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外軍營,守衛森嚴,士兵往來操練,蕭殺之氣,直沖云霄。
在軍營中央,是整個大營的中軍帳。封沙立于軍營大帳之中,面沉似水,凝神傾聽著部下的稟報。
大帳正中,擺著一個巨大的沙盤,塑造的山河地理,卻是整個大漢的山川模樣。在帳下,以韓遂、張遼為首,猛將云集,都稟息靜氣,聽著遠路而來的高順的報告。
高順身披戰甲,一臉凝重,向上拱手道:“稟大王,末將自青州率軍一路西來,經徐州繞路而行,途經豫州,見曹操部軍正在調動軍隊,似有西侵之意。因末將部下兵少,未曾驚動曹兵,便穿越豫州,來到洛陽拜見大王,并將沿途所見,報知大王。請大王多加小心,以免司隸之地,被曹賊所襲。”
封沙緩緩點頭,向一旁侍立的荀攸看去,沉聲道:“公達,你近日總司情報事務,可有什么事要稟報么?”
荀攸上前兩步,躬身行禮,從容道:“大王,近日情報所示,關東反賊,已成六路之勢,向我方合圍而來。”
帳下眾將聞聽,盡皆驚悚,凝目看著荀攸,留神聽他說話。
封沙淡然道:“詳情如何,公達細細講來。”
荀攸從容道:“自南陽反賊袁術被徐將軍逼得困守孤城以來,便向關東諸路反賊發去書信,以求救兵。那鄴城反賊袁紹得了書信,以喪子之仇,立即發起兵馬,西行而來,并發書信催促兗州劉備、豫州曹操二賊,要他們一同起兵,共擊洛陽。”
帳下眾將聞聲變色,三州之地,共發兵馬,來擊司隸一州之地,而朝廷的兵馬大部都在西方屯田,一時難以齊聚,恐怕在兵馬數量上無法形成優勢。
荀攸又道:“情報中言,冀州田豐向袁紹獻計,道是三路兵馬不足,還要再來三路,方可成事。因此袁紹以劉協之命發下偽詔,召了三路兵馬前來,夾攻我方。”
封沙面色不變,淡淡地道:“是哪三方的人馬?”
荀攸回稟道:“漢中張魯,烏桓丘力居,匈奴于扶羅。”
帳下諸將聞言,盡皆心頭大震,大都變了臉色。
漢中張魯,以米賊之身,傳布五斗米道,聚眾造反,占據漢中一地,兵精糧足,足為一方豪雄,素來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今次出兵,可在西方向北攻擊長安,單是這一路,便不好應付。若被他趁虛襲了長安去,咸陽以西,恐怕盡歸張魯,朝廷便要元氣大喪了。
荀攸細細講來,道是漢中張魯受了袁紹書信,也動了心,想要擴展勢力,已命大將楊昂、楊任率軍北上,攻向長安。西北局勢,堪為憂慮。
說完張魯,再講匈奴。帳下諸將都知道,匈奴一部,素來與漢人為敵,仇殺千年。只在數百年前,由漢武帝部下名將率軍擊潰匈奴,自此一蹶不振。幾百年來,大漢與鮮卑、烏桓合兵,數次夾擊匈奴,令匈奴受創甚劇,失地喪人,更因內部紛爭而分裂為南北兩部。其中南匈奴被迫降順大漢,數百年來,叛服不一,時而起兵攻擊漢家州郡,掠奪錢財人口。
于扶羅的父親,本是南匈奴老單于羌渠。前幾年因羌渠派了于扶羅率大軍出征,助漢朝幽州牧劉虞討伐叛賊張純,匈奴國內貴族生怕不斷發兵,傷了本族元氣,倒為漢人賣命,都心生反意,幾個部落便合兵一處,叛殺羌渠,并驅逐于扶羅,不肯讓他回國主政。
于扶羅自立為單于后,不能回匈奴,帶大軍流落在外,在河東郡以北一帶駐扎。他素來與劉虞、袁紹關系不錯,便投靠了袁紹等人,常思借漢人內斗,殺入漢地,搶掠女子財物,方稱平生所愿。若能得立大功,匈奴人必然懾于他的神威,說不定還要迎他歸國主政,重新創建匈奴人當年席卷天下的偉業。
而烏桓丘力居,本是烏桓大人,統領烏桓一族各部兵馬。曾率眾隨張純造反,后來見劉虞被朝廷封為幽州牧,便叛離張純,依附劉虞,部下烏桓兵足有數萬,出了名的悍猛,常在冀州幽州一帶搶奪女子、財物,劉虞倒也不大管他。這一次,袁紹會同劉虞,向這兩人發下偽詔、書信,道是若能一舉擊破洛陽國賊之兵,必有重賞,并將大漢疆土分封二族,還有大量財物賞賜。兩族首領聞信皆喜,立即帶同部下兵馬,浩浩蕩蕩,殺奔洛陽而來。
荀攸細細講了這六路兵馬的來歷,拱手奏道:“大王,此六路賊寇甚為猖狂,兵馬又多,若是應對不當,朝廷危矣。加上南陽袁術,共是七路賊兵,該當如何對敵,還請大王示下。”
封沙點頭不語,微微沉吟,暗思對敵之策。
帳下猛將張遼見他為難,上前兩步,拱手奏道:“大王,末將愿請一支兵,前去與敵軍廝殺,誓要斬了袁紹之頭,來獻與大王!”
