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想要一死了之,然而,他還是希望袁氏三子中有一個能撐得住,在這亂局中找到喘息之機,然后繼續(xù)發(fā)展壯大,袁氏能得以延續(xù)。指望他們?nèi)齻€齊心,就別奢望了吧,不現(xiàn)實。
但是曹操敗了這件事是件大事,若是曹呂聯(lián)手擊打袁氏殘余,袁氏遲早要被一一的收拾干凈。但眼下,爭機已經(jīng)亂至此,只要給與時日,必有能尋到喘息的機會,他日再一舉奪回四郡之土也未必不可能!
沮授不知怎的又涌起股希望,盡管知道袁氏三子要么性格太好,要么無能,要么就是太剛愎不能容人,他們?nèi)酥校瑢嵲跊]一個能有真正的雄主之風(fēng),可他還是希望,袁氏能有一個突圍的機會!
此時程昱忙瘋了,安撫軍心這一項,就已經(jīng)用盡力氣,他還要防備著司馬懿,連想念擔(dān)憂在許都的家眷都沒時間,根本都顧不上來見沮授討策。
才與才之間是有交流的,而且是從心的交流,勝也好,敗也罷,敵對也沒關(guān)系,不妨礙他們之間的交流,哪怕是對抗與吵架。
而此時的張遼見曹操一回來就出兵去討伐幽州,緊急召來張合和張虎,道:“主公與女公子得了許都,曹操援救大敗而歸后,現(xiàn)在領(lǐng)兵討伐幽州去了,軍師想必已得知了消息,卻依舊未有令下達。”
張合與張虎對視一眼,臉色微微慎重,對于司馬懿,他們也是心里有所保留的,有些話卻不好多,只道:“主公與女公子是意欲留守許都,筑固得到的兗州之土?!”
“不錯,”張遼道:“以前女公子有意將子,以及重心都搬到鄴城,但是眼下袁氏還有殘黨,如今曹操又在簇,許都他回不去了,這里必是交戰(zhàn)之地,子來此不妥。我料主公與女公子要留守兗州一段時日,筑固那里的土地。如那焦觸與張南,袁氏一敗就叛袁投曹,曹一敗,立即就又叛了曹操,女公子估計是怕離開了許都后,那地方易生反復(fù)。尤其是子之下,漢室雖微,但是一些老貴族還在的,這些家族林立,背后的關(guān)系不知凡幾,女公子不可能有空一一疏理,但會一一瓦解,叫他們生不出事端以后,兗州才是真正的定下來了。兗州已歸屬于徐州矣。”
張虎道:“那焦觸張南實人也!”
“之前他驅(qū)逐了袁尚袁熙,背棄如此之痛快,”張合道:“只是占據(jù)的幽州,也未必服他,不過是偷來的勢力。就算沒有叛曹,以曹操那個性格,不會留他們太久,必定會殺了他們,然后叫手下人去接手幽州的勢力。”
史上也的確如此,對這兩個人,曹操不可能信任,再加上他們又易生反叛,能力也不算突出,曹操直接隱晦的命令,手底下自然有的是人給他干臟活,干掉這兩個人后就接手了幽州的一切,再也沒生出變故!不得不,曹操政治賦絕高,手腕很高明。
而現(xiàn)在,曹操需要一場大勝,需要殺雞儆猴。所以,必會大動干戈。
以張遼之意必定是要去破壞的,但是,司馬懿遲遲沒有動靜,讓他有點生疑。他與呂嫻關(guān)系密切,有擅自行動之權(quán),軍事行動上,未必需要司馬懿的命令,也不必看他臉色,唯一讓他猜疑的是,司馬懿的態(tài)度。
這么曖昧,萬一張遼對幽州行動了,這司馬懿如焦觸張南一般……
張遼自然就升起疑心來!
司馬懿未必真有叛心,但張遼覺得他是想要對曹操放水,以圖后事。
張合道:“幽州之土,曹操是必要得到的,他失去許都以后,需要幽州安營扎寨,安身立命,能攻能守的休養(yǎng)之土。若是對他動手,恐怕以我軍之力,不能夠,必須要軍師配合,全力狙擊,才能給與曹操重擊。”
“就算如此,曹仁大軍等還有許多,我們與軍師合力,也未必能完全的鏟除曹操,這才是麻煩。”張虎道:“若是主公與女公子在就好了!”
