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火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皺皺眉頭：“你說你要為我效力？”

“當然，我已經決定好了，從此以后做你的將士，任你調遣分配。”魯肅再次道，臉色雖然蒼白，但眼神中的堅決之色還是盡收于藍火的眼底。可以判斷的是，魯肅確實沒有撒謊。

“解釋一下你的理由，在幾個時辰前你還毅然決然地不要加入我們，幾個時辰后你卻直接轉變，這讓我很不理解。”藍火說道，他對魯肅的反應心中有所驚訝，他告知魯肅周瑜死去的消息，只是想慢慢融化魯肅對江東終可獲勝的意識。

魯肅很誠懇地注視著藍火的眼睛說：“我知道你對我反常的變化深感不安和不信任，但我句句屬實，如有半點虛言就讓我遭受天打雷劈之劫難！”說著舉起右手發誓。

藍火心里頓時釋然了，古人對誓言都持有很嚴肅的態度，不是真正的決定是不可能輕易發誓的。

“那我也想聽聽你的原因。”藍火淡淡笑道。想明白，是何種理由讓魯肅做出了這樣艱難的決定。沒錯的，這決定相對魯肅來說異常艱難，投靠于己方陣營的仇敵，更何況魯肅是江東的中流砥柱。

魯肅竟跪在了地上，請求道：“藍將軍，在下有一事相求！”

一下子魯肅和藍火說話的語氣都變成了下人與主公的關系，讓藍火欣喜的同時感到驚夷。

“子敬兄，即便你從此成為我的才將，也大大用不著行如此大禮，跟我你就當跟兄弟般有事大可直說。”藍火邊伸手去扶起魯肅邊說。

魯肅硬是不肯站起身，依舊很嚴肅地道：“藍將軍務必答應我這個請求，否則我寧愿一死了之！”

“好吧，你盡管講。”藍火只得任由魯肅跪在地上。

“藍將軍，我之所以要為你效力是因為我想祭拜一下周公瑾，他畢竟是我最好的朋友。”魯肅眼睛通紅，淚水不知不覺早流至到嘴角。

藍火眼色一聚，總算明白了魯肅的原因。

魯肅接著說：“請藍將軍放心，我之前也發過誓要投靠于你，我只是回建業看看逝去的公瑾，給他敬杯酒燒柱香，表示一下我對他的懷念和撫慰，摯友去世，我怎能不送行，那豈不是我成不義之人了！”在說到祭拜周瑜的時候不難看出魯肅臉上的悲痛，藍火也是首次看到魯肅此時這種哭泣的模樣。

千古英雄豪杰，都有著心軟的一面，身為江東奇才的魯肅也不例外。

心，果然是人間最神奇的東西，藍火想到。

見藍火思索著什么沒有說話，魯肅磕頭道：“藍將軍，我魯子敬說過，回建業只是祭拜公瑾，僅此而已，事情完后，我馬上回到你的身邊，哪怕你讓我領兵攻打江東我也毫無怨言！”

說完，魯肅緊閉起雙眼，淚水早也流了滿臉。

“為了給一位已逝的摯友送行而背叛江東舍棄忠臣的名義，值得嗎。”藍火也被魯肅的行為觸動了，怎么也想不到魯肅竟是這般講義氣。

魯肅說道：“不，我沒有背叛江東，如今的江東是公瑾他們用生命守護住的，我怎能起叛逆之心！但為了能祭拜公瑾，我寧可加入你的陣營對戰江東。一個人，如果為了保衛他們的領土嘔心瀝血甚至最后命斃沙場，那這個人是沒有理由不去受人膜拜的。我魯子敬不做不義之人，哪怕讓天下人恥笑我悖逆，我也要給公瑾送行！”

迫不得已，一邊是選擇做以江東重臣為身份的死囚，一邊是選擇做以江東叛逆者為身份卻又同時堅守義氣為摯友送行拜訪摯友的墓地，一世英杰魯肅沒做猶豫地選擇了第二者。這便是魯肅的“義”，只為祭拜摯友。

“我知道了。”藍火看向壁頂嘆道，“這就是你之前為什么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棄江東的原因。原來，你魯子敬重視江東孫氏的權位，更重視與周瑜間的情誼。”

魯肅沒有再說話，只是跪在地上等待藍火的答案。

“忠義二字始終為天下人贊頌，而真正能做到忠義的人卻寥寥無幾。”藍火道，“魯子敬，甘愿為摯友拋棄對孫權的忠心，這樣真的好嗎。”

“我沒有拋棄對孫權的忠心。”魯肅不假思索地說，“江東，是屬于百姓的江東，它只是暫時屬于某個諸侯，諸侯會有滅亡的一天可江東不會有滅亡的一天。我江東之臣一直是在為黎民百姓做事，孫權一心為民，我們也當仁不讓地輔佐孫權。如今，孫權已死，公瑾又逝世，我所效忠的諸侯主公也不復存在了。可是，我不能就此放棄對整個江東百姓的忠心，我仍會用我全部的力量去守衛江東，如果當權者在將來的某一天變得昏庸無道，那我也就沒必要效忠于這樣的主公，我完全有必要推翻這樣的主公，只因百姓們的安康！”言辭鏗鏘有力，句句珠璣，連藍火也點頭認同。

自古都是這樣，所有的忠臣不會單純地死死效忠于某一個人或是某一個大族，他們所做都是為了天下黎民。

當魯肅說到最后一句的時候，雙眼中帶著股強大的神采盯著藍火的眼睛。藍火也會意其中的含義，那便是如果哪天自己變得沉淪不顧百姓安危，那魯肅也必會拿起正義凜然的武器，射向自己。

“江東是先主和諸位老將軍所打下的領土。”魯肅閉上眼睛道，“我也會以死捍衛，決不允許有踐踏他的人存在。”

“當權者為民執政的時候，所有的臣子都會毫無怨言地效忠于他。可實際上，臣子們所效忠的是世人并不是當權者本身。正如子敬所指，眼下的江東不再是孫氏的江東了，內政必會因權勢起斗爭，百姓們也會因此遭罪受苦。我想，這也是你投靠我的另外一個原因吧，看來你不僅盡了‘義’字，更盡了‘忠’字。”藍火淡淡地講道，“而此意并非只是指的江東……天下，亦是如此。”眼中耐人尋味的神色隱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