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窺探！卷宗內(nèi)隱藏的秘密！（二合一）
林楓到達刑部時，已經(jīng)快巳時了。
倒不是他路上耽誤了多少時間，而是他昨夜答應(yīng)幫周賀林去普光寺查案，依靠的是個人關(guān)係，若是不耽誤上值的事情，那還好說。
可若是要耗費上值的時間，那就必須走正式的流程了。
所以，他返回長安城後，先是連忙趕去皇宮上朝，之後又和蕭瑀返回大理寺，走了一下大理寺輔助長安縣縣衙查案的流程。
即便是蕭瑀給林楓一路綠燈，可流程繁瑣，還是耗費了一些時間。
所以等他忙完這些後，就已經(jīng)不早了。
拿著協(xié)查文書，將文書遞交給刑部吏員，林楓很順利就進入了刑部。
剛進來，就聽到熟悉的笑聲響起：“子德，什麼風(fēng)把你給吹來了。”
不用去看，林楓就知道是誰的笑聲。
“孫郎中，從綏州回來後，我們就一直沒見，本官對你頗爲(wèi)想念，這不專門來找你了嘛。”
林楓一邊笑著迴應(yīng)，一邊轉(zhuǎn)身，看向身著官袍的孫伏伽。
孫伏伽笑呵呵與林楓拱手，道：“伱現(xiàn)在可真的是大忙人，本官還想著與你開懷暢飲，一起好好慶祝你晉升大理寺正呢，結(jié)果愣是找不到機會。”
從林楓回來後，其實到現(xiàn)在也不過三四個晚上罷了，但他每個晚上都有約，沒有一天空閒的，他也很無奈。
林楓笑著說道：“所以本官這不親自來了？”
哪怕孫伏伽知道林楓是爲(wèi)了公務(wù)而來，可林楓著實是太會說話了，聽著十分的舒坦。
他笑道：“行了，不寒暄了，本官知道你是爲(wèi)了公務(wù)而來……說吧，要我們刑部怎麼配合你？”
“戴尚書專門吩咐過，只要是與你相關(guān)的事，都由本官親自配合你。”
林楓聞言，心中不由感慨，戴胄、蕭瑀和魏徵，真的是對自己十分的照顧，事事都爲(wèi)自己安排的十分周全。
與他們合作，林楓心裡充滿著底氣與安全感。
他看向?qū)O伏伽，道：“我想查一查武德五年的卷宗。”
“武德五年？”
孫伏伽一怔，疑惑道：“怎麼忽然想起調(diào)查十年前的卷宗？”
林楓對孫伏伽沒有隱瞞，簡單介紹了下普光寺的案子。
孫伏伽聽過後，臉上滿是驚奇之色，他看著林楓，忍不住道：“林寺正，你就憑一枚玉佩，一封信，和一塊染血紫布，就推斷出當(dāng)年的案子來了？這著實是過於玄奇了！”
一旁聽到整個過程的趙十五，也贊同的點著頭。
他只覺得義父真的和那神仙一樣，這是一個普通人能分析出來的？
林楓看著兩人驚奇的表情，見怪不怪，他輕笑道：“這還只是推斷而已，具體是不是真如本官推斷的那樣，還需要卷宗來驗證。”
孫伏伽聞言，二話不說，直接道：“走，我們?nèi)ゾ碜谑摇！?
刑部的卷宗室是一個二層閣樓。
一樓二樓全都是一個個書架，書架上擺放的都是卷宗。
孫伏伽帶領(lǐng)林楓二人進入卷宗室後，就直接登上了二樓，他說道：“武德年間的卷宗，都在二樓，一樓主要是貞觀年間，年份比較近的卷宗。”
林楓點著頭，道：“和大理寺的卷宗室差不多。”
孫伏伽笑了笑：“畢竟大理寺和刑部的卷宗，是最多的……你們大理寺還好，都是已經(jīng)結(jié)案的卷宗，可我們刑部，除了那些卷宗外，還有無法偵破的懸案，而每年這樣的懸案數(shù)量也不少，所以這個卷宗室已經(jīng)有些不夠用了。”
說到這裡，孫伏伽左右瞧了瞧，見周圍無人，壓低聲音說道：“戴尚書其實都準備再蓋一座卷宗室了，但戶部不願給錢，這讓戴尚書氣的不行，沒少和戶部尚書吵架……這不，戴尚書現(xiàn)在沒在這裡，就是去戶部據(jù)理力爭去了。”
據(jù)理力爭？是鬧事去了吧？
林楓笑了笑，孫伏伽願意和他分享這些八卦，自然是將他當(dāng)成朋友而非同僚的。
林楓想了想，說道：“刑部的房子都用到極致了，的確沒有多餘的地方放置更多的卷宗，戶部也瞭解這些，遲早得點頭……他們沒有立即同意，估計是怕其他衙門也緊跟著提要求吧。”
孫伏伽笑道：“子德果真看的也很清楚……所以戴尚書也是爲(wèi)了配合戶部。”
