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孩子,他一直覺得自己得到的很少,其實,并不是這樣。我和父親一直都對他寄予厚望,甚至希望以后能由他來接白家的班。不過不管怎么樣,反正繞了這么一大圈,最終還是回到了我們想要到達的那個點,這樣就夠了。”
“是啊。只是這之間實在是發生了太多事情,實在是讓人始料未及……”我笑了笑,坐在白夜蕭身旁,“對了,忘問你了,爸爸那邊怎么樣了?還需要安排出國手術嗎?最近一直在忙十七樓和婚禮的事情,都沒有抽出時間來去看他……”
“我之前去醫院看過了,趙醫生說,按照現在的復健進度的話,應該很快就能痊愈,用不著出國去做手術。而且趙醫生也交代了,手術本身就是有風險的事情,所以盡量能夠避免還是避免,而且叔叔現在已經能夠站起來了,也很努力地去配合治療,相信很快就會出院了。”
“那就好,這樣我就放心了……”我輕松地舒了口氣,這才覺得心里一直壓著的那塊大石都放松了不少,“對了,之前我去和二緯去送紙雕,都說那個桑叔為人古怪,脾氣也很刁鉆,可是我卻沒那么覺得啊,我覺得他好像人還是挺好的……”
“那個老頭子脾氣可不是一般的古怪,只不過因為熟人,他懶得發作罷了。”白夜蕭揚起嘴角笑了笑,很是無奈的樣子道,“其實他也不是什么壞人,就是愿意折騰人罷了。但其實對于熟人的話,他一向還是很寬容的。”
我突然想起二緯曾經和我說過,白夜蕭和桑叔可是老朋友了,而且桑叔也一直都很喜歡白夜蕭,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桑叔才沒為難我們吧。我轉頭看向白夜蕭,他正微笑著,看起來讓人心頭一暖,“阿蕭,二緯說桑叔在你小的時候見過你呢。”
“應該是吧。”白夜蕭昂起頭想了半天,才點了點頭,繼續解釋道,“桑叔
這個人其實是挺古怪的,他有兒女,但是他不讓兒女管他,只是自己一個人住在城東,他的妻子去世之后,兒女也想說服他續弦,但是他一直不肯,一直單身到今天。”
“桑叔其實是個很從一而終的人。他小的時候學過兩門手藝,一門是養蠶,一門是雕刻。養蠶因為年紀大了折騰不動了,后來也就不怎么養了,但是雕刻卻是他一輩子都在做的事情。提起C市的手工藝人,沒有哪個人不會首先就想到桑叔的。”
“我小的時候,似乎是跟父親去見過他吧。那個時候他還年輕,只是妻子早早地就去了,拉扯著兒女長大,然后送他們上學。他就一個人住在城東的小屋里,想雕刻就雕刻,想養蠶就養蠶,生活很愜意。他隨手一個作品,拍賣的價格就幾十萬起價,但是他的生活好像一直都特別簡單。”
白夜蕭頓了頓,突然笑了一聲,添上一句,“其實有時候,我也想,如果晚年生活這樣也挺好,沒有人管閑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活在聚光燈下,被別人監視著,也挺不錯。雖然兒女都開玩笑說桑叔不為兒女負責,但其實他們也知道,桑叔的前半生就是為了他們,為了他去世的妻子而活,剩下的人生,他想要為自己而活。”
“不過,我可不想像桑叔一樣,打一輩子光棍。”白夜蕭說著轉頭看向我,輕輕攬住我的腰,鬧得我臉一紅,白夜蕭這才道,“兩個人相互扶持到老,才是更讓人覺得羨慕的人生啊……”
“別鬧了。”我笑著推了一下白夜蕭,“其實偶爾我也會這樣想。兩個人老了以后,會是什么樣呢?還會不會有力氣依舊打打鬧鬧,或者會不會開始吵架拌嘴,其實以前,我一直特別抗拒結婚這件事情,因為我無法想象,我會把我全部的缺點都暴露在另一個人的眼前。”
“我也無法想象,我會忍受一個熟悉的
陌生人侵入我的領地,并且讓我一點厭惡都沒有。因為在我的意識里,一直都覺得,我的東西就應該是我的,任何人碰我都會覺得不舒服。可是某一天,我突然發現,好像并不是這樣的。”
“我好像被一個人給改變了。”我轉頭看向白夜蕭,眼神中也不自然流露出真誠,而白夜蕭只是轉頭靜靜地看著我,靜靜地聆聽著我,“我能夠接受他入侵我的領地,甚至能夠接受他對我的一切,我想或許這就是愛情,它能夠讓你接受所有從前你無法接受的事情,甚至能夠改變你一直以來固定的想法……”
“可是偶爾,我也會有擔心。我知道我不是完美的人,所以我也害怕有一天你會厭棄我的缺點,你會厭棄我暴露在你眼前的所有缺陷……”我目不轉睛地盯著白夜蕭,仿佛想從他的眼神中看到堅定,“所以我想要接近你,卻也害怕接近你……”
“沒關系。”白夜蕭攬著我腰的手又堅定了幾分,“你應該相信,在我的眼里,你的每一個缺點,都是你與眾不同的特點,所以才會令我著迷。而下下個月,我們就會舉行婚禮,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么?”
我點了點頭,輕輕地伸手抱住了白夜蕭。時間仿佛也在此停駐,窗外是雪后的寒冷,而在十七樓內卻是如春一般的溫暖,也或許是因為白夜蕭在我身旁,才能讓我感受到這人生唯一的一點暖意,讓我覺得仿佛心房都被填滿一般的溫暖。
曾經在十七樓,最絕望的日子里,我總是聽一首歌,譯文的歌詞是“我曾想死是因為還未和你相遇,因為像你這樣的人生于這世上,我稍稍喜歡這個世界了。”
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懂那種感情,我不知道怎么樣的希望才能給在絕望中的人帶來希望,可是當我看到白夜蕭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好像看到了一束光。
那是最深的救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