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官員聞聽,再看看夏侯惇在階下帶著一群虎狼般的暴兵按劍怒視,哪敢違其心意,忙亂哄哄地向上求情,拼命地挽留曹操,都道:“曹公不做我豫州刺史,便是置豫州百姓于地獄火海之中了!”
曹操見他們語出至誠,方滿意地一笑,嘆道:“諸君既以大義責我,操安敢不從!今日便暫居此位,望諸君匡力協助,以救萬民于水火之中。”
樂進踏上一步,抱拳躬身,大聲道:“恭賀主公即刺史位!”
眾官員慌忙拜倒道賀,都道:“曹公掌管豫州,實乃百姓之福!”
曹操呵呵大笑,命令出榜安民,以豫州刺史的身份,下令百姓各安其所,并令各郡縣主君前來拜見。
此外,他還派出戲志才,到鄴城去見劉協與袁紹,只要他們下詔,封自己為豫州牧,那便師出有名了。
一眾事宜安排完畢,曹操下令大宴賓客,并牿賞三軍。眾人拜謝,都下去赴宴去了。
眾人皆退,只留下曹操孤身一人在堂,默默地坐在豫州刺史的位置上,看看自己錦袍玉帶,高居正堂,正在喜悅時,忽然想起被劉沙殘殺的兄弟夏侯淵,這個刺史之位,分明便是他用一條命換來的。念及此處,曹操不由悲從中來,雙手捂住臉,放聲大哭起來。
※※※
當封沙率領大軍,回歸臨淄時,滿城百姓,盡皆歡呼于道,望著武威王車駕遠遠跪拜,叩謝他率軍擊潰數路來犯之敵,救了滿青州百姓的性命。
每個人都知道,若是讓那高干率軍攻占樂安,下一站便是臨淄。冀州軍兵入城,不先搶上幾天,是絕不會收手的,想到這里,每一個人都出了一身冷汗,暗呼僥幸。
封沙騎馬入城,微笑揮手,向百姓致意。即使他不重虛名,但見這么多百姓都叩拜于道,感謝自己的仁政,封沙還是不由心中微微歡喜。
小蠻頂盔貫甲,隨侍在他身后,卻戴上護面甲,遮住了如花嬌容,只扮作他身邊侍從,隨他一同入城。見自己的男人如此受百姓愛戴,心中更是歡喜,在護面甲下,嬌靨已經笑成了一朵燦爛鮮花。
封沙率軍來到刺史府前,百姓仍是在四下里圍住叩拜,不肯起來。
封沙跳下馬來,大步走入府中。府門外,百姓大聲歡呼,都道:“大王仁德,吾等盡蒙厚恩,此生必供奉大王長生牌位,只求大王壽與天齊!”
封沙搖頭苦笑,大步向內院走去。在他身后,小蠻急匆匆地跟了上來,一溜小跑,差點便追不上他的步子。
此時,樊素素正在內院之中,翹首盼望,幾乎望穿了秋水。她早知武威王今日便要回城,只恨自己身處閨門,她又素來持重守禮,不敢出去接他,也只能在府中盼望了。
恍然間,一個偉岸身影大步向她走來,樊素素一看之下,便即呆住了,那滿面微笑走來的,不是大王,還能是誰?