幾人一邊說著，一邊來到了一排書架前。
孫伏伽檢查了一下年份，擡起手，指著眼前這排書架，又向後數(shù)了四個書架，道：“這五個書架上的卷宗，全部都是武德年五年發(fā)生的案子。”
趙十五看了一眼，不由有些發(fā)暈：“這麼多？”
只見書架上，全是一個卷宗摞著一個卷宗，一眼根本就數(shù)不出有多少個。
孫伏伽解釋道：“武德年間……天下還未穩(wěn)固，戰(zhàn)爭接連不斷，武德五年也是如此，那一年劉黑闥稱漢東王，與我大唐交戰(zhàn)數(shù)月，突厥頡利可汗也進攻我大唐，林士弘先降我大唐，可不久後又謀逆反叛……總之，武德五年天下很亂。”
“而天下一亂，賊寇自生，心思陰暗者會以爲(wèi)那是他們的盛世而肆意作亂，案件自然遠比和平時期發(fā)生的多。”
林楓點著頭，贊同孫伏伽的話。
天下一旦大亂，受苦受難的永遠都是普通百姓，哪怕他們沒有遭遇戰(zhàn)火，可該有的苦難還是會有。
現(xiàn)在大唐已經(jīng)步入盛世，天下安穩(wěn)，普通百姓的日子，纔算是好過。
林楓看著那些卷宗，道：“孫郎中，看來得需要刑部同僚幫忙了……只憑咱們?nèi)齻€，恐怕幾天也篩選不完。”
孫伏伽笑道：“這個好說，你是有目標篩查的，我們不需要檢查具體的案子，只需要根據(jù)你給出的條件進行篩選，這不算多難。”
林楓向?qū)O伏伽拱手：“有勞孫郎中。”
孫伏伽不再耽擱，迅速找來了十幾個吏員，讓他們按照林楓的要求，開始篩查。
一個個塵封已久的卷宗被翻開，灰塵緩緩升騰。
若是沒有林楓到來，估計這些卷宗這輩子都沒機會再被觸碰了。
林楓他們篩查的速度很快，他們只需要翻到第一頁，看到案子的相關(guān)人員和類型，便可確定是否是林楓需要的。
就這樣，足足四個時辰後，天都要黑了，在近二十人的努力下，所有的卷宗，才被篩查完畢。
孫伏伽拿著三份卷宗，放在桌子上，道：“子德，在武德五年的所有卷宗裡，符合你要求的，一共有三份。”
“你且看看這裡面，是否有你想要的那個。”
林楓聞言，沒有立即查閱卷宗，而是轉(zhuǎn)身看向滿臉疲憊的刑部吏員們，他拱手道：“今日辛苦大家了，待本官查完此案後，本官親自宴請大家，以感謝大家的幫助……屆時諸位同僚可切莫推辭，否則本官下一次可不敢再麻煩你們了。”
衆(zhòng)人聞言，都鬨笑起來，他們連忙點頭，能和聲名鵲起的林楓攀關(guān)係，他們自然不會拒絕。
原本他們辛苦一天，心裡多少有些微詞，可現(xiàn)在有了林楓這一句話，他們只覺得這一天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看著他們滿意離去的背影，孫伏伽不由感慨道：“子德，你天生就是做官的料。”
林楓哈哈一笑，道：“本官沒空請大家，但還是有空陪孫郎中簡單吃頓飯的……孫郎中，我們出去吃飯吧，一邊吃，我一邊仔細翻閱一下這三份卷宗。”
孫伏伽聞言，眼眸一亮，笑道：“本官這頓飯，終於等到了。”
…………
刑部衙門附近的一座酒樓內(nèi)。
雅間中。
林楓一邊請孫伏伽吃著飯，一邊翻著卷宗。
第一份卷宗，記載的是武德五年正月發(fā)生的一場火災(zāi)。
位於江南地區(qū)的一個布商家裡，遭了山匪洗劫，全家三十餘口人全部被殺。
大火燃盡了整座山莊，原本要給朝廷提供的一些布匹，也都被一把大火全部燒光。
當(dāng)?shù)毓俑终鹋瑢ｉT請附近的駐軍出手剿匪，最終在半個月後，將當(dāng)?shù)啬潜P踞山林的山匪全部剿滅，一個不留。
林楓仔細的翻閱了一下這個卷宗，然後將其合攏，擺在一側(cè)。
孫伏伽問道：“如何？”
林楓搖了搖頭：“應(yīng)當(dāng)不是。”
“第一，山匪洗劫的事實，有足夠的人證能證明，且山匪已經(jīng)被全部剿滅，案子也順利結(jié)案，一切線索十分清晰，邏輯鏈條合理。”
“第二，這個案子發(fā)生在武德五年的正月，雖然本官不知道太上皇是什麼時候與高句麗溝通，要交換戰(zhàn)俘的，但即便武德五年的正月就溝通完畢了，可數(shù)萬百姓的返回，如此遠距離的遷徙，根本就不是一個月兩個月能完成的。”