“臧霸和子龍還在白馬,”張遼喃喃道:“還要留馬騰與張楊防備青州動靜……”
怎么算都人手不夠。
哪怕司馬懿下了這個決心,與他一起去狙擊曹操也不夠,不能保證一舉殲滅曹操。而且冒的風(fēng)險反而很大。尤其是青州袁譚背刺的話……
張遼在營帳中來回踱步,盤算了一會,嘆了一口氣,道:“罷了,也許老讓曹操失了許都,卻留了一線生機給他。他的生機未滅啊……如今軍師是什么態(tài)度還未可知,如若我等非得強力而為之,恐怕不能如我等之愿,反而受掣肘。”
張合與張虎對視一眼,都看到了眼中的擔(dān)心。
這個良機,的確是良機。但最大的問題,他們的軍師是司馬懿。倘若張遼出了什么事,這冀州可就軍師獨大了……
這才是真正的危險。
向來內(nèi)部的矛盾,可比外部的敵人還要麻煩與可怕,比外部的敵人斗爭更激烈。
張虎便勸道:“父親,以兒子之見,不若先按兵不動。父親且去冀州探探軍師的口風(fēng)。不過去要去,但要帶些人,此時此刻,危急之時,不得不防……”哪怕是自己人。
這種時候自己人背后插刀才危險。
若是張遼在攻擊曹操的時候,司馬懿不救,張遼被圍困,也未必會死,但若是張遼在去見司馬懿的時候被……那才真的是危機重重了。
所以張虎是很焦急的。張虎的資質(zhì)不差,在政治覺悟上,不是白。
張合與他們父子同為一姓,自然也有一種相知之感,有些話,三人的開,也并不會避彼此。在冀州他們建立了深厚的同袍之情,源于張氏三饒人格魅力。
張合也勸道:“不去最好,但不去恐怕是不行的,此時司馬懿是何意,誰也不知,最好是探一探他的態(tài)度,只是,這其中有很大風(fēng)險,倘若有不可預(yù)知之事發(fā)生,恐怕文遠難回矣……”
比如司馬懿與曹操狼狽為奸。
張遼聽了臉有怒色,道:“他不敢!我且?guī)О税倬叭ィ舾覄邮郑|死之前,先把他剁成肉泥!”
“父親萬萬不可大意!”張虎叮囑道:“比如幽州之事,恐怕后方才是最重要的,若是后方出了問題,這冀州的形勢恐怕會急轉(zhuǎn)直下!幽州曹操必得,那焦觸張南本就把持著袁氏遺留的數(shù)萬兵馬,這兩人若敗,這些兵馬必被曹操所得,曹操得到兵源補充,倘若與袁氏合力圖我,恐怕……”
張合的臉色繃的緊緊的,也知道此時此刻,很是危急,卻勸張遼道:“也許是我們想多了!主公與女公子取得大勝,司馬軍師只要沒瘋,就絕不至于此。”
“最壞的情況不過如此了,希望不會吧。”張遼道:“但不得不防,你們二人一面防備青州袁譚,一面盯緊著幽州的消息,先按兵不動。聽我的消息,倘若有人來,只要不是我親至傳令,皆不可信。若我出了意外,你們二人這里就不要守了,帶著人去白馬尋臧霸與子龍,我們要為主公與女公子保留有生之將……”
張虎聽的心急,汗都下來了,喃喃道:“應(yīng)不至于此……”
張遼道:“司馬懿那里還有我徐州主力大軍在,哪能由著他作主脅持,如同焦觸張南一樣被裹挾?!他若有異心,我且去接手軍務(wù)!無論如何,遼都不能死!徐州軍不能落入異心人手中!”
鄴城的有生力量,他是絕不能讓他們此時此刻完全的落入司馬懿手中的。他要去把握大權(quán)!
也就是,要與司馬懿分權(quán)了。這也是當(dāng)初出徐州時,呂嫻一直讓張遼在司馬懿這邊的意思。
若論武力值,高順不及張遼,而張遼更擅制衡,所以留著他在這里盯緊了局勢,呂嫻是放心的。
張遼當(dāng)然也不負其望,立即就從中得到了最重要的事情。
此時最重要的事情,絕不是曹操要攻打幽州,也不是袁譚的青州立即取回來,城池的得失,是早晚的事情,而真正的核心,是內(nèi)部的統(tǒng)一……
張遼有著遠遠能抓核心的能力。所以呂嫻一直覺得他有帥才,又擅精銳戰(zhàn),極擅突圍,與高順的陷陣營一樣,是有著那種精兵作戰(zhàn)能力,能將死局盤活的高端人才!
