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扭矩

艾薇相信哈梅爾早已發覺自己接近，不然他不會自言自語地把全部計劃講出來。

實際上，這位老死靈法師確實發覺了艾薇等人的存在，只不過他是通過那股子教廷人員特有的神圣氣息察覺的，卻萬萬沒想到作為主要目標的“六階高手”能將斗氣隱藏到半點聲息都沒有的地步。

從撒提奧的記憶碎片中哈梅爾得知另一位女性六階武者是教廷的人，而且擁有這種實力的人在哪里的地位都不會低。

因此他在發現有教廷的人埋伏后他沒有直接攻擊，而是故意用自言自語的方式透露自己的目的，想必迂腐的教廷斥候一定會偷偷向上級報告，而偽善的教廷騎士也一定會讓實力不足的手下撤退，然后自己出來“凈化邪惡”吧。

“我所制造的高階骸骨戰士不但能保持原本的八成實力，更是可以肆意使用大威力自殘招數，就算來上兩三個同級高手也不怕！”

心中盤算著各種迎敵戰術，哈梅爾自信滿滿地等候目標自投羅網。

可惜他等來的是自信心高出十倍的魯莽者。

當艾薇從不到二百米外的樹叢中蹦出來，明顯在視距內的哈梅爾甚至想裝作沒看到。

教廷制式的月白長袍在郁郁蔥蔥的樹林里很顯眼，想不注意到都難。

“算了，少女的骨頭就算難以形成戰力，磨成骨粉卻是不錯的魔法材料。”

哈梅爾邪異一笑，每個組織中都會有一些愣頭青式的熱血炮灰。死靈法師不想因為這種小嘍啰就破壞全盤計劃。

此時迎面的炮灰小修女正以倒立樣的動作翻滾著把手上的奇怪武器朝自己砸來，這種花哨又緩慢的動作只能讓她變成空中的靶子，無處著力。

哈梅爾輕松地屈指施法，準備用一發暗影箭利落解決掉女孩，盡量保留下完整的骨骼。

可是在0.1秒后死靈法師就意識到其實倒立的是自己，因為他的頭發正一根根倒豎著，而身上的長袍也莫名掀了起來。擋住自己視線。

“我變輕了？難道是重力魔法？怎么可能有人瞞住我的魔法感知！”

哈梅爾馬上將手上的暗影箭轉化為影之蓑衣，防備著可能來自任何角度的攻擊。

但是沒有用，他的身體仍然飄忽。卻在沒有感知任何魔法搗亂的跡象。

“不是魔法，這個現象叫失重，下回記住了。老頭。”

艾薇搖動折凳的身姿陡然一停，地面的泥土轟然用比洪水還要洶涌的勢頭淹沒了哈梅爾。

準確地說，是埋沒。

因為那堆泥土確實是從上而下壓過來的，而不是哈梅爾主觀認為的涌上來。

從遠處看才能看出，以艾薇為中心方圓200米的土地被挖掘起來，再倒扣回去，可以想象成用一把長寬200米的鐵鍬鏟起一鍬土，再拍回地面，而哈梅爾就像土堆里的一只螞蟻，完全看不出腳下大地翻天覆地的變化。

“嘎哈哈哈。半徑200米的作用范圍，這是貨真價實的領域啊！而領域的特效就是——慣性操縱！”

慣性，代表了物體運動狀態改變的難易程度。

慣性的大小只與物體的質量有關。質量大的物體運動狀態相對難于改變，也就是慣性大；質量小的物體運動狀態相對容易改變，也就是慣性小。

艾薇的折凳中凝縮了超高質量的斗氣。并在微觀結構中進行著復雜而又暗含規律的機械流動，一整個折凳為整體的宏觀結構上形成了一個力矩核心。

力矩是矢量、扭矩同樣是矢量，只不過扭矩的方向一直在變化中。

當這種力矩能夠任意轉換方向的時候，高速進行力矩的方向轉換，核心產生強大的扭矩影響到領域范圍內的一切物質，至少在艾薇的領域中。這種“物體改變運動狀態的難易度”屬性從結果上看變得可以操縱了。

如果說現在這個狀態跟艾薇以前的抓取特效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過去的艾薇只對生命體能產生作用，卻沒法控制砂石土木，而現在的她可以讓物體的運動隨心所欲，慣性定律被她玩弄于鼓掌！

“羅里吧嗦什么，不就是浮羽術跟加重術的急速應用么，騙小孩的戲法！”土包里攢射出上百道銀色骨刺——死靈法師吃了一嘴的土，卻發現并沒有受到實質傷害，悍然發動反擊。

“慣性的確跟質量有著直接的關系，一般人單看結果認為慣性即質量倒也無可厚非......只不過質量畢竟是有著明確定義的標量，而慣性乃是世間存在的一項法則啊——不要懷疑，我現在已經觸摸到了規則之力！”

