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啊。我到底是爲了什麼，爲了什麼啊。生下個兒子，卻要剋死母親，何必要生下他，何必要生下他。”唐姬幾近絕望的聲音，讓唐送更加的無言以對。
唐送已經明明白白的告訴唐姬，她活不了幾天了。
唐姬也是人，她也怕死。在懷劉禪的時候，並不怎麼怕死，那是因爲與危險相比，獲利同樣巨大。
但是現在眼看願望成真，自己卻來不及享福，就要去了。殺死她的，恰恰就是那期盼已久的兒子。這纔是讓唐姬絕望的原因。
“我生兒子，劉封失勢，我死，白白讓劉備得力，我恨，我恨啊，哥哥。”唐姬幾近神經一半的高聲大呼道。
“慎言，慎言，你還有各哥哥呢。”雖然侍女們都已經被打發走了，但是唐送卻知道劉備快要來了，要是這話讓劉備聽見，他絕對完蛋。
“哼，我死了，你也獲利很大。”唐姬卻是不以爲意，反而冷聲尖笑道。
那種巨大的怨念，讓唐送有些頭皮發麻了。
不過，折騰了半天，唐姬的雙目越來越暗淡，氣息也越來越微弱。到最後，她的雙目中幾乎已經沒有了靈動。
“哥哥啊，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計劃嗎？最好弄死大的。再怎麼說你也是我哥哥，讓你獲利，比沒有好啊。”說道最後，唐姬的聲音越來越弱，直至閉起了雙目，再無生息。
不管是先前怎麼尖銳，但是在最後，唐姬的一席話，卻激起了唐送心中的親情，見妹妹沒了聲息，唐送悲聲大呼道：“妹妹。”
劉備剛走到附近，聽見屋子內響起的悲呼聲。眉頭一皺，剛出生就死母，實在不吉利。
“來人，準備後事吧。”大袖一揮，道了一聲後，劉備怎麼來，怎麼返回。
後院甘氏屋子內，當劉封來到的時候。
甘氏正雙目紅腫，形容憔悴，臉色蒼白無比。身上穿的衣服也皺巴巴的，不加以理會。
糜氏正一臉擔憂的照料著。
這些天甘氏哭了不少次了，性子軟，遇到這樣的事情，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甘氏唯一能做的就去求見劉備，問問情況。但是劉備壓根沒見過她，只把她晾著。
要不是旁邊還有一個糜氏照顧，甘氏的情況不知道會怎麼樣。
當劉封進來的時候，甘氏的眼中驀然的閃現出了一分亮光，整個人立刻精神了不少。“我兒給他當了三年的兒子，虧了，走吧。”出口的一句話，卻並不是慰問，而是讓劉封走。
但是這句話，卻比關心更加的讓劉封覺得刺痛。
曾經，劉封預料到可能會遇到這樣的情況，但是劉封從來沒有想到過要把甘氏牽連至此，甚至是設計，讓劉備與甘氏越發相敬如賓。
但是情況的發展，根本不是人能夠預料的。因爲沒了阿斗，甘氏反而更加的親情與他，如今他的情況讓人絕望，甘氏也跟著絕望。
“母親，沒事的，真的沒事的。”劉封一邊心痛的上前，攬過了甘氏虛弱的身子，低聲安慰道。
往日那端莊無比的身子，這一刻真的很柔弱。讓人心痛的柔弱。
似乎是因爲兒子的安慰，或許是因爲剛纔的那一句話，耗費了甘氏無數的氣力。甘氏居然在劉封的懷中睡下了。
雙目緊閉，神色罕見的安詳。
看著甘氏的摸樣，糜氏嘆了一口氣，轉頭對著劉封道：“你父親不見她，她只剩下你了。“
“嗯。”劉封先是一愣，隨即沉重的點了點頭。
沒想到劉備連甘氏都不見了，要知道甘氏是劉備的原配，徐州城破，跟著關羽一起去北方，輾轉流浪了不知多少裡，又回到了劉備的身邊。
這份義，足以讓任何人不能忘懷。但是劉備卻連甘氏都不見了。
就這麼愣愣的抱著甘氏許久，直到有侍女進來通報說，張飛找他的時候，劉封才清醒了過來。
“我來吧。”糜氏伸出了手，從劉封的懷中攬過了甘氏輕聲道。
“你想辦法度過這次危機，她就會好過了。”從劉封手中攬過甘氏後，糜氏又對劉封道了一句，隨即，又道：“不過，最好的辦法就是走。恢復你本來的姓氏去長沙，你是漢開過功勳羅侯寇氏的子孫，出身並不差。或是像哥哥說的去東吳。”
“嗯。”劉封點了點頭，看了眼神色安詳的甘氏，沉重的走了出去。
前院，偏廳中。
張飛坐在側位上，臉上帶著些許風塵，神色沉吟。他在考慮，該怎麼勸說劉封。
門外突兀的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使得張飛收斂了一下神色。
片刻後，一臉疲憊的劉封走了進來。
“三叔。“進門後，劉封朝著張飛抱拳道。
前所未有的壓力，使得劉封真的很疲憊。
“這些日子，苦了你了。”張飛見劉封臉上含著無比的疲憊，不覺心疼道。
至於怎麼辛苦，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劉封笑了笑，沒有作答，而是坐到了張飛的對面。
“我覺得劉表那裡不錯，你覺得呢？”見劉封沒有回答，張飛皺了一下眉頭，又道。
劉表啊？還是讓他走啊。
“多謝三叔。只是已經失了方寸，不好隨便決斷。”劉封當然是感激張飛的，這件事情本來與張飛不相干，但是他卻特地來跟他說一聲，這其中是情分。
但是就像劉封說的一樣，他現在出奇的迷茫，任何決斷都會使得將來的路，改變。去東吳？去長沙？去襄陽見劉表？
或者繼續留在這裡，期待劉備放他一馬，度過這兩年，到建安十三年。
劉封現在只覺得腦中各種念頭紛雜，再也不如往昔那般輕靈。
見劉封這麼說，張飛到是不好開口了。張了張嘴，最終只化作一嘆道：“反正啊，安心一些，不會有事的。有三叔在呢。”
“多謝三叔。”劉封振作了一下精神，道謝道。
張飛見勸不了劉封，也沒有辦法再對劉封施加壓力，不由再次嘆了一口氣，決定去見見劉備，追問一下到底想怎麼安排劉封。
心中想著，張飛就起身告辭道：“我還有些事，就先走一步了。”
“三叔請便。”劉封起身道。
張飛走後，劉封繼續坐了片刻，這才起身走了出去。
到底該怎麼辦？劉封腦中思緒繁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