“百姓們速度再快，當(dāng)年的正月也不可能返回故土，更別說其故土還在江南地區(qū)，距離高句麗更加遙遠……所以，單純從時間上來看，都不會是這個案子。”
孫伏伽聽著林楓的分析，想了想，旋即點頭贊同：“的確，時間上根本來不及。”
他看向林楓左手邊的兩份卷宗，道：“還剩下兩份，希望有你需要的，否則就真的麻煩了。”
大口吃肉的趙十五聞言，不由頓了一下，他略有擔(dān)憂的看著林楓，只覺得肉都不香了。
林楓倒是神色平靜，他一邊拿起第二份卷宗，一邊道：“查案過程本就如此，對了最好，錯了那就重頭再來……而且這不連第二份都沒來得及看呢嘛，現(xiàn)在就擔(dān)憂，未免太早了。”
翻開卷宗，林楓視線落在上面。
只見這是一個發(fā)生在華州鄭縣的案子。
此案發(fā)生在武德五年的十月。
位於鄭縣的一個布商，在十月初五的那一晚，被覬覦他家財?shù)乃^朋友給害了，那個朋友一家三口來布商宅邸住宿，結(jié)果卻在當(dāng)夜，偷偷放火。
最終，布商全家二十五口人，全部死於大火之中，無一人逃脫出去。
而那放火殺人的三口之家，則偷偷帶著布商家的家財逃之夭夭，當(dāng)?shù)乜h衙派人尋找，卻未尋到。
最後縣衙向上奏請了刑部，請刑部全大唐進行通緝，可哪怕到今日，都沒有抓到那縱火殺人的一家三口。
林楓看著卷宗的內(nèi)容，眉頭微微蹙了一下，他重新翻到第一頁，看向布商家的姓氏。
布商的家族，正好姓周。
而那被通緝的一家三口，則姓謝。
林楓指尖輕輕磕動桌子，眼眸微瞇，若有所思。
孫伏伽見林楓不同於剛剛看上一份卷宗的反應(yīng)，心中一動，忙道：“有發(fā)現(xiàn)？”
林楓緩緩點頭：“這份卷宗有些奇怪。”
他看向?qū)O伏伽，道：“這份卷宗裡，當(dāng)?shù)毓俑灾忚彛f放火殺人者是去布商家拜訪的一家三口，可事實上，並沒有人親眼看到他們?nèi)藲⑷朔呕稹！?
孫伏伽看了一眼卷宗，旋即道：“雖然沒有人親眼看到他們?nèi)藲⑷朔呕穑€是有間接的人證的。”
一邊說著，他一邊指著卷宗裡的內(nèi)容，道：“你看，這裡說當(dāng)?shù)毓俑畣栠^附近的百姓，他們都說在宵禁開始之前，並未看到任何其他人再進入過布商宅邸，所以可以確定，當(dāng)夜只有這一家三口是外人，只有他們借宿在布商宅邸內(nèi)。”
“而除了這些百姓的供詞外，當(dāng)夜巡防縣城的衙役也有發(fā)現(xiàn)。”
“他們在發(fā)現(xiàn)布商宅邸起火後，就迅速趕了過去，當(dāng)他們靠近布商宅邸時，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三道身影從布商宅邸跑出，只是當(dāng)時距離太遠，衙役沒有追上這三人，等衙役全城搜尋時，卻已經(jīng)找不到這三人了。”
“所以……”
孫伏伽看向林楓，道：“有附近百姓的證詞，有衙役的證詞，當(dāng)?shù)毓俑@才斷定殺人者，就是那一家三口的。”
林楓明白孫伏伽的意思，可他仍是蹙眉道：“仍舊少了關(guān)鍵性的能夠徹底定罪的證據(jù)，證據(jù)還是不夠充分……畢竟，附近的百姓不會一直盯著街道，他們的視線總有不在街道上的時候。”
“而衙役們也說了，他們看到的是三道身影，可他們並未看清楚那三人的具體長相。”
“所以，此案仍有疏漏。”
孫伏伽想了想，旋即點頭：“你說的也對……不過當(dāng)年的情況是天下仍舊混亂，朝廷的主要注意力都放在對外征戰(zhàn)和消弭內(nèi)亂上，刑獄方面遠沒有現(xiàn)在這般重視，所以用當(dāng)年的眼光來看，其實那已經(jīng)算證據(jù)夠充足的了。”
林楓明白孫伏伽的意思，不同時期，不同國情，很多事是不能用同樣的標準看待的。
他說道：“還有另一件事……那就是這一家三口的下落。”