封沙抬起頭來,看著張遼,眼中微有欣慰之意,微笑道:“文遠能有此心,那是最好。不過袁紹率軍自鄴城來,倒不足慮,反是另一支賊兵,還需得文遠去抵擋。”
說罷,封沙便不言語,倒背雙手,在帳上緩步走來走去。眾將見他正在思慮,雖然都想要請戰,也不敢再打擾他,都稟息看著他,靜候主公定略。
封沙沉吟了半晌,抬起頭來,臉上一片靜穆,淡然道:“七路賊兵,雖然勢大,但以我看來,不過木雞土狗,可隨手而破!”
眾將聞而驚喜,卻一時也難以置信,都拱手詢問。情報官荀攸也舉目上望,眼中微有驚色,不敢相信他這么容易便想到破敵之策。
封沙緩步走到沙盤之旁,在那沙盤上,已經插上了七支小旗,分別標示著“袁紹”、“袁術”、“劉備”、“曹操”、“張魯”、“匈奴”、“烏桓”的字樣。除袁術那支旗被一支標著“徐”字的大旗鎮住,其他各支小旗,都插在沙盤上,遙遙逼向洛陽、長安。便是不懂軍事之人,也當看得出形勢兇險。
封沙凝目看著沙盤上那標示著“袁術”的黑旗,淡然道:“袁術一路,已由公明率軍鎮住,可不必放在心上。袁紹率軍挾恨而來,直逼河內,倒是需要從容應對。而于扶羅率匈奴騎兵大軍逼近河內,與袁紹遙相呼應,也不可小視。”
他隨手拿起一支紅色小旗,插在河內城頭上,淡然道:“孫文臺現在鎮定河內,兵精糧足,若是只守不攻,抵擋這兩支軍,倒是綽綽有余。于扶羅大都是騎兵,若對上堅城,如何攻得下城來?”
他抬頭望向荀攸,沉聲道:“傳孤軍令,令孫文臺在河內一郡堅壁清野,遷移各村百姓至后方。河內城外鄉村,不要留一顆糧草與于扶羅。若有留下的百姓,也要他們各建堅城,多挖陷阱,對抗匈奴騎兵。再令孫文臺建立各村聯保制度,多發弓箭下去,在堅壁內強箭襲敵,匈奴騎兵不擅攻城,必然勞而無功。若有斬匈奴騎兵首級、或獲戰馬來獻者,可減免其村賦稅,并可將有功者收入軍隊,按功行賞,破格提拔。而面對袁紹,可以攻對攻,在城外扎下大營,與河內城遙相呼應。告訴孫文臺,不必著急破敵,當以體恤士卒性命為上。時日一久,袁紹自然退了。”
荀攸躬身拱手,恭聲道:“謹遵大王令,小臣這便將命令傳與河內。”
封沙目光落向青州,淡然道:“傳令賈文和、于文則,讓他們自東出兵,攻掠冀州,但以騷擾為上,不必多殺傷敵方士兵。但聲勢一定要做足,袁紹聞知青州出兵攻擊他后路,必然心慌,不日便退。那時文臺再從后掩殺,袁紹必敗。”
帳下眾將聞聽他這么輕易便破去了一路敵兵,心中歡喜,但仍是擔憂另外五路敵兵,心下忐忑,靜靜地看著他,都有躍躍欲試之意。
封沙看著沙盤上標志著劉備、曹操的兩面小旗,沉吟道:“兗州、豫州新定,內亂未止,哪有余力攻擊我方,此次出兵,不過虛張聲勢罷了。可令臧宣高自東起兵,并聯合陶徐州之軍,攻擊豫州。曹操聞言,必然害怕,此路軍不日便退。而劉備兗州亦未安穩,可令人在兗州一帶散布謠言,道是黃巾舊部作亂,劫掠百姓,或是冀州、兗州、豫州三州刺史名義上攻擊洛陽,實質都有互相吞并之意,三賊聞言,必然各懷猜疑。再派出小隊人馬,在兗州一帶挑起事端,攻擊劉備后方。賊軍聞知,必然軍心不穩,也不可持久。”
他回頭看看眾將,沉聲道:“雖是如此,此二賊也不會輕易退兵。須得有二員大將,領兵拒敵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