有他脅制著司馬懿,出不了岔子!
兵將用在刀刃之時,而此時就在刀刃之時。
張遼囑咐了二人后,事不宜遲,立即就領(lǐng)著精銳出發(fā)了!
張合與張虎憂心忡忡,但卻堅韌的目送著張遼帶著人離去。
戰(zhàn)場之上的敵人,未必只有真的敵人,也有可能是自己人背后的捅刀,更有可能是遇到險機時,自己人之間的爭權(quán)奪勢,無論是內(nèi)部的局勢還是外部的局勢,斗爭本身從未停止過!
張合跟隨著呂氏久了,見到了呂嫻領(lǐng)兵的雄威,見到軍中上下軍紀嚴明的紀律,那是從未有過的體驗,心早已歸附,待進了帳,對張虎聲道:“……也不知道女公子重用司馬懿是對是錯。”
“眼下是需要他的,或者,過去到現(xiàn)在,甚至到以后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需要他的,主公以前的名聲不怎么樣,愿意跟從他并愿意為他所用的人真的很少,女公子的選擇不多,當(dāng)初也是脅迫他前來,如若他什么錯也沒犯下就將之處置,其它人又該如何看女公子,不利于團結(jié)的事情,就算是女公子所為,她也不愿意開這樣一個壞頭,就算忌憚,也得用,”張虎知道的事情更多些,他是一路看著徐州發(fā)展至今的,道:“當(dāng)初父親因為跟隨主公,主公經(jīng)常做出些不能理解之事,弄的父親也連番被敵將羞辱,那時父親總訥訥不能言,心中羞愧不已,儁乂,你不知道那時候?qū)π熘輥恚卸嗬Ь剑菚r的女公子與徐州陷入多窘迫的境地,有多求才若渴……”
張合嘆道:“原來如此,我來的晚,有些舊事,并不知內(nèi)情。罷了,無論多艱險,我們做好準備便是了,身為將臣,不就是這樣嗎?無論是敵情,還是背刺,或是動亂,都有應(yīng)變的能力。咱們在這個戰(zhàn)場上,便做好最壞的打算,將來,若是在了朝堂上,也做好了應(yīng)對他的長久準備便是了。徐州這么多人,哪里怕一個司馬懿,他也不可能時時有亂心,無非是挑到些像這樣的時刻,會衡量利弊,放大野心罷了,他這樣的人,我覺得,他永遠不可能有忠心。無論對誰!”
張虎點頭,道:“女公子曾過,有她在,司馬懿無妨,她還年輕,不信活不過司馬懿。若是真熬不過他,到時候離世之前,會安排好,帶他一起走!”
這已經(jīng)是徐州嫡系臣將中的共識了。尤其張遼父子還是嫡系中的嫡系,早有默契。更知道眼下的重點是什么。
“儁乂,勿憂。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張虎雖憂心,卻已做好了一切可能發(fā)生的準備。身為武將最基本的素養(yǎng)就是允許一切發(fā)生,然后應(yīng)變。因為有些事的發(fā)生是不以自己的期望為轉(zhuǎn)移的,再憂心也無用。與其如此,不如坦然一些。這是張遼教給他的戰(zhàn)將素養(yǎng)。
身為武將,在戰(zhàn)場的每一刻,都已經(jīng)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不恐懼,不憂懼一切的發(fā)生。當(dāng)死亡不可避免,那就坦然赴死,也是一種從容。唯有從容,才有不敗神話。
以前張遼還偷偷吐糟過呂布,呂布就是總有憂懼之心,所以雖有武力無雙,但卻戰(zhàn)多敗,就是因為心中計較太多,無法從容,又反復(fù),以至于一步步淪落到徐州那一步,若不是女公子開擴,當(dāng)時戰(zhàn)略收縮到極致,就是被困的結(jié)局。
張合與他商議了布防的事情,便各自領(lǐng)兵去巡視了。此時此刻,恨不得長上八雙眼睛盯著各處,斥侯營幾乎全在外面盯著,生恐錯過了一些事情的發(fā)展!造成混亂!
張遼連夜行軍,一路趕到鄴城去了,在外河邊遇到淳于瓊與高覽,這二人聽聞張遼來鄴城,下了河道來迎接,見到張遼便喜道:“聽聞主公與女公子拿下了許都,大敗曹操,我二人聽聞,喜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