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上的長江冷風簌簌,波濤滾滾,皎潔的月光映射在江面之中,與天同映,顯得格外的耀眼。
張鍇,武煢,吳桐,王延興的戰船向著甘寧的部隊所在的蘆葦之地慢慢行駛,巨大的船身劃開水面,張開風帆,踏著風浪不斷邁進。
蘆葦的深處,甘寧麾下水賊所駕駛的小船悄悄地藏匿于其中,八百水賊屏住呼吸,靜靜的看著那些乘風破浪而來的江夏戰船,面上雖然沒有什么表情,但心中卻都是不斷的打起了鼓點。
所有的水賊都是有經驗的江戰老手,雖然是深夜,但憑著點點的月光和對方戰船的數量,再仔細瞅瞅船只吃水的深度,就知道對方的兵馬少說也在三四千以上。
己方只有八百余人,若論水上戰力,水賊們沒啥說的,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可問題是,對方的水軍數量現在,明顯已是在己方的四五倍之上,所謂一力勝十會,任憑你甘寧的水賊再能打,在善戰,面對這種人數上的差距,也是望江興嘆,無可奈何。
甘寧不是糊涂人,他也知道雙方人數差距過大,正面交鋒就是真贏了,此刻也是慘勝,但轉眼看了看身邊一臉鎮定自若的司馬懿,不知為何,他心中的驚恐與擔憂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就平復了下來。
文人面臨此等場面尚且不懼,何況他久經沙場,舔刀飲血的長江巨賊。
就是不知道。他的計謀是否真的如同他自己所說的那般有效。
眼看著對方的船隊逐漸離近,司馬懿嘴角的笑容不由得越發深了。
他跟隨著袁尚東征西討。見識過多少大的場面,數萬人數十萬人的拼殺尚且不能拿讓他司馬懿分毫,何況區區數千人的比拼。
小場面,都是小場面。
“大哥啊,是時候該到你出場的時辰了,出去跟他們交戰一番,不用多打,隨意意思一下就行。只許敗。切記不許勝。”
甘寧嘿然一笑,點頭道:“放心吧,老二,老子明白該怎么做,怕就怕你的計策不生效。”
司馬懿淡然一笑,道:“大哥放心,不妨事。你只管將他們引到咱們實現安排布置好的蘆葦群中便可,剩下的一切,自然有我擔著,若不能勝,你就只管斬下我頭!”
“斬頭就不必了,若是不勝。你我的腦袋便都得搬家…..算了,多說無用,哥哥信你一回,老子先去了!”
甘寧說罷,一晃手中的虎頭戰刀。對著身后的已經磨拳擦掌的三百水賊吼叫道:“弟兄們,跟老子上!”
江夏。一座頗有江南風韻的古城。
江夏之地,乃是荊州在南方,面對長江的首府大門,素有楚天首縣之美譽,秦始皇元年,天下被分為三十六郡,隸屬于南郡,高祖六年,劉邦置沙羨,隸屬江夏,得以分出。后至建武元年,光武帝劉秀初臨大位,有擴軍講武之政,欲大興水軍,故而在武昌白沙洲大造船塢,擴充水貿之勢,時至今日,江夏以及其所轄之地,已然是一片巨港船茂之氣,其造船業之發達,在整個漢境可謂首屈一指,位列頭排。
路興則貿盛,江夏的船業達,水陸漕渠通暢,間接的也帶動了商貿業的發達,因而,河北在江夏安置的細作前哨之地,便是以船塢為基石一處商貿港口。
港口的老板姓胡,叫胡仁,乃是總管袁軍在整個江夏探聽情報的總領,此番袁尚領著商隊前來江夏下榻,負責安排統籌并與袁尚直接接觸的,自然就是這位胡大當家。
胡氏船塢的密廳之內。
“末將胡仁,見過主公。”
盡管在江夏經商多年,但胡仁還是保持著軍人最基本的素質和對主人的忠心,見了袁尚,見禮之時絲毫沒有生澀之處,行云流水,看著讓人暢快舒坦。
袁尚隨意的擺了擺手,笑道:“胡校尉不必如此距離,這里不是軍中,也不是河北,我不是河北之主,你也不是我軍中偏將,咱們現在,就是普普通通的合作關系,我是從北方來此做買賣的袁三,你是在此經營船塢四年的胡仁,大家都是生意人,你可千萬不要忘記。”
胡仁聞言急忙點頭,道:“胡某省得,這一點,還請主公…..哦,不,是袁公子放心。”
袁尚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揮了揮手,示意胡仁不必站著,坐下便是。
胡仁也不推辭,尋了個地方跪坐而下,不過卻是標版溜直的,頗有些小氣勢。
袁尚端起了桌案上的茶盞,笑道:“胡仁啊,你來江夏幾年了?”
胡仁聞言忙道:“回稟主公,滿打滿算,到上個月為止,只差四十八天就滿四年半了。”
袁尚聞言笑道:“時間過得真快,從我當年征討完遼東,平定漠北,下令全軍休養生息,已是過了四年多了……怎么樣,在這面過得還算習慣?”