他看向?qū)O伏伽，道：“當(dāng)時刑部也幫忙全大唐通緝了，可都過去這麼久了，仍是沒有這三人的絲毫線索……他們?nèi)ツ牧耍勘竟俑杏X，他們就好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一家三口，兩男一女，他們的特徵很明顯，而且當(dāng)時還有他們的畫像……並且當(dāng)時大唐內(nèi)部也有些混亂，各州各縣都憑身份‘過所’才能通行，他們是怎麼逃走的？怎麼就能逃離鄭縣？怎麼就能全國通緝都找不到？”
“過所”就和唐僧西行的通關(guān)文牒，以及路引一樣，是必要的通行證件，在南北朝到隋唐時期，這類通行證被稱爲(wèi)過所。
在古代，沒有過所這類的文牒，根本寸步難行，別說遠行了，連相鄰的縣城都到不了。
普通百姓辦事，可以向官府申請過所，得到了文牒，按照文牒上寫好的路線纔可離開。
但那一家三口，他們被通緝，不可能有過所文牒，所以理論上，他們是寸步難行的，鄭縣都出不去。
到任何一個地方，都要被檢查過所，他們沒有過所，一旦被發(fā)現(xiàn)，就會立即就會被當(dāng)?shù)毓俑ゲ丁?
所以，這麼多年下來，這一家三口仍舊蹤跡全無，這絕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孫伏伽眉頭也皺了起來，他說道：“這的確有些奇怪……不過也可能是他們?nèi)嗽谔油鐾局杏龅搅耸颤N意外，死在了荒郊野外……或者他們有什麼手段，重新?lián)Q了身份茍活，也不是不可能的。”
林楓點著頭：“孫郎中所言有理，不過我也有一個猜測，孫郎中不如看看是否也有這種可能性……”
林楓看向?qū)O伏伽，瞇著眼睛，緩緩道：“那就是這三人，其實也已經(jīng)死在了周家滅門之夜！只是他們的屍首被真兇帶走了，而真兇的目的，就是讓他們?nèi)吮冲仯 ?
“這樣的話，他們早已經(jīng)死了，屍首已經(jīng)被真兇給處理了，這纔會導(dǎo)致全大唐通緝，足足十年，也沒有找到他們！”
“孫郎中覺得這種可能性，是否存在？”
孫伏伽瞳孔一縮，臉色倏地一變。
他緊皺著眉頭看向林楓，連忙道：“子德當(dāng)真覺得如此？”
林楓搖了搖頭，他合上卷宗，道：“本官也只是和孫郎中剛剛一樣，進行合理性的猜測罷了，無憑無據(jù)，只是猜測。”
“但因這個案子本身就證據(jù)不充分，所以這個猜測……”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未必就沒有這個可能。”
“更別說……”
林楓看向?qū)O伏伽，緩緩道：“這個案子，就是普光寺連續(xù)殺人案的兇手想讓我們知道的案子，所以我想，這個案子的真相，應(yīng)該絕非卷宗寫的這般。”
聽到林楓的話，孫伏伽和趙十五都是一愣。
可下一刻……孫伏伽迅速反應(yīng)過來，明白了林楓的意思，他眼眸陡然一瞪，忙道：“子德，你說這話……難道，你已經(jīng)確定，這個案子就是你要找的案子？”
趙十五一聽，也忙看向林楓：“真的！？”
林楓迎著兩人緊張的視線，輕笑點頭：“很幸運，第二份卷宗，就被本官找到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取出了卷宗最後面附帶的通緝令。
他將一家三口中丈夫的通緝令放到了孫伏伽和趙十五身前，道：“你們且看……在這通緝令上，對身爲(wèi)丈夫的謝放有著一段介紹。”
“介紹裡寫著……謝放，大業(yè)九年，隨軍攻高句麗而被俘，會說一口流利的高句麗話，警惕其假冒高句麗人遁逃……”
孫伏伽一邊聽著林楓的話，一邊仔細去看通緝令上的內(nèi)容，繼而滿臉激動。
“真是如此！真是如此！”
他看向林楓，道：“這份卷宗不是本官篩選出來的，本官都沒來得及看最後面附帶的通緝令，這個謝放就是高句麗回來的戰(zhàn)俘，所以說……”
“難道他，就是那個沒有署名的寫信之人！？”
趙十五隻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林楓之前那一切都只是推斷，可現(xiàn)在，推斷變成了現(xiàn)實了。
林楓竟然真的只憑那三件物件，查出了十年前的往事！