艾薇面對攢射而來的骨刺，身形忽地變得模糊，那些骨刺如同穿過水中倒影，順利通過卻沒造成半點傷害。

這一瞬間她讓慣性，也即“動態改變難易度”變小了。

嚴格來講慣性是沒有大小的的，但是它的表現形式和質量這種標量相關，在艾薇這種能夠令慣性特征產生變化的特例領域內，姑且用“大小”這種標量專用形容詞來便于理解。

艾薇讓自身慣性變小，改變自身姿勢，進行躲避動作就變得容易。

而相對的，那些銀色骨刺雖然同樣易于變化了，可是在沒有外力干涉的情況下只會保持原有狀態運行，因此并沒有相應地加速。

如果艾薇折凳里運行的是高質量的物質、不管是金屬或者非金屬，那么對領域產生的影響只會是物理層面，對高端對決作用有限。

可實際上艾薇的折凳中運行的是高品質的斗氣，并且還填充著活躍的魔法元素作為催化劑！

這就使得艾薇的領域內確確實實做到一切物質改變狀態的難易度都受到影響了。

拋開物理層面的變化不談。骨刺上附加的負面魔法能量，天生具有侵襲生命體的傾向，而且在反向祭煉了撒提奧的六階斗氣后，實際上是以負面能量類比實現了他的“金屬疲勞”特性，彌散的暗元素像蟲蛀一樣腐蝕了艾薇的鎖甲。

這種無規律的擴散實在是難以躲避，因為你總不能躲開空氣的接觸吧？

至于為什么是鎖甲搶先成了替罪羊而不是艾薇的身體或者教廷長袍，那是因為瑠璃特制的鎖甲其實生命能的含量比當前艾薇本體還足。

“原來你自己也會受到領域的影響？原來如此，發揮作用的是你手上拿的武器，而不是憑借本身的實力釋放領域。不然你的身體完全可以獨力于法則的影響之外！”

哈梅爾眼光毒辣，一下子就看出了門道。

“唔，的確是這樣呢......畢竟力矩核心是在折凳內部運行的啊。可是那里面的斗氣確實出自我的生命能，領域變化的時機與程度卻是由我來決定的！”

艾薇令“狀態變化難易度”加大，頓時鎖甲的侵蝕進度很快減緩乃至停止，饒是如此上半身的剛性防御鎖甲還是破損大半，變成了普通的長袍加襯衣組合。

“雖然領域的效果會涉及自身這點很難辦，但是領域范圍卻是可以控制的啊，現在我的矛盾不在于掌握的規則是否適應戰斗，而在于自身對規則改變后的世界適應度的問題......要讓它影響別人卻不影響自身是很難辦，但是若是令其只影響自身卻不影響別人，就簡單得很了。”

也許慣性領域中唯一不受影響的就是思維方式。艾薇以一貫的逆向行事作風打破常人慣性思維馬上克服了折凳領域敵我不分的雞肋的特點。

只見她輕盈地于空中散步，好像踩在無形的臺階上跳舞，幾個身影晃動間便踩到哈梅爾頭頂，手上如滑稽戲般雜耍的折凳在下一瞬間就有可能變成重逾千鈞的壓路機。

哈梅爾不閃不避，反而仰天長笑：“哼哼。魔法跟斗氣是靠持續作用的精神力活躍的，所以在你所謂的易于變化領域中效果拔群，而物理武器則在同等飛行速度下越是難以改變、攻擊力便相對越強，我只要同時使用兩種攻擊手段，看你怎么應付！”

六階骸骨騎士迎在艾薇面前，右手五指并成螺旋鉆頭直頂艾薇胸口。同時背后升起邪異的扭曲黑霧，正是暗黑疲勞領域。

哈梅爾的骨質強化工藝和負能量重現斗氣特效的技術是兩個相對獨力的工程，他的本業是研究斗氣重現，而骨質強化則出自一位競爭對手，絕不會投機取巧地用斗氣方面的強化掩蓋骨制本身的脆弱。

就算沒有斗氣加成，哈梅爾也敢保證骸骨的硬度已經不下于矮人熔爐中出產的優質鋼材。

就算連連吃癟，老死靈法師對自己的戰斗眼力還是頗為自負。他判斷那個使用奇怪武器的小丫頭自身實力絕對不超過二階，連普通傭兵團都要在缺人的時候才會考慮接納，撿到奇怪折凳什么的一定只是個巧合。

“不愧是玩魔法的老家伙，腦袋真的很夠用啊，真是的，如果我還能用魔法，配合這領域一定能增加百倍效率，不過現在就只能借助道具了。”

艾薇在空中取出一試管高烈度燒酒，澆在折凳上以后甩手就將這件神器丟了出去：“你口口聲聲說早就看透了領域的來源是這個折凳，那么就沒想過我可以做到跟其他領域級高手不一樣的動作——遠程領域投擲么？”

將領域特效中“狀態變化難易度”調到最低，艾薇在甩出折凳后緊接著扔出一根火柴。

“轟！”

加速反應的燃燒固然劇烈，但隨后產生的真空以遠超常識的速度吸引著剛好不包括艾薇在內大小領域范圍內的一切物質——瞬時壓縮，地爆天星！

糾曲凝煉的扭矩將巖石、大地、砂土、枯木瞬間攪成一團，而艾薇就抓住轉瞬即逝的時機令領域慣性變得穩固無比，已實現的密度極難被外力斥開，一顆半徑約三米，周身布滿黑白斑馬紋的高密度石球轟然落地，發出如幾千噸重物墜地的聲響。

塵埃落定，石球安靜地躺在地上，黑白的條紋形似拓印的指紋，仿佛符合著某種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