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早不耐煩了,只因修養良好,所以才一直沒發作,但眉頭已是皺起,看著千瑤的目光里亦帶上了幾分厭惡。(看小說到文學網ht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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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氏的臉色,她自是看在眼中的,再沒什么比這樣的目光更讓她寒心。可是,金氏到底是不知道她才是任婉華!若是知道了真相,就絕對不會用這樣的眼光看她!內心的掙扎使得她的手開始發抖,要說嗎?現在決來嗎?
金氏輕咳了一聲,紅綢簡直是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千瑤,還使勁地給她打眼色,可這丫頭卻一眼都不往她這看,只沉默地立在那里,肩背還挺得直直的,跟傻了似的!
董姨娘在一旁一聲不吭地瞧著這出好戲,心里面悄悄琢磨著,原來不但大姑娘失憶了,就連著她身邊的丫鬟,也變得有些古里古怪的。瞧她那模樣,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還是另有隱情。
而此時,金氏看著千瑤的目光中除了不滿外,慢慢又多了幾分意外。其實這府里,平日里頭下人過來回話,基本都是站著說,若有下跪的,多是因為做錯了事。而這跪不跪的,哪還需要別人開口,來人自然是一到她跟前就自覺跪了下去,隨后或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喊冤,或是直接認命,乖乖等候發落。
但千瑤現在這樣,是怎么回事?光憑她剛剛的蠻沖直撞,扯著自己哭喊的那舉動,就足夠拉出去打板子了。而自己之所以沒有發作,一來是看在這些年來的情分上;二是看在千瑤同是落水受了驚,又剛醒來,怕是這身子吃不住板子;三來華兒的事就讓她夠憂心了,再者那落水的事也還未問清楚,故而不想在這當口上過多為難她閨女身邊的丫鬟。
只是她的寬容卻不等于千瑤就真沒有錯,不過這丫鬟的性子,她倒是清楚的,千瑤向來就沒有這么硬氣的時候,還有剛剛在華兒屋里的那番舉動,著實是有些反常。不會是也留下什么后遺癥了吧,但瞧著倒不像是失憶癥……
金氏琢磨了一會,正要開口,卻這時聽到外頭的丫鬟說三姑娘和昊哥兒來了。話才落,就有人掀了簾子,隨后見兩個婆子將一張輪椅小心抬過了門檻,然后她們才將輪椅交給后頭那位青衣丫鬟,由她慢慢推了進來。輪椅上坐著的是個十歲左右的男孩,五官生得極為清俊,即便是坐在輪椅上,他面上卻還是帶著三分笑顏,讓人看著心生喜愛的同時,不由又多了幾分憐愛。
而跟在輪椅后頭走進來的則是位小姑娘,瞧著有十二三歲光景,穿著玉色綾寬小襖,外罩著軟黃棉紬比甲,下面一件鵝黃縷金挑線裙兒,腰上系著白玉佩。再看她的五官,瞧著同輪椅上的小男孩有幾分相似,只是這樣的五官在她那張小臉上一組合,竟比那男孩遜色了不少。且她進了屋后,眉眼一直就是低垂著,即便身上穿的很顯貴,但整個人瞧著卻總帶著幾分怯生,若不是那一身衣飾的襯托,多半會讓人當成是不識世面的小丫鬟。
“先生今兒不是過來上課的嗎,怎么這會跑這邊來了?”瞧見自己的兒女,金氏面上的表情不覺就放柔了下去,聲音也多了幾分輕緩。
“我剛聽說大姐已醒了,便向先生討了情,讓先生放了半日假。剛原是想跟三姐一塊去大姐那兒看看的,只是又聽說大姐已經睡下,所以就直接過來娘這邊瞧瞧。”任正昊一邊讓丫鬟將他推近些,一邊回了金氏的話。說完又朝隨他一塊進來的任婉璐看了一眼,任婉璐有些羞怯地一笑,然后朝金氏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才小意地開口道:“大,大姐已經,沒事了,娘,累了吧?怎么,不休息一會?”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她不但說得異常緩慢,還有些結結巴巴的,而且說完后,整張臉都紅了,就似做錯了什么事一般,整個人都透著濃濃的不安。