林楓迎著兩人震驚激動的視線，輕笑頷首，道：“不出意外，謝放就是寫信之人，而他去布商之家，應(yīng)該就是拜託布商幫他送信。”
“可是沒想到，在他去布商的宅邸當(dāng)夜，卻發(fā)生了這般意外。”
孫伏伽聽著林楓的話，不由起身，來回踱步，道：“這麼說來，普光寺的兇手，就是那個布商之家的人，他沒有死在火災(zāi)裡，最終活了下來，並且通過十年的追兇，找到了這些在當(dāng)年殺人放火的真兇？”
林楓點頭：“應(yīng)當(dāng)如此。”
孫伏伽看著林楓，心中充滿著感慨，哪怕這一切都是他陪林楓一步一步查到的，可當(dāng)這一切真的被驗證了，他仍是忍不住內(nèi)心震動。
在遇到林楓之前，他絕對不會相信，有人可以根據(jù)那麼三件看起來毫不相關(guān)的東西，推斷出一件在十年前被塵封的案子！
並且，一切已經(jīng)有了驗證。
他們找到了那件案子！
林楓見孫伏伽這般神情，就知道孫伏伽在想些什麼。
他笑道：“雖然我們基本上可以確定這個案子就是普光寺兇手希望我們發(fā)現(xiàn)的案子，但畢竟仍舊沒有決定性的證據(jù)，所以還需要我們進一步調(diào)查，來最終確認……”
孫伏伽眸光一閃，道：“你準備怎麼辦？”
林楓視線看向卷宗，緩緩道：“案子發(fā)生在華州，距離並不遠，連夜趕路的話，明天中午就應(yīng)該能趕到。”
孫伏伽道：“你準備親自前往鄭縣調(diào)查？”
林楓笑著看向?qū)O伏伽，道：“不！應(yīng)該說，是我們一起親自前往鄭縣調(diào)查。” 孫伏伽：“……”
…………
翌日，午後。
華州，鄭縣。
趙十五駕車駛?cè)肓丝h城大門，他說道：“義父，我們接下來去哪？直接去縣衙嗎？”
馬車內(nèi)假寐的林楓聽到趙十五的話，打著哈欠睜開了眼睛，他想了想，道：“不去縣衙……先去周家的宅邸，看看那裡現(xiàn)在什麼樣了。”
“好。”趙十五向幾個路人打聽了一下週家宅邸的方位，便趕動馬車出發(fā)。
馬車裡。
孫伏伽一邊做伸展運動，一邊看向林楓，道：“子德爲(wèi)何不直接去縣衙？”
“十年前的舊案，還是縣衙能知曉的信息更多。”
林楓挑起車簾，看向熱鬧的街道，他緩緩道：“這種有極大概率存在問題的案子，就算問當(dāng)?shù)毓俑参幢啬艿玫绞颤N有用的線索。”
“而他們的話，反而可能會影響我們的判斷。”
“畢竟他們當(dāng)年就是這樣結(jié)案的……”
林楓一邊說著，一邊收回視線看向?qū)O伏伽，道：“而他們會這樣結(jié)案，只有兩種情況。”
“要麼，他們的水平不行，只能做到這種程度，所以我們?nèi)査麄儯麄兘o出的信息也只有卷宗裡記載的那樣。”
“要麼，他們的水平夠，也知道一些問題，可他們?nèi)耘f這樣結(jié)案，這就只能說明……”
林楓瞇著眼睛，意味深長道：“……他們很可能，與這個案子，本身就存在一些牽扯。”
孫伏伽瞳孔微微一縮，臉色頓時一變。
他緊盯著林楓道：“你是懷疑，縣衙也參與了周家滅門案？”
林楓搖著頭，道：“我只是根據(jù)現(xiàn)有情況，做合理分析罷了，具體如何，還要調(diào)查後才能知曉。”
“而無論是哪種情況，都註定官府不可能給我們多大的助力。”
“所以，即便我們之後要和縣衙接觸，最好也是先自己查個清楚，將能知道的事情都瞭解清楚了，再去和官府接觸……那樣的話，官府的人是否說實話，他們的信息是否有誤，我們也能從容判斷出來。”
孫伏伽想了想，旋即點頭道：“還是你考慮的周全。”
沒多久，馬車停了下來。
趙十五聲音響起：“我們到了。”
林楓和孫伏伽下了馬車。
然後第一眼入目的，就是一個被火燎的漆黑的門房。
匾額已經(jīng)有一半被燒得漆黑，隱隱能看到僅剩下的一個“周”字。
門半掩著，並未關(guān)閉。
林楓看到這一幕，有些意外道：“這都十年了，竟是一直都荒廢著？”
孫伏伽也有些意外。
“這宅邸的位置不算偏僻，應(yīng)該有很多人願意接手，怎會一直荒廢著？”
林楓搖了搖頭，推開半掩的門，走了進去。
一進去，所看到的，就是十分荒涼的景象。
