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軍
聽說渠帥馬義元在洛陽被車裂,潛伏在鄧城南郊密林里的三千多義軍頓時炸開了鍋,開始混亂起來。大部分人怒氣沖天,罵罵咧咧,吼著要殺到洛陽砍了皇帝的狗頭當夜壺;也有小部分人由于害怕朝廷,開始逃跑了。廖淳也恨得牙癢癢,握著把裂了口的鈍背樸刀(樸刀是大刀的一種,是一種木柄上安有長而寬的鋼刀的兵器。使用時,兩手握著刀柄,像使用大刀那樣,利用刀刃和刀本身的重量,來劈殺敵人。就其長度而論,不是長兵器,而屬于短兵器一類。樸刀全長約60-150cm,刀刃長度在45-70cm之間。從外形看,和大刀沒什么兩樣,但是和大刀相比,刀刃〈即刀身部分〉占的比例比較大,這是樸刀不同于大刀的最明顯之處。由于是用兩手握著使用,故又有“雙手帶”之稱),臉色怔得鐵青鐵青。
“淳哥,咋辦?……你到是說句話呀,淳哥!……大伙都亂起來了,淳哥!……”泥鰍急得上躥下跳。
“我去剁了那皇帝老兒!”楞頭楞腦的二娃子抄起柴刀就要走。
“上哪兒去?!拿著柴刀去剁皇帝?!!洛陽往哪兒走你知道不?!!”廖淳罵道,然后蹭一下翻身爬到邊上的一棵大樹的樹桿上,沖著底下的人群喊話道:“大伙聽好嘍!前面就是鄧城,是爺們的就跟我殺將過去,活捉狗官拿來祭旗,然后再打到洛陽殺了那皇帝老兒給馬渠帥報仇!”
“給馬渠帥報仇!~”泥鰍響應著廖淳,高聲呼喊。
聽到了口號,于是其他人也跟著高喊道:“給馬渠帥報仇!給馬渠帥報仇!~報仇!報仇!報仇!……”一時間呼喊聲此起彼伏,震得林中樹木也瑟瑟的顫動。
正是這一句“給馬渠帥報仇!”的口號,拉開了我們的主人公廖元儉一生中將近八十年的漫漫沙場路。
情況出奇的順利。當廖淳帶著這伙亂轟轟的,怒氣沖天的農民沖進鄧城的時候,大家伙兒驚奇得發現,鄧城已然是座空城,大街上是空蕩蕩的,縣衙門也是空蕩蕩的,平時耀武揚威的縣太爺和衙役們這會兒都蒸發了,于是這幫農民開始飄飄然了,當然這幫農民也包括廖淳。
在縣衙大堂,廖淳坐在木蛟椅上,用那把裂了口的鈍背樸刀挑著縣令的螺髻把玩。這把椅子原本是只有縣令蘇協這樣的人物才能夠坐的,廖淳平時連想都不敢去想,就一年前在郟下當大頭兵的那會兒,除了在城墻上站崗時敢遠遠的望望路過的蘇協,跟縣令大人面對面的說句話都是不敢的。
“淳哥,以后你就是縣太爺了,二娃幫你管大兵,我給你當軍師咋樣?”泥鰍興奮得不得了。
“對!誰敢不聽淳哥的,我立馬劈了他!”二娃子揮揮他那把砍柴刀,故作兇惡狀,一副憨態逗得廖淳直想笑。
“什么亂七把糟的,殺了狗皇帝給馬渠帥報仇才是正事!”廖淳故意唬起臉來說道:“二娃,你帶五百人把守各城門要害處,余下弟兄在城內尋地方休息,記住我們是黃巾義軍,不是強寇,不得隨意搜掠民宅。”
“得令!”二娃子煞有介事的拱手抱拳,但畢竟才十來歲的毛頭小子,聲音依然充滿童稚。
“泥鰍,挑幾個會寫寫算算的跟我去縣衙府庫。”廖淳又叫上泥鰍往縣衙府庫走去。
盤點府庫所得,錢七萬銖、糧五千擔、皮甲三十副、布甲兩百副、硬木弓三百一十把、箭簇三千余支、矛、戟共計五百支、木制排盾四十塊、手盾二百塊、刀劍若干、其余一堆雜物由于派不上啥用處不作統計。搜遍整個城發現了很多草料卻不見一匹馬,這讓廖淳很是懊惱,想是那幫狗官逃跑時全給騎走了,原以為進城來可以弄匹馬的,現在看來又落空了,“這幫狗日的!”廖淳不由的憤憤然罵出了聲。
義軍在休整的時候廖淳從隊伍中挑出來三百個臂力強健的壯漢,用府庫內找到的三百多把硬木弓,照著以前當兵那會兒的城防內衛裝備組建了一個城防營,讓二娃子當了護城校尉。一句話,就是把城防營交給二娃子了。
這下二娃子可急了,廖淳走到哪兒他跟到哪兒,哭喪著臉磨嘰著:“淳哥!淳哥!別讓我當弓兵頭行不?砍人還行,跟砍柴似的,可那玩意兒(弓箭)我不會啊!”