金氏心中不由一嘆,自己生的這三個孩子,一個是先天殘疾;一個不但自小結巴,且性子軟弱,又過于膽小怕生;唯有一個最好的,如今卻又患了什么失憶癥!一想到這,她眼里的神色頓時一黯,只是很快,面上又露出慈愛的笑來:“娘不累,你們大姐好是好了,只是……”她說到這,忽然就嘆了口氣,遂搖了搖頭改口道:“算了,這事一會再說,你們先回去吧,娘這邊還有些事需要處理。”
任正昊這時卻看向千瑤道:“千瑤姐姐怎么在這?何時醒的?身上可是都無礙了?”他說到這又轉向金氏問道:“娘是要問千瑤姐姐什么話嗎?只是我瞧著千瑤姐姐臉色很不好呢,娘何不讓千瑤姐姐坐下回話。”
沒想自個兒子會幫千瑤說話,金氏微一愣,便又看了千瑤一眼。只見她的臉色確實異常蒼白,額上還冒了許些冷汗,瞧著似有些搖搖欲墜。不過即便是這般虛弱的模樣,她的肩背倒是一直都挺得直直的,且那雙眼睛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明亮。這樣的千瑤,跟她印象中那個穩重得體的丫鬟有許些不同,也不知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了的,或許是跟在華兒身邊久了,也學得了幾分華兒的神色。
如此一想,心終是一軟,遲疑了一下,金氏便開口道:“你坐下吧,將昨日的事情好好跟我說說,你和姑娘到底是怎么掉下去的。”
金氏的聲音剛落,一旁的紅綢便搬了張矮凳放到千瑤后面,隨后就將她按到那矮凳上。
“千瑤”在那凳上坐下后才發現,這周圍的人,無論是坐是站,那視線都比她高出一大截。低頭的姿勢,卑微的恩典,可此刻大家看她的目光里,竟慢慢退去了剛剛的幸災樂禍與嘲弄之色。她們,都只當她是個丫鬟,沒人知道她才是任府的長女!
一股怒氣倏地竄起,麻痹了她的苦痛與掙扎,為她精疲力竭的身心打足了氣。
她頓時就繃緊下顎,挺直腰背,握緊手心,她是任府的長女,即便換了個身體,也不是這些人能小瞧得了的。心中意定,才抬起眼看向她母親,又看了看旁邊的昊哥兒和任婉璐,再瞧了瞧這滿屋子的丫鬟下人。
現在不是說這事的時候,時機不對,就算她急得胸口要爆開了也得忍住。這事太過匪夷所思,必須找個母親有空,旁邊又沒有人的時候,才有可能說得清。不然,不然她現在一說,準會讓人當成瘋子給拖出去!
從來就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任府大小姐,在這一刻,開始學會隱忍和沉默。
沒有人知道,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她經歷的怎樣的心路歷程。大家只看到她在那矮墩上坐下后,頓了一頓,就抬起眼,開了口,將昨日之事慢慢道了出來。
其實事情的經過很簡單,并沒什么曲折,不過是三言兩語,她就將事情的經過給說完了。
金氏聽后卻皺起眉頭,思忖了一會才道:“園子里竟有這東西,還爬到那亭子里去了!”她說著就看了董姨娘一眼。
董姨娘也有些意外,想了想便道:“如今雖是初秋了,但那園中花草依舊很很繁茂,有這東西倒也不奇怪。只是眼下不知除了姑娘遇到的外,別處還有沒有了,我一會就叫家丁們仔細找找,再去拿些驅蛇粉來各處灑一灑,免得萬一從哪忽然冒了出來,咬傷了人就不好了。”
金氏依舊微皺著眉,心里留了意,卻沒再說什么,點了點頭,就讓董姨娘馬上去辦。
既然事已說清,金氏便朝千瑤道了一句:“行了,你下去吧。”她說完,停了一下又補充一句:“姑娘那你就先別過去伺候了,明日若身子無礙的話,就去洗衣房領一個月的活。”
此話一出,千瑤一時沒反應過來是什么意思,一旁的紅綢卻是聽明白了,太太這是罰千瑤做一個月的粗活呢。她遂看了千瑤一眼,只見千瑤此時是一臉呆相,還以為她是接受不了,便忙走過去笑著提醒道:“還不快起來謝過太太。”
金氏卻擺了擺手:“算了,你們都出去吧,我跟昊哥兒說說話。哦,還有,一會你去讓呂嬤嬤過來。”
“是。”紅綢應聲,就將千瑤拉了起來,往外推了出去。
走到門口時,“千瑤”才反應過來金氏剛剛那句話的意思,剛要回身,卻被紅綢瞧出了倪端,忙將她一把拉到外頭開口斥道:“我知道姑娘這事你是有些委屈了,可是就憑你剛剛沖撞了太太那事,就是將你拉出去打幾十大板都不算重的。眼下只讓你去領一個月的粗活,已是太太額外開恩了,再說太太向來是賞罰分明,沒得要為你破了例。總歸沒讓你丟了差事就行,別想什么糊涂事。萬一惹得太太不高興了,真讓你丟了差事,到時看你往哪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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