一些建築的殘垣斷壁孤零零的佇立著，牆壁上可見發(fā)黑的痕跡。
地面上已經(jīng)雜草叢生，不過到了深秋，雜草都已經(jīng)枯萎，使得眼前的院子，更加的淒涼。
看著這碩大的院子，林楓能夠想象到，武德五年時，這裡會是一幅怎樣的熱鬧場景。
只可惜，一場大火，讓那熱鬧的景象，就此定格。
熱鬧不再，只餘荒涼。
林楓走進院子，在宅邸內(nèi)簡單轉(zhuǎn)了一圈，然後搖了搖頭，道：“看來這裡是找不到什麼線索了。”
孫伏伽點著頭，嘆息道：“一場大火，將整座宅邸付之一炬，原本就算有什麼線索，都可能被燒燬了，更別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足足十年了，就算有什麼線索，也早已被雨雪風(fēng)霜和時間的偉力給破壞了。”
林楓緩緩?fù)鲁鲆豢跉猓D(zhuǎn)身向外走去：“走吧，去附近打探下消息，時間和雨雪風(fēng)霜能夠掩蓋這裡的線索，卻掩蓋不了人的記憶。”
衆(zhòng)人走出周府，林楓轉(zhuǎn)身將門重新掩上，旋即轉(zhuǎn)身，向四周看去。
這時，他發(fā)現(xiàn)不遠處有一個茶鋪。
林楓道：“正好午時了，一起去吃個飯，順便打探下情報。”
幾人來到茶鋪，隨便找了個桌子坐了下去。
林楓發(fā)現(xiàn)這個茶鋪的客人不多，除了他們外，只有兩桌客人。
而忙碌的掌櫃只有一人，連個夥計都沒有。
林楓道：“掌櫃，將你們特色的飯菜都做一份，要量大管飽。”
掌櫃聞言，忙熱情道：“好嘞，客官稍等。”
茶鋪不是隻賣茶水，也有飯菜吃食，價格要比酒樓便宜。
在等飯菜端上來的間隙，林楓幾人都側(cè)耳聽著其他兩桌客人的閒談，想聽聽鄭縣最近有沒有什麼熱點事件。
不過聽了一會兒，三人的表情都有些怪異。
孫伏伽和趙十五，都直勾勾的看著林楓，趙十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孫伏伽更是差點笑出聲來。
林楓看著兩人憋的難受的樣子，無奈道：“想笑就笑吧。”
兩人頓時笑了起來。
孫伏伽笑道：“子德，沒想到你現(xiàn)在如此有名，連這鄭縣的隨便一個茶攤裡，都能聽到討論你的話了。”
沒錯，林楓三人偷聽了半天，原本想著聽聽鄭縣是否有什麼需要注意的事，結(jié)果沒成想，聽到的都是關(guān)於林楓斷案的事蹟。
這些人，竟然都在感慨林楓斷案真牛皮，都在讚歎這世上怎麼有這麼厲害的神探。
吃瓜吃瓜，結(jié)果吃到自己身上了。
林楓搖頭道：“我也沒想到在這裡，竟然都有人在談?wù)撐摇！?
孫伏伽看著林楓，感慨道：“這就是一朝成名天下知啊，子德，你早已非是曾經(jīng)的你了。”
趙十五一聽，也連忙重重點頭，道：“義父，現(xiàn)在連很多酒樓的說書先生，都在講述你的事蹟呢，百姓們聽過後都連連叫好，說你斷案如神，前無古人。”
林楓聞言，笑了笑，道：“你們就別跟著吹噓我了，再說下去，我就要飄起來了。”
孫伏伽見林楓有名而不驕，心中不由連連點頭，他越發(fā)覺得，林楓是能做大事的人。
這時，茶攤掌櫃將飯菜端了上來，道：“客觀請慢用。”
林楓見另外兩桌客人都走了，掌櫃也不忙了，他笑呵呵道：“掌櫃的，坐下一起吃？”
掌櫃連忙搖頭：“可不敢吃客官的東西。”
林楓笑道：“掌櫃一看就是忙了一中午，現(xiàn)在也沒吃飯……而我們這些飯菜，明顯吃不了，所以掌櫃就算幫我們的忙，讓我們別浪費糧食。”
孫伏伽見狀，十分默契的說道：“我們又不用掌櫃你出飯錢，你就坐下一起吃吧，而且我們是從外地來的，也想和掌櫃的瞭解瞭解咱們鄭縣的事，哪裡有好吃的，哪裡有好玩的，我們還希望掌櫃能幫忙推薦推薦呢。”
掌櫃的一聽林楓他們是有所求，見林楓他們態(tài)度堅決，不是客套，想了想，便道：“那小老兒就陪客官們說說話。”
說著，掌櫃也坐了下來。
林楓看著鬢角有著青絲的掌櫃，一邊吃，一邊道：“掌櫃就一個人忙活嗎？自己能忙得過來？”
“以前還有老伴幫忙，但她前些天身體不舒服，郎中讓好好休息，所以只能小老兒一個人忙了。”
林楓點頭道：“身體重要，年歲大了，還是養(yǎng)好身體重要。”