胡仁聞言,勉強笑了笑道:“還,湊合吧。”
袁尚點了點頭,道:“你是北方人,還是個軍中校尉,讓你到這南方來當探子,確實是委屈了你,不過這也是無奈之舉。”
胡仁也不避諱,直言而道:“主公,說實話,當年平定遼東之后,你下令讓張燕將軍總督大漢十三州的暗探,并將從軍中抽掉了好大一部分的人丁,花費大量錢糧,在整個漢境布網,弟兄雖然領命而行,但心中總是有所芥蒂,試看天下,從古至今哪有人在暗探上花費如此大的人力和財力,大家其實都不理解……不過幾年下來。試看我軍在整個漢境內的情報成效,雖然還有欠佳。但已然非其他諸侯所能相提并論,胡某也是近兩年來才對主公當初的苦心有所領悟。”
袁尚聞言笑了:“當初我一意孤行,在休養階段抽出巨大財力和人力花在暗探上,在一般人看來確實是胡鬧之舉,但事情總要往長遠了看,有的時候,暗探的作用要遠遠的超出正規軍卒,況且我的目標。并不是讓你們這些散落在各州的弟兄們只是成為普通的暗探而已,你們不但要能探聽情報,還要有調查,協進,暗殺,監視,謠言。內應等多種能力和手段,如果說河北軍事我袁尚的刀,那你們就是我藏在袖子里的一柄匕首,一柄可以悄無聲息殺人的匕首…….”
胡仁拱手道:“胡某一定盡力而為,不辜負主公期望。”
袁尚點點頭,道:“好啦。說點正事吧,江夏如今的情形怎么樣?”
胡仁訕然一笑:“主公,您來的…..不是時候啊。”
“哦?”袁尚聞言一奇,道:“如何不是時候?”
胡仁道:“江夏,現在。亂的很。”
袁尚揚了揚眉毛,道:“有多亂?”
胡仁無奈地搖頭道:“亂到人心渙散。軍心不穩,黃祖焦頭爛額,暴跳如雷,卻是無可奈何。”
袁尚聞言一奇,笑道:“哦?這么嚴重,怎么回事,莫不是東吳的軍馬打過來了?”
胡仁聞言,道:“若是東吳的兵馬打了過來,變成這樣倒也解釋的通,偏偏此等情況全部出于黃祖內部,上個月初,黃祖帳下校尉甘寧,劫持了江夏城內的大量兵糧軍械,搶奪軍港的戰場,出江落草,令黃祖丟足了臉面,這老頭暴跳如雷之下,令手下四員戰將張鍇,武煢,吳桐,王延興率領四千兵馬出江追剿,甘寧麾下僅八百余人,本當不敵,不想那賊廝竟然出得好計,以詐降之法,成夜因四將的水軍進了江上一處蘆葦密集的水洼之地,借助江風和蘆葦繁茂,大船不得施展的優勢,大肆火攻,張鍇,武煢等損兵折將,只帶了三百余人逃脫,甘寧憑此一戰聲名鵲起,招兵買馬,網絡附近的賊寇,實力大增,竟然令黃祖束手無策!”
袁尚聞言想了想,恍然道:“甘寧,莫不是那人稱錦帆賊的?”
胡仁聞言有些驚訝:“主公遠在河北,竟然還知道此人名頭?”
“那你看看,知道情報的重要性了吧……快說說,那如今黃祖怎么辦了?”
胡仁搖頭道:“黃祖損兵折將,自然是氣得火上眉毛,只是江夏被甘寧劫掠一番,又是損了三千多人馬,士氣低落,不宜出征,故而只得暫時忍了這口氣,不想那甘寧不是老實人,五日前,又聚眾搶奪夏口,好是一番劫掠,黃祖驚聞下,急忙派人去救援,不想甘寧一擊即退,轉船又去搶了沙羨縣的船塢,行腿有度,智謀百出,只令黃祖防不勝防啊。”
“嘿,有意思,不愧是甘寧,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知進知退,倒是個智勇雙全的人物。”袁尚點頭贊嘆。
胡仁道:“此事現在在江夏已然瘋傳,現江夏城內人聽了甘寧之名,各個膽顫,只是胡某奇怪,甘寧多年前也曾落草,行事之風勇烈,并不似現在這般計謀詭詐,怎么此番背叛了黃祖之后,用兵之法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不合常理啊。”
袁尚擺了擺手,道:“先不用想這個,可是有司馬懿的消息?”
胡仁聞言,臉色一紅,道:“暫時沒有。”
袁尚的眉頭有些皺起,道:“莫不是宛城的探子巡察有誤……”
胡仁道:“主公放心,胡某一定在仔細派人查探。”
袁尚點了點頭,道:“交給你了,當務之急,一定要以司馬懿的下落為重,若是她不在這里,也盡量聯絡周邊的郡縣的探子,看看他究竟是在何處。”
“諾!”
“還有,你再負責給我去辦另外一件事。”
胡仁道:“請主公吩咐。”
“我要見一見黃祖。”(未完待續。。。)