不見時,樊素素日夜盼望;見了他,她卻呆呆地站在那里,激動得邁不開步子,只有清澈的淚水自那傾國傾城的容顏上奔流,霎時間便打濕了胸前的羅衫。
此時,十八歲的美麗少婦樊素素站在那內院正堂的高大房屋之前,癡癡地看著大步走來的封沙,滿目迷戀之色。在那房屋前方,是一叢叢的鮮花,映著她那美麗無比的嬌容,當真是花襯玉貌,人比花嬌。
封沙心中早在思念這美貌嬌妻,見了她如此嬌美模樣,心中大動,快走幾步,走上前去,一把攔腰抱住樊素素,將她攬在懷中,只覺她嬌軀溫軟,緊緊貼在自己身上,纖腰盈盈一握,那一股撲鼻的香氣,如蘭似麝,令人聞而迷醉。
他緩緩低下頭,看著她迷離淚眼,心中愛憐,俯下身去,深深地吻在她如花櫻唇上。
樊素素輕聲啜泣,淚水自玉容上奔流,浸濕了封沙的面龐。她口中香舌,卻比她的動作更快,如游魚般繞著封沙伸到她口中的舌頭,纏mian縈繞,糾纏在一起。在那令人迷醉的狂吻之中,她那無師自通的接吻技巧,并不下于封沙,二人深深吻著,沉醉在久別重逢的狂喜之中。
內院中,本沒有幾個丫環。剩下的幾個俏丫環見了主母與大王纏mian依偎,都慌忙躲開,不敢打擾他們,心中卻都羨慕,只恨自己未曾有福侍奉大王,不然的話,便是因此短壽,也是心有所喜了。
此時,站在他們身邊甘做電燈泡的,除了躲在暗處的無良智腦,就是那一身盔甲的小蠻了。
她站在一旁,噘起小嘴,看著小姐霸占大王的嘴有好一會,忽然調皮心起,伸出手去,輕輕拍了拍樊素素的烏發。
樊素素正沉浸在狂吻的迷醉之中,忽然被人拍了頭,而大王的手正上下撫mo著她的嬌軀,弄得她渾身發熱,不由大驚,抬起頭來,想要看看是誰敢這么大膽,來打擾大王和愛妻親熱。
一眼看去,頗出她意料之外。站在一旁的,不是她猜想的那個滿臉壞笑的鮮卑小丫頭,而是一個身披輕甲、頭戴鐵盔的戰士,帽系粉紅長纓,放下了護面甲,遮住了臉。
樊素素羞得連忙舉手掩住玉容,驚呼道:“大王,你怎么讓外人進來了?還不快趕他出去!”
封沙苦笑著,還未及揭穿這個調皮丫頭的把戲,小蠻已經粗著嗓子,喝道:“夫人,請自重!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樊素素何等聰明,一聽便知是小蠻在戲弄自己,放下手啐道:“你這壞丫頭,又在戲弄人!看我回去打你手心!”
小蠻嬌笑著除下頭盔,跪下賠禮道:“小姐不要生氣,我只是開個小玩笑,叔叔每天都跟我們開玩笑,你不是也沒有生氣嗎?”
無良智腦從暗處跳出來,笑道:“咦,你們在鬧,為什么要扯上我?”
封沙飛起一腳,將他踢飛到花叢中去,挽起兩女,左擁右抱地走進內堂,去共享溫柔鄉之樂。
內堂之中,樊素素又哭又笑,摟住封沙纏mian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依在他的懷中,小心地喂他吃水果。
封沙渾身放松下來,昂頭吃著她切好喂到自己口中蘋果,微笑著,享受這一刻的閑暇時光。
小蠻坐在一旁,也不肯放松,雙手緊緊抱住封沙的腰,便似棉花糖般粘在他的身上。雖摘下了鐵盔,那一身的盔甲仍硌得封沙微微有些疼痛。
樊素素看得奇怪,笑道:“你怎么打扮成這個樣子,想上陣去打仗嗎?”
小蠻皺起鼻子,得意道:“不是想去打仗,而是真的上陣打仗了!”
樊素素心中奇怪,她從前雖知道夫君打仗時會帶著小蠻去,卻只當她是去看熱鬧。自己膽子小,不敢看殺人,也只得羨慕地看著她去了。誰知現在一說,竟然是真刀真槍地上陣拼殺,這女子動刀動槍,頗不合禮儀,怎么會有這樣的事?
她看看封沙,從他眼中看出小蠻沒有說謊,當即驚得失色,顫聲道:“你真的去打仗了?陣上有那么多兇狠的暴兵,你怎么敢上陣去,大王又怎么能放你上陣!”
封沙搖頭道:“素素,小蠻本是鮮卑中部慕容部族大人的女兒,一向弓馬嫻熟。我又傳了她一套刀法,上陣迎敵足矣!何況她家中還有大仇未報,我想要她親自去報那血海深仇,不會戰斗是不行的。”
樊素素驚得花枝亂顫,不敢置信地看著小蠻,顫聲道:“小蠻,你真的是鮮卑族大人的女兒?”