掌櫃忙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
林楓笑了笑，他這時視線瞥向斜對面的周宅，臉上露出好奇之色，道：“掌櫃的，剛剛我們從那裡經(jīng)過，發(fā)現(xiàn)這座宅子好像是被荒廢著，這宅子佔據(jù)如此好的地段，爲(wèi)何就這樣荒廢著？這不是暴殄天物嗎？”
老掌櫃聞言，看向?qū)γ娴闹苷壑新冻鲆荒ㄑ}雜之色，他嘆息道：“幾位客官有所不知，這座宅子……鬧鬼啊。”
“鬧鬼！？”
林楓眸光陡然一閃，他與孫伏伽對視了一眼，兩人都輕輕點頭。
林楓好奇道：“怎麼個鬧鬼法？”
老掌櫃回想起這些事，便面露唏噓，他說道：“客官不知道，這座宅子，十年前是屬於我們這縣裡最富有的富商周家的。”
“周家以布匹起家，甚至還能爲(wèi)朝廷提供布匹，在我們縣裡十分出名。”
“可誰知道，在十年前的一個晚上，周家遭了大禍……一場大火，將周家燒的徹徹底底，原本富麗堂皇的宅邸，變成了如今這般殘垣斷壁。”
“原本熱鬧的周家人，也一個不剩，宅邸裡的二十五人，主人和下人，全都慘死於當(dāng)夜。”
林楓不動聲色的問道：“爲(wèi)何會發(fā)生大火？而且什麼樣的大火，會讓二十五人，一個都沒有逃得出來？”
老掌櫃說道：“可不是普通的大火……那是有人故意放的大火。”
“有人故意放的？”林楓挑眉：“誰放的？那周家與誰結(jié)仇了嗎？”
老掌櫃說起當(dāng)年的事，臉上帶著一抹慨嘆，他搖頭道：“周家樂善好施，誰能和他們結(jié)仇？”
“害了周家的，不僅不是周家的仇人，反而是周家主人原本的好友謝放……”
林楓眸光微閃，心中想起卷宗的內(nèi)容，他說道：“爲(wèi)何好友會害他們？”
老掌櫃搖了搖頭：“誰知道呢，不過官府後來調(diào)查，周家的錢財和重要的金銀珠寶都不見了，說是被謝放一家都給偷走了，而他們之所以放火殺人，就是爲(wèi)了這些錢財。”
林楓看向老者，問道：“掌櫃覺得，會是這個原因嗎？”
老掌櫃笑道：“小老兒哪能知道這些，不過財帛動人心，那麼多的錢財，會讓人起殺意，也不是不可能的。”
林楓微微點頭：“倒也是，財帛動人心……不過真的是那什麼謝放一家乾的這般狠毒之事嗎？有人親眼看到他們放火殺人了？”
老掌櫃搖了搖頭：“當(dāng)時天色那麼黑，我們都回家了，而周府的人都死了，誰又能親眼看到……不過小老兒一直都在這裡擺攤，我親眼見到，那一天，除了謝放一家人外，的確沒有任何其他外人去過周府。”
林楓眸光一閃：“掌櫃的還是人證？”
孫伏伽也一臉意外，沒想到卷宗裡的人證，會出現(xiàn)在這裡。
老掌櫃點頭：“算是人證吧，當(dāng)時官府的人也來找過我問話，我就是實話實說。”
“掌櫃真的確定，除了謝放一家，沒有外人去過周府？”
“不瞞幾位客官，那天我生意很不好，就沒幾個客人，所以一直閒著沒事在這坐著，因此看的很清楚。”
孫伏伽不由看向林楓，之前在看卷宗時，林楓說過……附近的百姓不可能一直盯著街道，所以不可能真的完全確定沒有其他外人去過周宅。
可現(xiàn)在，老掌櫃卻說他就是一直盯著。
難道林楓判斷錯了？
林楓此時也微微皺了下眉頭，他想了想，道：“掌櫃的，不知這周家當(dāng)年生意做的有多好？我聽人說當(dāng)年鄭縣還有人能將生意做到高句麗，不知道是不是這周家？”
孫伏伽聞言，心中陡然一動，他知道林楓是在進行驗證……這個案子，究竟是否與普光寺案子有關(guān)。
然後他們就聽老掌櫃詫異道：“客官竟還知道這件事？沒錯，周家當(dāng)年的生意真的十分火爆，不僅給朝廷供應(yīng)布匹，也賣到過高句麗，在我們整個華州，那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
林楓眸光一閃，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下。
他沒有錯！
這就是普光寺兇手給他指引的案子！
所以這個案子，肯定存在什麼問題……但老掌櫃又那樣確定，當(dāng)日沒有其他外人來過周府。