“淳哥!……淳哥!……唉你別走啊,我給你守城用這個,行不?”看著廖淳要走,二娃子急急忙忙跑到廖淳前面一個手把廖淳推住,一個手從背后拿出他那把柴刀晃晃。
廖淳終于被這二娃子弄得有些不耐煩了,說道:“何邑!何校尉!用你的豬腦子好好想想,我是把三百個弓箭手交給你了,可沒有搶了你的柴刀!喏!喜歡砍人,這個給你。”廖淳順手抓起兵器架上的鬼頭刀扔給二娃子,然后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府庫。
泥鰍屁顛屁顛的跟了出去,就剩下二娃子還一愣一愣的楞在那里半天反應不過來。不過說實在的,就二娃子那二兩豬腦子還真是反應不過來。這二娃子原名何邑,但從小到大村子里人都叫他二娃子,廖淳也不例外。現在這猛然間被廖淳叫名字所以這大腦就暫時缺線了,而廖淳覺得既然帶兵打仗了也該用本名了,不然叫不響也不像啥樣子。
而泥鰍呢就這么一直屁顛屁顛的跟著廖淳,走到東走到西。他對他的淳哥簡直太崇拜了,淳哥十四歲就出去當了兵,還交了個神仙朋友,村里鬧了瘟疫就這么一下子給治好了,現在又呼的一下子拉起了三千多人的隊伍(三千多人哪,一個縣城怕也沒這么多人口),現在又不費一兵一卒的打下了鄧城簡直是太神奇了!
“淳哥,咱是不是不走了?”泥鰍問道。
“走,明天就走!”廖淳答道。
“為啥?你不都給二娃封了官讓他守城的嘛?”泥鰍不解的問道。
廖淳看著泥鰍鄭重其事的說道:“別忘了我拉起這支隊伍的目的,我們是義軍,我們的任務是去陽翟西郊的轘轅山下集結,我們要殺了那昏君狗官,然后再一起回大樹江村種地、侍奉老母安享太平!”說著廖淳抬頭望向遠方的天空,思緒開始飄遠了。
泥鰍聽了卻怪叫起來:“啊?還回村種地啊?!”
是夜,廖淳在縣衙大堂召集何邑、泥鰍等一干義軍頭領議事。廖淳也算是從正規軍出來的,雖然只是個小兵,沒參加過啥像樣的軍事會議,但這開起會來可是煞有介事,與其他一般的農民頭領不同。
只見廖淳坐于蛟椅上一身皮甲戎裝(剛從府庫里翻出來的),手中握鈍背樸刀,頭系麻布黃巾,一臉嚴肅好不威風!八位小頭領分開兩邊,分別是:護城校尉何邑、泥鰍、桑鎮頭領莒凌封、平鄉頭領楊維平、張金村頭領張軒、彎刀客姜蘭甫、黑山賊陳幕、陳嶺兄弟。這是廖淳召開的第一次軍事會議。
廖淳清了清嗓子,說道:“諸位頭領,我等未待舉義而馬渠帥先為奸人唐周所害,今我等不廢吹灰之力占據鄧城,正應乘此破竹之勢殺奔陽翟,與大部匯合。”
“愿聽廖頭領調遣!”眾人齊聲應道。
廖淳環視眾人,接著說道:“行軍打仗,兩軍對陣須自報名號,我等既已揭竿皆為行伍中人就應有軍銜。我等追隨天公將軍替天行道是為義軍,今我自封為‘行義將軍’。泥鰍!”
“在,淳哥!……啊不!”泥鰍撓撓頭趕忙改口道:“將軍!”引得屋里眾人哄堂大笑。
“去!去!去!有啥好笑的。”泥鰍沖眾人嘟噥著嘴道。
看著泥鰍那滑稽樣兒,廖淳也差點沒笑聲出來,可還是忍住了,這時候如果對這幫從來不知道紀律是什么的農民一笑,那這會可就沒法開了。于是廖淳干咳數聲,眾人終于安靜下來,會議繼續。
“泥鰍,行軍打仗不比你我在村子里那會兒,這小名可是不能用了,從今日起用回你的原名‘徐驍’吧,封為司庫校尉領軍兩百人,掌管軍需物資。”廖淳對著泥鰍說。
“是,將軍!”我們的徐校尉抱拳拱手,高聲答道,這會兒總算是改口沒說錯。
廖淳接著宣布他的任命,張金村頭領張軒封為護義校尉,領本部三百人并撥矛戟三百支為先鋒;桑鎮頭領莒凌封封為扶義校尉,領本部五百人為前軍;平鄉頭領楊維平封為匡義校尉,領本部五百人為后軍;彎刀客姜蘭甫封為護軍校尉,領兵三百人并排盾四十塊、手盾兩百塊及庫存刀劍,護衛中軍;黑山賊陳幕、陳嶺兄弟封為左右聚義校尉領本部四百人,而廖淳自領兵五百共為中軍;何邑則升為都尉,領城防營守備鄧城。
聽到這里二娃子何邑可不干了,搖著手說道:“不行不行,我可不想在這鬼地方待著,能把人悶死!”
廖淳問道:“當初不知是誰揮著把柴刀說要替我守城的?”
“當時不是以為不走了嘛,現在你跟泥鰍都走了,我守這破地方還有什么意思,淳哥帶我走吧,讓我當先鋒。”何邑忙替自己辯解。
廖淳道:“真不想守城?”
何邑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一般,回答道:“不想。”
廖淳又問了一遍:“真不想?”
何邑堅定的答道:“不想!”
廖淳故意作色,厲聲道:“行軍打仗豈容你這般兒戲!你回大樹江村去吧!這里不需你了!”
何邑本還以為淳哥要帶他一起走了,想不到淳哥居然一下子發火了,而且還是勃然大怒,看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這下何邑可急的跳了起來,連忙求饒答應守城,可廖淳就是不允,在泥鰍徐驍及眾頭領的一起求情下,廖淳總算“勉強”答應讓何邑留下守城,還給他加了點任務:募軍八百、加固城墻。
編軍完畢,隊伍在鄧城休整了一夜,次日天明廖淳便帶著眾人往陽翟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