了口氣,也不再隱瞞,“她確確實實是北北的生母。也是你前妻。”
“前妻?”葉峻伊玩味了起來。
“是的。你們結婚了。在紐約。但是她走的時候,你們離婚了。所以是前妻沒錯吧。”厲瑾總結了下。
“我怎么不記得我有去戶政登記所解除過婚姻關系這回事?”
厲瑾:“……”
“她離開的那天我出的車禍?”葉峻伊繼續問,似乎在整理自己腦子各種各樣的思緒。
“是。你追出去,結果看見她和一個男的在一起,在市區開了快車,結果問了避讓人,撞上了安全島。”
“這么說,我失憶的時候就是她離開的時候?”
“是。”
“那么,我和她就不可能離婚。”葉峻伊說的直接,“簽了離婚協議,但是卻沒去登記注銷,就證明,我們的夫妻關系仍然存在,不是嗎?”
厲瑾:“……”
“你說,既然還是葉太太的身份,卻和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丟下我們父子,這算什么?”葉峻伊淡淡反問。
厲瑾看著葉峻伊,突然有些不太認識這人。
這三年來,葉峻伊何止是用陰沉可以形容,簡直就是一座活動的冰山。所到之處凍的每個人瑟瑟發抖,生怕自己哪里又不小心得罪了這人。
結果現在他看見的葉峻伊,在眼底卻多了一絲跳躍的光芒,有了人性的表現。
只是厲瑾的神色不由自主的嚴肅了起來。
“葉,你記得她是怎么離開你的嗎?”厲瑾突然開口,“我說,你記得她是什么原因離開你的嗎?”
葉峻伊笑的有些狂妄:“重要嗎?”
“我想,這個問題應該很重要。若是沒記起來的話,我建議還是不要再去找她了。大家各自過各自的不是也很好。”厲瑾淡淡開口。
顏悠冉和葉峻伊之間,若最初他是反對顏悠冉和葉峻伊在一起,那么他現在是一點都不希望葉峻伊再去找顏悠冉。
一是,顏悠冉這個女人值得人同情。
二是,他不想再看見葉峻伊和顏悠冉深陷泥藻,誰也出不來,那只是兩敗俱傷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