難道……
林楓瞇了下眼睛，心中推測：“是當(dāng)夜有外人潛入到周宅殺人放火？還是說真的就是謝放一家三口做的？亦或者……犯下這一切惡行的，是周宅內(nèi)的人？”
“可卷宗裡明明又說，周宅內(nèi)所有人都死了啊，人數(shù)是對應(yīng)的上的……不對，普光寺內(nèi)的兇手就沒死……所以，人數(shù)對應(yīng)上是怎麼回事？”
他與孫伏伽對視一眼，兩人神色都很茫然。
對這個案子瞭解的越多，未解之謎卻反而也越多了。
林楓收斂心神，看向掌櫃，道：“剛剛掌櫃的說這個宅子鬧鬼，不知道怎麼回事？”
孫伏伽也忙看向掌櫃。
就聽老掌櫃道：“其實這座宅子荒廢后，就一直有人想要買下這座宅子，再重新建造新的宅子。”
“可是就在那時，路過的打更人聽到這宅子內(nèi)忽然傳出哭聲，那哭聲嗚咽，聽起來十分恐怖，當(dāng)時差點沒把打更人嚇死。”
“但第二天官府來查，卻又什麼都沒查到。”
“自那時起，宅子就傳出鬧鬼的傳聞了，有人說是周府的人慘死，心有怨氣，所以一直留在人間不願離去，要找人索命，因此誰也不敢輕易靠近那座宅子。”
“不過在那之後，倒也沒什麼人遇到過危險，就這樣過了幾年，大約是半年前，又有人生起了在這裡蓋新的宅子的想法。”
說到這裡，老掌櫃不由看了一眼周宅，聲音壓低了幾分，似乎怕被誰聽到。
他說道：“而就在當(dāng)晚，巡夜的衙役們，在路過周宅門前時，忽然聽到周宅內(nèi)有哭聲響起，他們都被嚇了一跳，下意識靠近周府，推開了周府的大門……而就在那時，他們發(fā)現(xiàn)，周宅內(nèi)，有鬼火飄動，嗚咽的哭聲就是那些鬼火傳來的。”
“這直接把那些衙役們嚇跑了，自那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人敢說買下週宅的事了，周宅也就徹底荒廢了。”
聽著老者的話，孫伏伽忽然擡起了頭，他下意識說道：“鬼火！？”
繼而視線猛的落在林楓身上。
很明顯，老者說的鬼火，讓他聯(lián)想到了普光寺的案子。
而林楓則瞇著眼睛，沉思了片刻，他看向老者，道：“這還真是夠邪門的……”
“誰說不是啊。”
老掌櫃很明顯十分健談，他說道：“自從周宅出事後，真的發(fā)生了很多邪門的事。”
“還有其他邪門的事？”林楓眸光一閃，好奇問道。
老掌櫃說道：“我覺得，周宅就是我們鄭縣的定海針，它出事後，我們鄭縣就邪門事不斷。”
“比如說，在周府發(fā)生大火的當(dāng)夜，有人看到了一些死人，從墳地裡爬了出來……”
林楓眸光一閃：“死人爬了出來？”
掌櫃點頭：“他們說的有板有眼，我覺得不像是作假。”
“而且，不僅是鄭縣，在我們的隔壁縣……”
掌櫃有些謹慎的看了一眼對面的周宅，壓低聲音道：“就在周宅出事後不久，竟也發(fā)現(xiàn)了幾具焦屍，而且這些焦屍腦袋都不見了……可偏偏，這些焦屍出現(xiàn)的地方，根本就沒有火燒的痕跡，有人說那是周宅的怨魂在殺人，在報仇……總之，怪得很呢。”
孫伏伽緊皺眉頭，只覺得這鄭縣的事越來越怪異。
趙十五更是搓著手臂，覺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兩人不由看向林楓，便見林楓也在蹙眉思考。
而這時，有新的客人來了，老掌櫃連忙起身去招待其他客人。
待老掌櫃離開，孫伏伽看向林楓，忍不住道：“子德，接下來怎麼辦？事情的發(fā)展，和我們料想的有些不同啊。”
林楓指尖輕輕磕著桌面，他沉思片刻後，忽然擡起頭看向趙十五，道：“怕死人嗎？”
趙十五愣了一下，然後搖頭：“不怕。”
“那就好。”
林楓拿起筷子，一邊夾著菜，一邊緩緩道：“吃完飯後，跟本官掘墳去。”
趙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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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