小蠻用力點頭,確認道:“小姐,不是小蠻要瞞你,實是我家中不幸,淪為奴婢,無顏再言家世!”
封沙見樊素素仍是疑惑,便將小蠻的身世約略講了一遍。還未講完,小蠻便已流下淚來,想起被敵人殘殺的父母,痛苦不已,抱住封沙,痛哭失聲。
樊素素聽了這等慘事,也怔怔地流下眼淚,拉起小蠻的手,滿目凄涼,想要安慰她,卻已說不出口,只能抱著她,兩名美麗少女一同抱頭痛哭。
封沙見狀也覺慘然,只得將她們抱在懷中,柔聲撫慰,好不容易才哄得她們不哭了,心中卻在暗自苦笑,這才知道,同時哄兩個哭泣的少女比哄一個哭泣的少女要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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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淄城中,一處原來很僻靜的小巷中,此時卻是隆隆作響,機器轟鳴聲遠遠傳了開去。
所謂機器,其實只是木制的機械,只有部分零件用的是鐵器,以后還會換上鋼鐵廠打造出來的精鋼零件。
廠房之中,數名女子正聚精會神地操縱著織布機,全然沒有注意到,在外面有幾雙眼睛正在觀察著她們。
這幾雙眼睛的主人,有一個便是封沙。他站在廠房窗外,看著搭建起數百間的廠房,暗暗計算,若按一間房里有六個女子,擺著四臺織布機,這些廠房中,便可以裝下兩千多名女子一起織布,再加上織布機的高效率,布匹的產量將會很高。
幾個人跟在他的身后,恭敬地侍立。
其中為首的一個,年近四十,正是議郎鄭泰,跟隨程昱、顧雍、郭圖、辛評等人一同來到青州,相助武威王,協理青州政事。
他到得臨淄,忽然看到有許多婦女結伴同行,直入臨淄城中,心中奇怪,便向人問詢,知道武威王開辦了織布廠,召集城內外健壯婦人入廠做工,所織出布匹交與廠方,換取糧食,以養贍家人。
郭圖、辛評聞言,都搖頭不以為然,道:“女子出外為工,有傷風化,此事不可為!他日見了大王,吾等必要勸諫,讓他關了這織布廠。”
鄭泰卻是大喜言道:“武威王果然聰明仁德!令女子入工廠織布,織出布匹,可集中銷售,或是分發百姓,以此御寒,此舉對百姓極為有利,長行此法,可令人人有衣穿,此一也;女子力弱,不能下地耕種,只在此織布,也可得了糧食,必然先去喂養家中兒女,便不會有那么多無法養活孩子導致殺子求生的慘事,此二也;依此法下去,青州必將人口繁盛,兼且有衣有食,武威王仁德之政,盡在此舉之中!”
三人辯論一番,誰也說不服誰。那郭圖、辛評卻也知道武威王自有他的道理,看那模樣,也不是能聽人勸的,便只得將一肚子話藏在心中,不再想去勸諫了。
封沙、賈詡率軍出外作戰,青州政事,便以程昱為主。鄭泰向程昱請命,請他讓自己去管理這織布廠,程昱自無不允,鄭泰便高高興興,帶著自己的兄弟去織布廠上任了。
郭圖、辛評得聞,卻是搖頭長嘆,暗暗譏諷道:“色鬼!看那廠中有如此多的女子,便按捺不住,到里面去尋歡作樂去了!”
一進織布廠,鄭泰便覺震驚。如此多的女子,足有上千人,管理上卻是井井有條,據工廠負責人說,這都是按照武威王所寫規章制度辦事,才能有如此成績。
鄭泰震驚之余,深為佩服武威王的智慧。更讓他驚訝的是,那織布機本是武威王親自設計,令人連夜趕工打制而成,而那制造織布機的工序,卻是按一種叫做“流水線”的制作方法,一個人只專門做一個零件,做得多了,自然便成行家里手。許多零件到最后組裝起來,便是一臺完整的織布機,可以直接將零件送到廠中,再進行組裝,組裝好了,便可直接上機織布,方便快捷,這等制造、運輸的方法,著實讓鄭泰感到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