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瓜甩下這句話扭頭就走,他忙著要讀書學習,可不想把寶貴的時間花費到外人身上去,和孫月如,王秀不同,菜瓜讀的是醫學院,本科五年,他還想繼續深造,碩博連讀,最好出國學習。
因爲他確實聰明,也很努力,不怕苦不怕累,教授對他非常器重,前陣子帶著他在協和醫院實習,如今在神外,忙得不可開交,一門心思打算學成之後就投奔自家小方老師的親爹,聽說那位也打算開一家醫院。
這一次他回家,只是因爲想接他姑父去京城,找專家再做一次檢查。
如果不是爲了姑父,他絕對沒有空回來。
菜瓜緊緊跟在自家小方老師後面,小聲道:“老師,你說我的存款有三萬多了,是不是真的?”
方若華翻了個白眼:“足夠你姑父治病用,不夠的話老師借你。”
菜瓜嘿嘿一樂:“我就是從來沒有過那麼多錢!”
前幾年在京城,菜瓜,孫月如和王秀都把自己的零花錢,但凡能攢下來的錢全拿去讓方若華存著,後來小方老師投資理財,也就連帶著拿他們的小金庫一起理財。
菜瓜是賺得最多的一個,當初讀高中時,菜瓜就看到爺爺被小方老師帶著賺得盆滿鉢滿,是最信任自家老師賺錢能力的一個,不光是零花錢,就是平時賺的獎學金,他也省吃儉用都攢下來讓老師幫著投資,數年下來果然翻了幾十倍,簡直和搶錢也相差不大!
師生二人和那位外國來的專家費力克斯施施然離去,王月英愣了半天,心口絞痛,腦子裡也嗡嗡作響,太陽穴脹痛的厲害,困擾了她好些年的碎片式的記憶再一次左突右衝,讓她額頭上瞬間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來。
“該死!”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這麼難受,只是看到方若華這個人,心裡就突突起來。
或許是因爲……茂林哥曾經娶過她?
“不對,她不該在京城,不該讀大學……她應該,應該……”
王月英猛地一拍自己的頭,皺眉,又來了!
已經忘了是從幾年前開始,大概是她和茂林哥離婚之後不久,她偶爾會有莫名其妙的幻覺,經常夜不能寐,被噩夢嚇醒。
尤其是看到什麼人或者聽到什麼事,就會在腦海中冒出一些東西。
那幻覺很奇怪,像是一些自己的記憶碎片,但是模模糊糊,非常不清楚,偶爾有一點清楚的,她好像在和人打架,應該說很多人在痛毆她,那種痛楚特別清晰,但也只有痛楚清晰了。
可是王月英知道,她沒有那麼被人打過,而且幻覺裡自己濃妝豔抹,花著一張大花臉,但事實上卻是她從沒有那麼化過妝,雖然她的五官平平無奇,但她一點也不覺得長相妖嬈是什麼好事,人生短短數十年,紅顏易老,長得再好看最終也不過是枯骨罷了,還是靈魂更重要。
她一直想做的都是一個真正擁有靈魂的女人。
那些像碎片一樣幻覺經常時不時就出現,王月英漸漸適應了,但偶爾還是覺得非常困擾,這些東西總會讓她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變得很暴躁。
就像她每次出現在前任婆婆面前時,她有時候覺得應該和她和平相處,有時候卻又從心底深處涌現出疲憊和厭惡,種種莫名的情緒讓人崩潰。
王月英有些煩悶,深吸了口氣,還是手忙腳亂地收拾地上筐裡的頭花,挑起來走人。
這一筐頭花和各類小飾品壓在肩膀上,沉甸甸的。
前兩年她靠著頭花很是賺了一筆,但是最近生意越來越難做,村子裡富貴人家越發多,根本就看不上這些小東西,精緻的她又進不起貨,去年還被人騙了一筆錢,弄得捉襟見肘。
要說不來大王莊賣這些東西,她又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賣!
縣城裡有百貨大樓,還如雨後春筍一般開起了不少小鋪子,比她有眼光,比她會做生意的人比比皆是,唯獨大王莊這個新近才富裕起來的村子,還沒有被人重視,賣東西也容易。
沒有見到方若華之前,她到還算滿足,比起以前的日子真是好過太多,可今天見到她,她卻忽然不甘心起來。
她不想汲汲營營地當個個體戶,她是想要錢,但是更想要的是體面,她想讀大學,以後坐在辦公室裡工作,人人敬仰。
但是,她終於知道考大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日奔波,早就把課本知識拋到了腦後,而考題是越來越難,她卻越來越沒有精力讀書,又考了兩年,連連折戟沉沙,連個大專都沒有考上!
王月英慢吞吞地走在村子裡的小徑上,有些憂愁,也有些無奈,舉目望去,村民們到是樂呵的很,陶醉於現在的生活富足。
“哼。”
她可不會這麼沒有追求,自己終於回到縣城,進入紡織廠工作,戶口也遷出來,變成正正經經的城裡人,這些大字不識幾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們能比?
加快腳步朝著村口走去,公交車的末班車快要到發車時間,她必須抓緊。
行至村口不遠處,忽然兜頭罩下來一麻袋,王月英欲要大聲呼喊,一時卻呼吸阻滯,一聲也發佈出來,眼前一黑,就此昏死過去。
夕陽西下,雲層濃厚,想來晚上是個陰天。
菜瓜回去和家裡人團聚,方若華被想絕鼎美食想了許久的申長勝逮了個正著,只好陪著這兩個表兄弟坐在混入食堂後廚。
三個人坐在石桌前面,連茶水也懶得喝一口,不多時,老廚子步履蹣跚地從廚房裡出來,手裡端著一個黑色的陶瓷大盆,直接往桌子上一放。
盆上的蓋子一掀開,湯汁居然還微滾,魚肉亮白,一絲絲不算濃郁,卻勾人的香味從鼻子一直燙到肺腑,申長勝還沒伸手,秦明就迫不及待地夾了一筷子進嘴。
那滋味在舌尖上炸開,秦明瞇著眼睛滿臉陶醉,申長勝瞪了他一眼,也趕緊吃了一口,面無表情地閉著嘴,一時不忍心嚥下去,良久才道:“鮮!”
可不就是這一個鮮字!
方若華失笑,轉頭道:“趙老,這可是孫老的羅非魚,你小心回頭被套麻袋。”
“啊?你說什麼?”
老廚子又變得老眼昏花,耳朵還聾,什麼都聽不見。
方若華挑挑眉,低下頭吃魚,唔,果然鮮美好吃。
吃飽喝足,告別了老眼昏花,唯獨顛勺的時候比個壯年男人還孔武有力的老廚子,方若華就領著兩個吃貨溜溜達達地返回村裡的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